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大红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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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嘈杂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前后左右，头顶脚下，像是一片窃窃私语的汪洋，悉悉索索，嘻嘻哈哈。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大有小，梁不材甚至能听清某些零星的字句，但又转瞬即逝，让他捉不住确切的字眼。
实在是太吵了。
梁不材一手继续按压住太阳穴，另一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堪堪可置于掌心的风邪盘。风邪盘的指针颤颤巍巍绕了两绕，越绕越快，不多时，竟然开始疯狂地转动起来！一刻也不停留，这情形比指针纹丝不动更加匪夷所思。
梁不材心中不祥阴影越来越浓，出声喊道：“金麟！”
两人在石堡里已走了一阵，并未看见活人踪影。梁不材喊了几声，不见应答。前几间石室都空荡荡的，可走到深处之后，忽然有一间石室中央摆了一口朱红的棺材。
这口棺材摆在这里，十分突兀。但棺木通体血红，棺形打得十分漂亮，还刻有花纹，梁不材看得格外亲切喜欢，忍不住拍了拍它，木质坚实，响声笃笃，赞道：“好棺。”
云净初与梁不材站在它两侧，对望一眼，同时伸手，将棺盖打开。
棺盖被打开的那一刻，四周的嘈杂声忽然成倍高涨，潮水一般淹没了梁不材的听觉。好像他们此前一直被无数双眼睛偷窥着，这些眼睛的主人在悄悄地监视并讨论他们的一言一行，见到他们要打开棺木，忽然激动起来。梁不材想了几十种可能，已经做好了应对腐臭扑鼻、魔爪突伸、毒水狂喷、毒烟四散、怨灵扑面等等的准备，当然，他最希望的是看到金麟。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有。
这竟然是一口空棺。
梁不材略感意外，又有些失望金麟并未被困在此。云净初又靠近了些，浣尘自动出鞘几寸，冷光莹莹，照亮了棺材的底部。他这才发觉，棺材里什么都没有。只是里面的东西比他预期的尸体之类的要小得多，藏在棺肚底部最深处。
棺材里躺着两套喜服。
金线绣成，煞是好看，枕在棺底的一层金色布上，映出血一般的颜色，森森一股妖艳之气。
棺材里不放尸体，却放着两套喜服。三山岭上的这片石堡，真是无一处不古怪，步步透露着诡异。
两人合上棺盖，继续往里走去，还有几间石室里除了墙上人像，也发现了这样的棺材，看棺木质地，年岁各不相同，而每一口棺材里，都安置着几套衣服。直到最后一间，依旧没有金麟踪影。梁不材合上棺盖，心中微微难安。
云净初见他蹙眉不语，略一沉吟，将古琴横置在棺木上，扬手，一串弦音从指间流泻而出。
他只弹奏了短短一段，右手便撤离了琴身上方，凝神望着仍在颤动的琴弦。
忽然，琴弦一震，自发弹出了一个音。
梁不材道：“《招灵》？”
《招灵》是姑苏蓝氏先人所作的一支名曲，多作用于不明亡者身份、且没有任何媒介的情况。弹者以琴音奏问，对亡者发出疑问，而亡者的回音则会被《招灵》转化为音律，反应在弦上。
琴弦自发而动，说明这石堡里的亡魂，已经被云净初请来了一位。接下来，双方就该以琴语一问一答了。
琴语是姑苏蓝氏的独门秘技，梁不材虽然涉猎颇广，终有不能及处，解不了琴语。他轻声道：“玄尊，帮我问问它，这里是什么地方，干什么用的，谁建造的。”
云净初精通招灵琴语，无需思索，信手便是清洌洌的两三声。片刻之后，琴弦又自动弹了两下。梁不材忙问：“它说什么？”
云净初：“不知。”
梁不材：“啊？”
云净初慢条斯理道：“它说，‘不知’。”
“……”梁不材看着他，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某一段与“随便”相关的对话，摸摸鼻子，老大没意思，心想：“云绽太出息了，都学会噎我了。”
一问不成，云净初又弹了一句。琴弦再应，还是刚才那铿铿的两个音。梁不材听出这次的回答又是“不知”，问：“你又问它什么了？”
云净初道：“因何而死。”
梁不材道：“若是无意中被人暗害，确实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你不如问它，知不知道谁人杀它。”
云净初扬手拨弦。然而，回音依旧是铿铿两声——“不知”。
一个被禁锢于此的亡魂，一不知此地何处，二不知因何而死，三不知谁人所杀，梁不材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一问三不知的亡者，心念一转，道：“那再换个别的。你问它是男是女。这个它总不会也不知。”
云净初依言而奏。撤手之后，另一根弦锵有力地一弹，云净初译道：“男。”
梁不材道：“总算是有件事知道了。再问，有没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进到此处？”
答曰：“有。”
梁不材又问：“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琴弦顿了顿，方才给出回应。梁不材忙道：“他说什么？”
云净初神色凝然道：“他说，‘就在这里’。”
梁不材一哑。
“这里”指的应该就是这座石堡，可他们方才搜了一通，并未见金麟。梁不材道：“他不能说谎吧？”
云净初道：“我在，不能。”
也是，奏问者是玄尊，来灵在他压制之下，自然无法说谎，只能如实应答。梁不材便在这间石室里到处翻找，看看有什么被他遗漏了的机关密道。云净初思忖片刻，又奏问了两段。得到应答之后，他却神色微变。梁不材见状，忙问：“你又问什么了？”
云净初道：“年岁几何，何方人士。”
这两个问题都是在试探来灵的身份底细，梁不材心知他一定得到了不同寻常的答案：“如何？”
云净初道：“十五岁，兰陵人士。”
梁不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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