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

赵小枝回头时，刚好看到周一堂跌入河中的一幕。

她瞳孔骤然放大，连一秒的思考时间都没有，往前几步，一跃跳下河中。

她拼命地朝周一堂的方向游去，潜入河水中，将他从河里抱起。

沈卫国也跳入水中，和赵小枝一起，将周一堂抱上岸去。

将人抱上岸后，赵小枝就去探周一堂的呼吸，结果这一探，她差点没崩溃。

没呼吸，怎么会没呼吸了？

这才一会儿！这不可能！

赵小枝颤抖着托起周一堂的后颈，抬高他的下巴，开始给他做人工呼吸，一边做一边眼泪啪嗒的掉个不停。

不能死啊，一堂！你都死一次了，你不能再死掉，你得醒来，你要醒来！

一下一下又一下，终于，赵小枝感受到了周一堂的呼吸。

可是，人还是没有清醒，赵小枝哭喊道：“一堂，你醒醒啊，一堂。”

沈卫国在一旁颇有些看不懂赵小枝，她这是害怕，还是真的喜欢周一堂？

如果真的喜欢周一堂，方才又怎么会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我去借板车来，先将他带回去，再去公社把陈医生请来。”

沈卫国说着，用最快的速度往王队长家的方向跑去。

赵小枝抱着周一堂，不住地去探他的呼吸，去感受他的心跳和脉搏，双眼眨都不敢眨一下，就怕他在她一眨眼之间，就又要离她而去。

不到片刻，沈卫国就推着板车往这边跑来，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人，都是听说周一堂落水了，跑过来帮忙的。

周大队长媳妇去通知了周奶奶，紧接着又去让赶骡车的老孙赶紧去套好骡车，去公社把陈医生请来。

周一堂被小心移动到板车上，沈卫国推着板车稳稳地往前跑，赵小枝擦掉眼泪，跟着板车边上也往前跑。

这么大阵仗，很快村里好多人都知道了周一堂落水的事。

张翠英也跑出来看，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这下傻子恐怕要更傻了。”

赵家的邻居大娘心疼赵小枝便说：“大旺他娘，你把彩礼退回去，将小枝要回去吧，再给她找门亲事，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张翠英哼了一下：“那都是她自己作的！别说我没有那个钱，我就是有那个钱，还不如多买几斤肉吃。我就是往水里扔，听个响，我都不给她花。”

邻居大娘直摇头：“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张翠英：“我乐意说，你管得着吗？你要乐意要我这扔出门的闺女，你认去呗，说不定我那没福气的闺女会认你这个娘，你还能白得一个傻姑爷。”

两个人说着说着，差点没打起来。

这边，周一堂被抬进了赵小枝的屋中。

得知周一堂还有呼吸、心跳和脉搏，周奶奶刚刚一瞬间变白的脸色才有所恢复。

她说：“得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周二禄赶紧去他屋里将大哥的衣服取来。

衣服取来，赵小枝接过，要关门，被周奶奶阻止了：“还是让二禄来吧。”

赵小枝红着眼睛摇头：“奶奶，我来。”

说着她就把房门关上，去给周一堂换衣服。

将湿漉漉的衣服换下，她又让二禄拿来毛巾，给周一堂仔细地擦头发，将他略有些长的头发一点点擦干。

周奶奶就坐在旁边看她的动作，越看越觉得，小枝对她傻孙子的感情，似乎已经深入骨髓。

她的傻孙子怎么就有这么大的福分呢？傻了傻了，还有人把他放在心尖尖上。

可是啊，这样的福分他不能要啊，实在是丧良心。

小枝这么好的闺女，就该嫁给一个好后生，而不是这一生都白白耽搁在她这个傻孙子身上。

骡车一去一回半个小时，陈医生被人领进了周家的院子。

陈医生给周一堂看过后说：“没有生命危险了。我给你们开三副药，你们今天晚上先让他吃上一副，明天早上再吃上一副，如果醒了，第三副就不用吃了。如果没醒，再让人去公社找我，我再来看看。”

周奶奶给陈医生拿了诊金，谢过陈医生之后，将人送了出去。

熬药的方法陈医生说的时候周二禄和周三喜都记住了，两人赶紧去熬药。

两个小的熬药的时候，周奶奶就让赵小枝先吃点饭，垫垫肚子。

赵小枝摇摇头，实在没胃口。

药熬好送到房间，等药没那么烫了，赵小枝就将周一堂扶起来，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拿着汤匙一勺一勺的给他喂药。

给人喂完药，赵小枝就痴痴地坐在床边，继续守着他。

周奶奶劝也劝不动，这心里的情绪极其的复杂。

这孩子，痴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劝得动啊。

周奶奶也不去洗澡不去睡了，就坐在门边守着，周二禄和周三喜安安静静陪在她身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就是不肯去睡。

夜渐渐深了，就在村里家家户户都熄灯准备歇下的时候，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周一堂咳嗽了一声，紧接着人就醒了。

他还没坐起身来，就被人一下子抱住：“呜呜，一堂，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听见赵小枝的哭声，周奶奶赶紧从屋外进来，两个小的也赶紧跟上。

“嗯，我醒了，不哭了啊。”周一堂轻轻拍赵小枝的背。

赵小枝哭的一抽一抽的，有些停不下来，把周一堂心疼地不行，他哑着声音道：“枝枝，不哭了，不哭了，我没事了。”

赵小枝像是被点了某个穴位，她先是定住，而后惊得坐直了身体，擦掉挡住视线的眼泪，难以置信地看向周一堂。

枝枝？他叫她枝枝？！

周奶奶已经来到床边，看到孙子醒了，高兴地流下了泪水：“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周一堂拉住周奶奶的手：“奶奶，我好了，以后奶奶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周奶奶先是一怔，而后她颤抖着双手捧着孙子的脸看了又看：“你，好了？”

周一堂：“是啊，奶奶，我好了，你的傻孙子，彻底好了！”

周奶奶再也控制不住，爆发出巨大的哭声，那是激动的哭声，是喜极而泣的哭声。

离周奶奶家最近的人家是小驴家，再然后是周大队长家，周大队长和他媳妇刚躺下，就听见从周家传来的巨大哭声。

周大队长媳妇立刻翻身坐起，嘴巴哆嗦道：“难道是，一堂那孩子，没了？！”

夫妻俩匆匆忙忙往外跑，跑到周家一看，原来是周一堂醒了过来，一家人正抱在一起哭。

夫妻俩没有打扰这一家老小，退出院子离开。看到隔壁钱老二一家出来，摇摇头告诉他们没什么事。

等周奶奶哭够了，周一堂才说：“奶奶，你带着二禄和三喜去睡觉吧，我有话要和枝枝说。”

周奶奶从屋里离开前还在哭，哭得那叫一个泪中带笑。

房门被周奶奶帮忙带上了，房间一关上，赵小枝一下就扑到周一堂的怀中。

哭已经哭够了，她现在更多的是高兴，是狂喜：“一堂，真好，你也来了！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没有不舒服。”周一堂用指腹一点点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告诉她：“我其实一直都在。”

“……什么叫，你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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