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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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缓缓飘向湖中央，与在湖边时的感受截然不同，湖边远眺，不过是令人感慨繁华盛景心生艳羡，仿佛是天上宫阙神仙盛会。

而泛舟湖上，脚下便是幽暗如墨的湖水，仿若深渊，如同行舟于忘川河上，令人忧惧。随着慢慢靠近光影缥缈的锦绣楼船，那般富丽之景又像是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明昭抚掌叹道：“渡冥河，见天宫，当真是巧思。”

曹江忽然出声道：“大人不愧是金科状元，果真才情出众，这忘忧川来来往往这么多风流才子，唯有大人一语解得其中深意。”

曹江此时并没有平日谄媚唯诺的模样，此时他迎风而立，姿态舒展，与明昭相谈，虽然说的是恭维之语，但却没有一丝奉承的意味。

在曹江眼中，明昭孤身踏上这条小舟起，便与死人无异。

明昭淡淡一笑，道：“曹大人多年来兢兢业业，为萧家当牛做马，此刻只有你我二人，曹大人倒是展露了几分真性情。”

曹江丝毫不恼：“良辰美景，我等凡夫俗子唯有在此刻方能向天地吞吐胸臆，大人见笑。”

说话间，小舟已经来到几艘楼船近侧，不过并没有停靠在哪个楼船旁边，而是自在穿行之中，令人大开眼界。

靡丽的灯光变幻莫测，光影之间，馥雅的香气传来，沁人心脾，明昭忽然听到湖水四溅之声，她垂眸看向湖面。

一条条肌肤莹润，几近□□的“美人鱼”缓缓游过，她们发出轻柔的笑声，似乎勾引沉醉的书生投湖相随，她们大胆地冒出湖面，与明昭对视，晶莹的水珠缓缓从浓密的眼睫上低落，乌发如流云便飘散在湖水中。

香气更为浓郁，歌声也更为惑人。

舞女舒展的柔臂，倒映在幽暗的湖水之上，仿佛缠绵的枝蔓，夜风轻轻荡起艳丽的长幔，轻柔地擦过明昭的肩头。

明昭始终嗪着一抹笑意，看着这眼前的美景，却不知，他本身便是这般浮华掠影中最引人注目的风流人物。

明昭自从南下荆州，不是一身窄袖胡服披着大氅骑马赶路，便是一身银甲戎装上阵杀敌，亦或是身着朱红官袍与那群人勾心斗角。

这些装扮虽衬得明昭极为英气俊美，但也冷峻逼人，高不可攀。

今夜，明昭却换了一袭松绿暗云纹织霞锦圆领宽袖袍，腰间系了一条织金带，佩墨玉双鱼佩，头戴一只嵌玉金冠。

月下乘舟而来，夜风扬起她宽大的袖摆，如姑射神人，仿佛要乘风而去，羽化登仙。

迷离的灯火映亮她的面容，泛起如玉一般温润的光彩，她长眉轻舒，垂眸间浓密的眼睫留下一片暗影。

仿佛如妖如魔的天地间，在狂欢作乐的妖魔间，唯一慈悲的谪仙。

惹得妖魔垂涎。

小舟缓缓靠在一座富丽堂皇如宫殿一般的楼船旁，早有美丽的侍女恭候在此。

明昭登上楼船，被带进一间极宽敞的大厅。

布置华美的宴会，美丽惑人的侍女，精致名贵的菜肴，不过是这个宴会的装饰而已，这个宴会真正重要的人物，便是眼前这些一身酒臭之气，怀中搂着美人，丑态毕显的襄阳郡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们了。

正如这座如仙宫一般的楼船，这场极乐之宴，剥开来，不过是腐臭令人作呕的内里罢了。

慕容辰见到明昭，便春风满面地亲自迎上前，仿佛二人之间从没有生过龃龉，仿佛不久前慕容辰恨之欲死的人不是明昭一般。

明昭感动地双眸微润，感慨道：“秦王殿下素有贤名，今日明昭方知，殿下真乃君子也！明昭身为荆州刺史，是这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心系黎民百姓，不得已对殿下多有得罪，今日殿下不计前嫌，明昭心中十分感动！”

这话慕容辰听得恶心，什么叫心系百姓才得罪他，这不明摆着骂他欺压百姓！

但现在气氛正好，慕容辰想想今晚的谋划，暗暗忍下了这口气。

“明大人素来秉公办事，立身清正，这次肯高抬贵手，真是让我们铭感五内——”庄畦手中端着一杯美酒，作出邀请的手势。

“草民名庄畦，与牛府钱府叔伯备下酒宴，特向明大人致谢。”

明昭看着他微微一笑：“庄大少爷真是一表人才，难怪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庄府的当家人。”

她一边说话，一边随意往酒桌走去，满桌珍馐金馔，她看也不看一眼：“只是看不出庄大少爷年纪轻轻倒是惜命得很，怎的荆军还没进城，自己便包袱款款逃命去了呢？”

说罢，明昭仿佛还觉得此话甚为有趣，大笑几声，便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方才唯一没有人坐得主位上。

她见那几人还站在原地，仿佛没有看到庄大少爷还有钱、牛二人难看的脸色，如主人一般招呼道：“站着干嘛，莫要拘束，快请坐！”

或许是因为明昭死到临头，慕容辰倒是不在乎明昭此刻的嚣张，他对几人道：“刺史大人有请，还不快快入座。”

不论在座诸人都怀着什么心思，面上倒是宾主尽欢，众人举杯共饮，精致的白瓷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而此时此刻，襄阳城中也同时响起大门被撞开的声音，不同于酒杯相击的悦耳，大门被破开时发出沉闷刺耳的声响，预示着府中之人，大难临头。

今夜本是慕容辰等人及襄阳豪商大族为明昭准备好的必死之局，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自己才是明朝垂涎已久的肥肉。

苏铭按照明昭的吩咐，提前调派兵力埋伏于城中钱、牛、庄这三家大宅之外，而刘锦程已然带着羽林卫的兄弟们悄悄往府里正房去了。

庄府庄老爷正宿在新娶的姨娘处，而庄大少爷庄畦的母亲作为正室夫人，独自歇在正院，虽然丈夫是个眠花宿柳的不成器的家主，但幸好儿子争气，因此庄夫人在府中过着老封君一般的自在日子。

今夜她本是早早歇下，却在睡梦中惊醒，隐约听到了喊打喊杀的声音，庄夫人急急喊来侍婢，她心中惶恐，只怕是那些荆军又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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