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烛火曳竹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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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袁青脚步轻快,呈上了冯同庆的供词,“殿下,成了!”
魏晗烨扫了一遍纸上的斑驳血迹,微微皱眉,“还是动刑了?”
“是,冯同庆原本都答应老实交代了,结果听说他的母亲被人劫走,他就一句话都不肯再说,到底是张尚书有办法,用了刑才逼他说了实话。”
“什么刑?”
“梳洗之刑。”
魏晗烨倒抽一口凉气,“他还有气吗?”
“早死了。”
魏晗烨捏着供词,“这是张悍的主意?”
“是,听说他活生生挨了一个时辰,听说骨头都露出了好几块,是委实受不住才招的,招完就求张尚书赐他一个痛快。张尚书可怜他一片孝心,没让他走的太痛苦。”
“罢了,袁青,你派人去寻一寻他的母亲,若是人还在世,务必好好赡养。”
“殿下放心,已经派人去寻了,另外,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让刑部的人都不许走漏风声。”
“嗯,冯同庆身在狱中,怎么会知道外面的消息,刑部中必定还有席容炎的人。”
“此事的确是我疏忽了。”
“倒也不能怪你,席容炎升任宰相之前,便是在刑部担任尚书一职,难免还有些威信在。你给张悍传个话,让他暗中查访,揪出这个奸细,还有,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不准离开刑部,但是对外,不要说是因为冯同庆,只说是因为申如黛的案子事关重大,才要如此小心行事。”
“属下知道,对了,还有一事,咱们安排在张府的人看到张悍收了席容炎送去的银子,而且,张家的三少爷张宇同席容家的二少爷席容弥德曾有往来。”
“张悍这是想脚踏两条船,他既不敢违拗孤的旨意,又不愿意轻易得罪席容炎。”
“那殿下还敢用他?”
“有什么不敢的,都说文人自古相轻,其实朝臣更是如此。当年,席容炎和张悍一同在刑部供职,如果不是张悍行事太过狠厉,没准现在居于相位的就是他了。孤就不信,张悍会不嫉妒席容炎,会不恨他抢了自己的青云路。”
袁青点头,“是啊,不怕他们斗,就怕他们不斗。”
魏晗烨敛眉读了一遍供词,“去岁,父皇允了玉门关守将李怜灼的致仕之请,召他回京,升关内侯,奇怪的是,李将军迟迟未归,而霍翰羽也迟迟没有去玉门关接替李怜灼的位置,当时孤便觉得奇怪,果然,背后就是席容炎在捣鬼。”
“席容炎的胆子也太大了,他当真以为,这些事都能办得神不知鬼不觉吗?”
“他若是胆小,孤的——”魏晗烨喉结滚动了一下,“席容家的二小姐出嫁了吧?”
“是的,听说昨日他们夫妻还一起归宁了呢,尚书嫡子,宰相千金,真是好大的排场。”
“这么一算,席容烟也要嫁进东宫了。”
“席容炎做的事情马上就要瞒不住了,事到临头,他肯定会铤而走险,放手一搏,殿下的婚事就是最大的破绽,殿下是该早做打算。”
魏晗烨的眼眸沉静如水,他静静看着博山炉吐出的絪缊烟气,仿佛看到了席容烟的身影。
“殿下?”
“嗯?”
“属下是说,殿下应当早做打算才是。”
“嗯,孤交代的事情,你都办好了吧?”
“都安排妥当了,只是属下不明白,殿下明知席容炎会在这桩亲事上动手脚,何必还要费这么大功夫,去想这些应对之策,莫不如直接在根源上着手,一了百了。”
“你的意思是?”
“斩草,务必除根。”
“袁青,你这是在教孤做事吗?”
袁青连忙跪下,“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殿下对那个女子动了真情。”
魏晗烨叹了口气,“她也实在是可怜,你起来吧。”
袁青站起身,却不敢再说话,虽然魏晗烨只说了“可怜”两字,可袁青却从他的话语间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情意。当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时,他未必会说出“爱”这种字眼,但他一定会对这个女人产生一种保护欲,这就是男女之间动心的开始。
“时辰尚早,你随孤去看看兄长吧。”
“是。”
郊外。
月影凄清,寒枝掩映,一个小小的茅草屋隐隐透出了些微火光。
魏晗烨挑起竹帘,只见肃安王生了堆火,火上正烤着两条小鱼。
“兄长倒是安逸。”
“哈哈,你来了。”
“袁青,你没安排人给兄长送饭吗,怎么还让兄长自己动起手来了?”
袁青正要说话,肃安王却已摆了摆手。
“你不要怪他,是本王自己呆得无聊,随便找些事儿消磨消磨时间。”
“委屈兄长了。”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怕母妃为我忧心。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魏晗烨掀袍坐下,“冯同庆所知有限,尽管受尽酷刑,也只交代出他曾受席容炎的指使,将本该送往南蛮的诏书发往江北,致使当日,霍翰羽未能及时出兵援助你们。”
肃安王把鱼翻了个面儿,又往上撒了把盐,他看着金色的焦香一点点逸散升腾,随口道,“这就够了,你只是想要一个缺口,不是吗。”
“是啊,拿到了冯同庆的供词,就有了席容炎同西域有所勾连的物证,剩下的事,还要麻烦兄长。”
“这个你放心,本王一想到平乐受过的苦,就对席容炎恨之入骨,如果能除掉他,本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兄长见过西域的尤里吐孜汗吗,孤读了他送来的书信,觉得此人心机颇深,不似寻常只知在马背上征战的西域男子,一字一句,都给他自己留了余地,却又没有明说效忠大魏。”
“我和他打过一次照面,他的身量颀长,形容清瘦,还长了一双蓝色的眼睛,的确不像西域人。我听说,他是依拉洪的儿子,所以才会受到依拉洪旧部的拥戴。当年,苏里唐为了谋夺汗位,亲手砍下了叔父依拉洪的头颅,又派人追杀依拉洪的阏氏还有他们唯一的儿子。后来,派去的人回来复命,说是二人已经跳河自尽,苏里唐却因没有见到尸首,又派人寻了十年之久,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苏里唐慢慢相信了二人已死,此事才算作罢。”
“十年之久?又得躲着追兵,又得填饱肚子,孤倒是好奇,他们孤儿寡母是怎么做到的。”
“依拉洪的阏氏原是西国的公主,或许是她带着儿子回了母族吧。”
“如此,倒也说得通了。”
肃安王用树枝串起烤鱼,贴着边儿咬了一口,“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如此以身犯险,我怕你会得不偿失。”[1]
魏晗烨往前凑了凑,“好香啊,大哥,我也想吃。”
肃安王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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