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神谕
分明是冒着热气的清澈泉水，却在入口的瞬间她的舌齿感受到了温暖。
涅美西亚眼前出现了海神的那双眼眸。
“你唤醒了我，今后，无人可伤你。”
蓝色的海波在他们之间涌动，抚摸过她溃烂的肌肤带来一片炙热，从她的心底。
她注视着他比大海还要湛蓝美丽的长发。
转眼间眼前场景又变幻了一番，平静无波的海面，漆黑的十字架上，和绝望的人鱼女巫。
“莫莉安，我亲手送你离开。”
黄金的三叉戟指向她的下巴，她费力地抬眼，望入一双极致冷漠的眸子。
而那又是谁的眼眸呢？
爱意诞生之初与一切尘埃落定交替着在涅美西亚的眼前出现，心口开始发烫，一股滚烫之意瞬间涌现在她的胸腔。
涅美西亚闭上眼，静静感受这一切情涌。
仅仅一步之遥的尤莉娜，她自涅美西亚接过金碗后就目不转睛盯着她看，黑发的少女仰头露出洁白细腻的脖颈，那双紫眸望着海神雕像半晌后又阖上。
她看见那双眼睛再度睁开时里面流动着她曾憎恶至极的光华。
莫莉安……
尤莉娜惊讶于自己分明望见一双陌生的眼瞳，可她无端又想起那个魂灵消散于天地的人。
正在此时，安静立于涅美西亚身后的乔治白倏然间注意到那镶嵌在壁中的海神雕像正往外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先是细碎的光点从神像的面庞处流出，而后是它的手指、衣袍，最后遍布全身，一直漫延到神像手中的黄金三叉戟。
一边的使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海神、海神大人！”几乎是看见这道光辉的瞬间，使从就对着海神雕像“扑通”跪下。
神圣的金光洒满圣殿，涅美西亚面前圣坛里的泉水开始沸腾。而那尊白玉神像正依旧向外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手中的金碗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一声。
涅美西亚也抬眸去看那尊神像。
当她与神像白玉雕刻而成的双眸对视时，她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有如实质。
那道光芒炸开。
尤莉娜分了神，她顷刻间转身，双手高举于头顶，可她的神情里仍旧是不可思议。
她看向那尊神像，口中喃喃：“……神谕……”
神谕即将降世。
光辉不仅出现在圣殿中，在外裸露的每一分寸空气里，人们彼此对望时无声的叹息里，神的金光绽开照耀在每一个角落。
雨丝映照射出每一缕光辉，带着波光粼粼的色彩，洒落在大地。
人们抬头望向突如其来的金色光辉，连日里布满恐惧的脸上先是一抹茫然，而后他们意识到这道光辉的与众不同，这神圣的气息，是他们曾经日思夜想、日夜祈祷的海神大人！
人们的神情变化，他们欣喜若狂。
每个人的眼里都涌现出兴奋和喜悦，他们渴切地伸出手想去怀抱这份光芒。这无疑代表着一个征兆——
海神大人重临世间。
而在圣殿里，涅美西亚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颤栗，她听见有一道声音在心底疯狂呐喊，那是过去的她。
她一刻不停盯着金光大放的神像，眼尾都被染出一抹殷红。
那道声音还是响起。
“荒颓中才见新生。”
“混沌不会长存，吾会亲往。”
迷蒙的声音跨越时间与空间，悠远无边，那是比一切极致的吟唱还要优美的声音，她曾经眷念万分。
阿洛瑞，你做了什么。
透过神像涅美西亚似乎能看见对面的阿洛瑞，在世人的祈祷声中，他到底干了什么？
……
纯白的房间里。
少年俯靠在床尾，金眸无神地睁着。
他屈起一条腿坐在地毯上，背靠床沿，湛蓝的长发略微凌乱的垂下，几缕落在他搭在膝盖上的手背上。
他只是沉默地望着头顶吊顶，而在少年的身体上却隐隐不断地往外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一如在过去的海神节庆典那般。
阿洛瑞听见无数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从那天经历了海神祈福课之后。过去他只有随着身边人的靠近才能感受到对方心底的情绪，无论是肮脏的还是单纯的。
但此刻，他只是静静待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就能听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声音，强烈悲伤的情绪里充斥着绝望，声音的主人在哀求。
那原本麻木不仁的祈祷里也渐渐多了急迫的虔诚。
冲天的声音蜂拥着一道钻进阿洛瑞的身体里，人们绝望的祈祷声让他神志不清，最终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醒来后他只觉眼前变得清明许多，而那些声音却依旧没有消失。
身体一点点发热，细碎的光辉从他的身体各处溢出，他下意识地对着虚无开口——
“***”
而他到底说了什么，他也丝毫记不得。
只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眼前出现那道熟悉至极的身影，他同她无声地对望着。
他望见了那双澄紫色眸子，那夜晚中最美的一抹紫色晚霞。
……
涅美西亚从那间殿堂里走出来的时候忽然发觉圣殿里的光更加亮眼了，而那些原本待在安置处的人们都在互相搭话，神色间竟然流露出些许的喜悦。
“涅美西亚小姐，神、神谕……”
艾丽娅从一边冲了出来，她一直在这里等待着涅美西亚。
神谕不止在海神雕像前传出，每一个被金色光辉照耀的地方都听见了这一神谕的内容。
然而她的话刚说一个开头就瞧见涅美西亚明显冷下来的表情，连带着她走路的步子都快上几分。
黑发少女快步略过艾丽娅，径直就往圣殿的殿门处走去。
“……发生了什么，乔治白？”
艾丽娅皱眉，她一把拉住跟在后面的乔治白问道。
乔治白被这一拉扯，只能停下脚步，然而他的视线仍看向前方的涅美西亚。
“索克斯小姐累了。”他一手将艾丽娅的手扯下，意简言赅。
准确而言，连他也不清楚涅美西亚变得如此的缘由。也许是清楚的，一切都在神谕降下后的瞬间发生。
然而当他的声音脱口而出时他才惊觉自己的嗓音原来已这般哑涩。
意识到乔治白拂开了自己的手，艾丽娅怔住，而后眼底略微闪过丝暗色，然而还不待她发作，就听见又一道清脆的女声于他们的身后响起。
“索克斯小姐请稍等，”
女人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圣殿内所有人都听清。
艾丽娅先是循着声音看去，发出声音的女人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轻纱。
“圣女大人？”她认了出来。
那头涅美西亚正向外走着，偶然听见这声音，她脚下顿住。
是尤莉娜，她追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女人的金发如同最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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