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义成公主

颉利可汗脸色一冷，没好气地对着突厥士兵吩咐道：“把石板开开。”

领头的士兵转动了一下机关，石板便向一边移开，照进更多的光线。李世民道：“不许伤害外面的人，你们先走，我带你们可汗断后。”

同时，阴弘时他们听见动静团团围了上来，一张张脸闪现在洞口上方，只听阴弘时道：“韵仪，你在吗？”

李世民道：“我们都在，这颉利可汗带兵来抓我们，现在被我捆住了，让他们的人先上去，你们且不要和他们起冲突，等我们上来再议。”

等那些士兵都上到地面，李世民怕后面有埋伏，便让杨韵仪先上去，自己断后。

待众人站定，杨韵仪和颉利可汗将手下的人都遣了出去，只剩下李世民、杨韵仪、颉利可汗、阴弘时和温彦博在石堡里。

杨韵仪和李世民对视一眼，对着颉利可汗道：“刚才的条件你考虑一下，你做你的可汗，我们解我们的围，互不干涉，你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并不算叛国。”

颉利可汗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盯着李世民道：“你们这是谈判的态度吗？”

李世民又将剑靠近了几分，道：“你若是想趁着始毕可汗攻打大隋之际，夺取王权，我劝你还是谨慎思量思量，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颉利可汗显然是不太明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意思，一脸怪异地看着李世民，道：“你想抢我的夫人？”

杨韵仪听到这里，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阴弘时和温彦博也没忍住，干干笑了两声。

李世民棱着眉，道：“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你要趁虚作乱，我大隋只要和始毕可汗结盟，便能一举侵入突厥，将你拿下。”

颉利可汗想到这一后果，冷汗直冒，李世民说的不无道理，即便他是在吓唬自己，眼下也只有先答应他，至于之后如何，回去再慢慢计议也不迟，于是道：“好，我答应带你们去见可敦。”

即刻，一群人便骑马越过戈壁滩，直达於都斤山。

这於都斤山也是西北—东南走向，他们一行便是到达了其东南部的山脚下，众人抬头望向於都斤山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峰，顿觉心旷神怡，高远辽阔。

李世民看着山峰上不时飞过的雄鹰，想到了“封狼居胥、敕勒燕然”的热血，目光愈发地坚毅起来。

突厥的牙账就在於都斤山右侧宽广的草原上。他们一群人从东部绕过山脉，进入草原，远远地就望见了团团坐落的白帐，像一颗颗明珠点缀着无垠的绿色。

那些白帐造型也很独特，看起来经济又实用，整体上呈圆形，顶部是半圆穹顶，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羊毛毡，中下部用厚厚的羊毛毡围起，门帘掀开，便可进出。

众多白帐中，中间的那座最大最奢华的，便是王帐所在了，即突厥大汗和可敦的住处。

颉利可汗道：“你们不是想见义成可敦吗，我带你们去！”说着，便策马扬鞭，朝王帐而去，杨韵仪等也跟上前去。

一路上，杨韵仪的心情有些忐忑。实际上，她对自己这个从未谋面的姑姑，并不算了解，之前听母后说义成公主性情刚烈，心系家国，但毕竟这许多年过去了，她孤身一人嫁到突厥，远离故土、身边也无亲朋好友，生活风俗也全然与儿时不同，她心中是否有怨恨，杨韵仪拿不准。她只为姑姑感到难过，虽然她觉得这难过是有罪的。

转眼间便到王帐了，颉利可汗对着两个门卫道：“去通报一声，就说可敦的家人来看她了。”

片刻，王帐的门帘便被掀开，只见一个身着突厥女式华服的女人神情激动地看着他们，这便是义成公主了。

义成公主虽已到中年，但仍可见当年的风华绝代，眉宇之间与杨韵仪还是有几分相像。

杨韵仪叫到：“姑姑，我是韵仪。”

义成公主双手扶着她的胳膊道：“像，真像，像你父亲，也像你母亲，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们。”说着，神情有些悲恸。

杨韵仪道：“姑姑。”

“我没事。进来吧，咄苾，你也进来。”义成公主道。

几人一起进了王帐，义成公主让下人沏了茶，听杨韵仪慢慢地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良久，她说道：“大汗决定出兵的时候，我也劝过，说，两国和平互利，才是两赢的局面，只是他意已决，我也阻止不了。”

温彦博道：“公主当年下嫁时，可谓十里红妆，普天同庆，突厥迎娶公主，更是倾尽举国之力。公主又与大汗成婚多年，就算不念及当年的嫁娶之意，也当顾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啊。再说，公主身为可敦，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分量不可谓不足。”

义成公主弯嘴苦笑，道：“温公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妇人，左右不了什么。”说完，便不想多言，说道：“奔波数日，大家也都乏了，我让人安排好住处，各位先休息吧，其余的事，明日再谈。韵仪，你留下，与我同住。”

说完，众人便退下了。

义成公主刚才的态度让杨韵仪感到担忧，心里正在想着该如何劝说。此时王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义成公主见杨韵仪半天没说话，道：“韵仪，家里一切都好吗？”

杨韵仪想说好，但突然发现是一点也不好，于是说道：“这些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

义成公主敛眉道：“我知道。家里不好，大隋也不好。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大姐死了，五弟死了，二妹也死了。大隋也日益衰弱，可汗已经不把大隋放在眼里了。”

又接着说道：“我出降的时候，想的是以己之身，换取大隋与突厥相安无事，却落得这么个结果。”她神情忧愤，语气中露出一丝不甘。

杨韵仪不禁也觉得悲伤起来，道：“大隋和突厥十几年的安稳都是姑姑给的，只是世事难料，非你我所能左右也。”

义成公主却不以为然，反驳道：“我如何不能左右？只要我还活一天，我就能保大隋一天。”语气逐渐有些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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