66. 第 66 章
《璇落重山》小说免费阅读 ydxs8.com
青璇自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和衣躺在榻上，方才的那些孤寂、寂冷乃至那一瞬间的诧异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
视线慢慢移向屋外，的确已是入夜了，屋中没有点灯，如梦中一般漆黑空洞，只余外头吹来的几下风声，可身上的温热却是实实在在的。
想来是许渊见她睡沉了，没有叫醒她，她竟也这般毫无防备地任他动作。
甫一想到许渊，她霎时生了些心悸之感，不知是因为那个荒唐的梦，还是一路走来，她已习惯了许渊在侧，如今陡然要分别，当真有几分感慨。
“我们一道走吧。”
梦中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悄然隐没，消失在记忆深处，唯有这句话分外镇重，在耳畔不断回旋。
更深露重，青璇却是再难入眠了，一把掀开被褥，摸着黑在屋中点了灯。
整间屋子顿时亮堂起来，深吸一口气，青璇走向了那个柜子，从其中取出了一把长剑，正是她失忆后身上所存的唯二两样物件之一。
这柄剑长约两尺，通体莹白，剑身轻巧似绢纱，剑鞘包裹之下的剑体刃如秋霜、削铁如泥，繁复古朴的花纹镌刻在剑脊之上，光是靠近，便能感到阵阵寒意。
毫无疑问，这是一柄神兵。
青璇腾手拔出间，剑刃上的寒光清晰映亮她的瞳，轻轻擦拭剑身，她似乎能感受到轻轻的嗡鸣。
剑一入手，便如多年未见的故友一般，青璇不能自已地出了屋，闭眼回忆着从前的那个幻梦中的一招一式，身形不自觉在院中蹁跹起来。
这似乎是一套尚不完整的剑法，其中玄机她尚不能全然参悟，一手执剑、一手握鞘，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弧线，月华下的剑身愈发锃亮，似要映彻苍穹。
青璇似有所悟，只觉整片天地与她手中的长剑融为一体，倏地睁眼。
而后一剑刺出——
薄刃几乎蹭着许渊的咽喉呼啸而过，带起阵阵霜寒。
青璇瞪大了眼，仓惶收剑入鞘，“许渊，你还好吗？”
许渊在反应过来的瞬间身形往后退了半步，堪堪避开要害，苦笑起来：“并无大碍。”
青璇见他身上并无伤口，松了口气，“你来做什么？”
这是她今日第二次问这句话了。
许渊闻言，将手中提着的一个食盒在她面前晃了晃，“姑娘并未用晚膳。”
他那时盯着青璇沉静的睡颜看了许久，见其呼吸平缓，应当是睡熟了，这才屏退了一旁伺候的翠屏，而后又轻手轻脚将她抱上床。
她睡觉的时候当真安分得很，不似往日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这般想着，又在门外的椅子上坐了许久，离去时又命翠屏莫要轻易叫醒她。
她已经十分疲倦了。
青璇接过油纸包，心上涌起一层暖，不如方才被褥那种提供外热的暖，是一种能驱散她心中阴云的暖，于是她一字一句地、郑重地谢他：“多谢。”
借着屋中透出的暖光和天际苍穹那些明灿的映照，她用眸光细细描摹着许渊的眉眼，似要将他的模样镌刻在记忆中。
许渊察觉她目光，有些狼狈地垂了眸，不敢再看。
好在青璇不过深深凝了他一眼，而后转身，一言不发地朝屋内走去，似是想到什么，又道：“陪我坐坐吧。”
这实是一句极暧昧的话，只青璇心中正愁着旁的事情，且她与许渊经此一别，想是不会再见，于是便起了几分留人之心，并未察觉。
许渊却呼吸一滞，只觉一颗心狂跳起来，而后又想到青璇为人，于是心中那点莫名其妙的旖旎便立时散的一干二净。
她应当不是那个意思。
许渊坐在桌侧，见青璇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这几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青璇神情有些复杂，“我只是有些感慨，在扬州的时候，你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躺在我榻上，像是随时要断气。”
许渊眸光微闪，亦想起了那时的光景，有些出神地点点头，“是啊，若非姑娘出手相助，我只怕凶多吉少。”
青璇极浅地笑了下，“我亦这般觉得，沈康年给你下的毒是徐神医亲制，若非我当初死马当活马医，又耗了一株奇珍药材，你早便不在人间了。”
又说：“你运气当真不错。”
这是极狂妄的话，便是宫中那些德高望重的太医也不敢这般贸然出口，可许渊却明白，青璇说的是实话。
他那时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几乎是每况愈下，命悬一线，便是药王下凡也是难救。
于是望着她眼中那种堪称柔软的细碎光晕，亦笑了起来，“在那之前，我从未觉得自己运气这般好。”
不对，有些奇怪。
青璇并不是那种伤春悲秋、喜欢旧事重提之人，她今日这番话不很对劲。
许渊察觉她在与他打什么哑迷，心中那抹不安也愈发强烈。
青璇听了他的话，嗤笑一声，抬手与他和自己斟了两杯茶，然后一饮而尽，“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许渊有些动容，亦抿了一口茶，“所以姑娘当时，为何会救我？”
这个问题是注定不会有答案了，因为他眼中的青璇正一点点模糊起来，他渐渐看不清她的脸，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扑通一声，许渊倒在了桌上。
青璇沉默着揽过他的肩，像在扬州那样，将他无力倒下的身子挪到了自己榻上，而后细细替他掖了掖被角。
又自顾自地说，“初次救你是不想惹祸上身。”
“后来——”她声音一顿，愈发轻了。
她抬手理了理他鬓边碎发，又将一瓷瓶放到他枕侧，“许渊，你要好好活着。”
做完这一切，青璇坐在桌前，将许渊带来的一块绿豆糕送入口中，分明是极香甜的滋味，如今吃来却味同嚼蜡。
她又想起在扬州时，好像也是这般，她坐在桌前用饭，许渊便躺在远处那张榻上，久久无声。
山高路遥。
保重。
青璇将最后一块糕点用帕子认认真真地包了起来，背上包袱，深深望了一眼他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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