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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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介意啊。”

江影将手刚一递过去，陈照便一把握住，轻轻一使劲就将她整个人拉起身，又轻巧地一把操起她所有的书。

江影站起来，双手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跟着走到树下，坐到其中一张石凳上。两腿一展，背一直，确实舒服许多，江影又翻回刚那页，埋首继续做题。

“书给我。”陈照手背在桌面，冲她示意。

江影头也不抬，“这是化学。”

“化学我就不能帮你看看了？我可是小天才，十项全能，门门通。”

“那你这次化学考了几分？”江影笑眯眯，一针见血。

陈照轻挑眉头，扬唇一笑，“不重要，只要我想，我就能会，说过帮你，就能帮你。”

口气还真是不小呢。眉宇间都透满了意气风发的少年豪情。

江影停下笔，目光移到他俊挺的脸上，停留几秒。

“陈照。”江影突然喊他的名字。

她神色认真，语气有些郑重，这让陈照不自觉有些紧张，似有所感，心跳不由自主开始轻撞起来。

他脑海里又回放起那天晚上的场景——黢黑的夜，墙外透进来的昏黄路灯光，还有她满脸的泪珠，像闪光的星光。也许有虫鸣，也许没有，但她最后破涕而笑，比所有都美好。他觉得心底似有一股暖流淌过，温热滚烫，但他无暇细想或深究。

他也郑重其事地看回去。

江影没憋住“噗嗤”一声，轻笑道：“你干嘛这么正襟危坐的。”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这次是认真的吗？”江影歪着头，认真地看向他，“学习很苦，即便是天才，该花的时间总要花的。何况高中已经过半，要补的内容那么多——”

“那你就更需要我的帮忙了，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数学。”陈照低声打断。

“可我不想只是你帮我学数学，我也想我能帮上你。”

“你不用怕欠我人情，我也不需要你回报，我自愿的。”

江影笑着摇摇头，“我不怕欠你人情，我是有些习惯了与人保持距离，但不是对你，我真心拿你当好朋友，也是真心想帮你。”

“但是，”她不是不信他，可说实话她也不想白费力气，“你如果和上次打赌一样，只是一时兴起，很快又会放弃的话，我想我们还是干脆不——”

陈照不待她说完，一把抓住她悬在书页上的手，她手中还抓着一只黑色水笔，那笔头一歪就杵到他袖口，乌黑的墨水一下洇进去，但他完全没注意到，只是急急道：

“当然是真的，我会认真学习，也会坚持。我不骗你，我没骗过你。”

江影笑着把他手甩开，玩笑着缓和有点太正经的气氛，“说话就说话，抓我手干嘛——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姑且信你吧。”

她把底下的化学书抽出来递给他，指一指书上的例题，手上又继续写自己的，“那你帮我看看这个吧。”

陈照接过来，认真看着，像在仔细琢磨。等江影写完手头那道题，便问询地看向他，他摸摸鼻子，刚张嘴，就听江影说：“你说不骗我的。”

“你还真别说，我还真看不懂。”陈照手抚在脖子后，揉一揉，有点烦，这书真是有点看不懂。

江影淡然一笑，露出“就知道”的表情，“你和我呀，都是从零开始的大学渣，你就别死要面子了。”

不再打肿脸充胖子的陈照，踏踏实实地跟着江影学习。每天中午就在亭子里刷题，偶尔一起去找数学办公室找老王问问题，补课。

王如海对他们的到来总很高兴，简直是欢迎之至，还安慰江影，“一次没考好没关系的，下次肯定过，未来会更好。”

江影乖巧地点点头，又见他指指陈照道：“我再多练练这个臭小子，他脑子转得快，是个好苗子，别科我不知道，但是数学，以后肯定能多帮你。”

江影莞尔一笑，“好。”

说话间，老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饼干，递给江影，“甜的我不爱吃，你拿去做零嘴，学累了吃。”

江影很感动，她上辈子和老师们并没有私交，在她心里数学老师，也只是一个有点暴躁有点有趣的小倔老头。

她似乎才发现，当她踏出自我封闭的圈笼，去与人产生交集，勇敢地表达、求助，身边竟会有如此多温暖又可爱的人，对她释放出满满的善意与爱。

江影没有去推让，而是开心地接过来抱在怀里，“谢谢老师。下次来，我给你带咸饼干。”

陈照转着笔，语气闲闲道：“老王，你搁这儿养闺女呢。”

王如海笑得更开怀，“说的没错，你们呐，都是我的孩子。前段时间你们都不来，听不到你们的蠢问题，我还有点不习惯。”

“尤其是你陈照。”他点一点陈照，“我就知道你还得回来。”

“为什么？”陈照问。

“因为你虽然聪明，但有点蠢。”糟践天赋，挥霍青春。

江影扑哧一乐，听出一些老王的意思。陈照不解其意，也跟着笑一笑算了。

日子就这样大步地朝前跑，江影心里也终于放下了期中考的大失败。

期中考后的家长会，江影父母因为工作繁忙无法抽身，抱歉地告诉她不能去参与，他们甚至做好了她发一通脾气的准备。

过去的江影确实会，遇上这样的事，她会反复在心里较劲，觉得是父母对自己不够关切，不爱自己——自己那么努力，名列前茅，却得不到家人适时的关心和鼓掌。

而现在江影却是大松口气，反过来安慰关心父母几句，轻飘飘地带过。同时，她也将成绩和排名都糊弄了过去。

家长会上最有趣的事，大概就是陈照的爷爷了，他拿着陈照的成绩单，站在走廊上喜笑颜开，微垫起脚不住拍陈照的肩。

“好小子，真不错，化学虽然只有10分，但是数学居然有70，真是高中以来破天荒头一回。”

他全然不在意周围人看热闹的窃笑，也丝毫不受10分化学的影响，爽朗的笑声传得上下两层楼都能听见，引得各班学生和家长都探出头来瞧热闹。

江影站在一旁看着，也是忍俊不禁。她的校服口袋里塞着自己的那张成绩单，不知怎么的却突然有些空落。

陈爷爷手劲大，拍得陈照肩膀生疼，但他还是微弯下腰配合爷爷。

他龇牙咧嘴地笑着，指向不远处倚靠着栏杆、满脸羡慕的江影。

“那您得多谢谢她。”

陈爷爷顺着陈照指的方向看去，豪爽的笑颜一下多出几分柔和，连声音都轻柔许多。

“是你呀，小同学。上次，我们家阿照带的一大碗土豆炖牛肉，就是给你的吧？”他笑眯眯问江影，“他说有个丫头，可馋了。”

江影一怔，在众人的瞩目下，悄悄瞪陈照一眼，而后温婉一笑，嘴里却开始胡说八道。

“是的，他说您做的土豆牛肉天下第一，还要拿来跟我歃血为盟，结拜为共赴高考之巅的好兄弟。”

“呵呵呵，好吃就行。多亏你，他进步才这么大。你们继续加油，好好学，一起上好大学。”

陈爷爷会心一笑，心里却想：现在的年轻人花头真多。

“要不然，你以后都来家里吃午饭吧？爷爷给你们做，食堂多不好吃啊。”陈爷爷热情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