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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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之后颜蕴和先是连着蓝牙给莫回打了个象征着自己跟林也顺利会晤了的电话，低沉悦耳的嗓音萦绕在狭小的空间内，林也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好像都浸润在柔和的雨雾里，通俗点说，就是他从头到脚都被苏到了。
这之后二人只进行了简单的互相问候，便没再说话了，收音机的音乐声很小，嗡嗡的，难以填补车内静谧的缝隙。林也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只觉得现在的气氛比当年颜蕴和站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地看他跟天书一样的物理作业做斗争的时候，还要让人汗流浃背，他在座位上动了动，试图用一个相对舒服的坐姿缓解不太舒服的内心。
“不舒服？”
颜蕴和冷不丁开了口，吓得林也连呼吸的动作都停顿了一秒，过了一会儿顺过气来了才回答道：“没啊。”
又安静下来了。
林也内心有一瞬间的抓狂，干脆偏头靠在车窗上，有些绝望地想，看来自己真的是个话题终结者。就在他眼神涣散地盯着窗外自暴自弃的时候，车子忽然颠簸了一下，他的额头在玻璃上磕了两声响，咚咚的，特别响亮。
颜蕴和刚才其实是余光瞥见副驾驶上的人歪头到一边去了，以为他晕车，就偏头看了一眼，谁能想到前面有个坑，没来得及减速也没来得及避开，就这么轧过了去，也给他吓了一跳。又听见旁边的声响，他连忙开口询问对方的状况，语气有些急切：“磕着头了？有没有事？”
那两声就是听着响，其实脑袋上的骨头硬着呢，林也没觉得有多疼，眼见着颜蕴和下一步就是要靠边停车打120了，赶忙回答：“没事没事，就是听着响，其实不怎么疼。”
“真没事？”颜蕴和稍微冷静了一些，“头晕吗？”
“真没事！”林也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侧着身冲他晃了晃脑袋，“你看，一点都不晕。”
颜蕴和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
林也转回去坐正了，抬手揉了揉额头，到底是没再敢歪头靠着，只中规中矩地向后倚进座椅里。
路口红灯，排了挺长一溜，颜蕴和控制着车子缓缓停下，扭头过去看了看林也，半晌才开的口，语气里有些迟疑：“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这是什么展开？林也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转头看着颜蕴和，微微张开嘴，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他的疑惑：“啊？”
排在前面的车子动了，颜蕴和连忙跟上，路口的信号灯变得很快，车子没来得及过去，将将卡在第二个位置，又得多等一圈，于是他又转回头去：“刚才在车站，你的反应好像我是网约车司机，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林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为什么他从刚才颜蕴和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丝委屈？还有——什么叫“你把我忘了”啊？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暧昧啊？但是他很快又镇定下来，自从在车上接了莫回的那个电话，小时候那个寒假的记忆就开始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发起攻击，他的慌张不过几秒钟，随即就根据经验判断出了结果——颜蕴和就是在故意逗他。
“怎么会，”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林也决定快刀斩乱麻以暴制暴以毒攻毒，于是冲对方笑了笑，十分淡然地开了口，“蕴和哥那么帅，很难会忘记的吧？”
颜蕴和失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个看起来乖巧，但总让人觉得性格有点闷的小孩，居然也懂得这样打趣别人了，他陡然间生出一种近似于“孩子长大了”的五味杂陈，又想着，性格变得开朗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听莫回说，你是辞了职过来的？”颜蕴和没再继续逗他，转而问起了正事，“是打算在这边找工作？”
林也迟疑了一下，说：“算是吧……”
“怎么就‘算是吧’，”颜蕴和又笑了笑，“还没有打算吗？”
虽然语气截然不同，提问的方式也不算类似，但在颜蕴和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林也的脑子里忽然就充满了他过去曾在不同的情景、不同的场合下听到过无数次的，大同小异的对话——
“你完全没有想法是吗？”
“能不能有点计划？”
“一点打算都没有？”
“就这样得过且过是吗？”
……
这些话在他脑海里杂乱地循环播放着，尖锐的声音，放大的音量，咄咄逼人的追问，吵得他头疼起来，林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脸色也沉了下来。虽然知道颜蕴和这样问他，无非就是寒暄一下，大致了解他的近况，并不是像他妈妈那样的责备和批评，但他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刚才因为两句玩笑话而活跃起来的气氛又冷了下去，他摇了摇头，企图把脑袋里冗杂的声音甩出去，然后才语气僵硬地开口回答道：“嗯，还没有。”
收音机电台已经开始反复地播放听起来总让人觉得不太靠谱的产品广告，颜蕴和抬手把音量关掉了，偏头看了逐渐低气压的人一眼，没再追问什么，只语气轻松地说了句，“那不急，慢慢来。”
“不急，慢慢来。”
类似这样的选项从未出现在林也的生活中，哪怕只是个安慰，他也从来不曾听到过，自他的生命中出现了考试和成绩这些东西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就好像在被催促着往前赶，就好像在一头驴面前吊了根胡萝卜，还得有人在后面甩鞭子一样。一开始那根胡萝卜的名字叫“升学”“排名”“重点学校”“高考”“大学”，在他天真地相信到达了“大学”这个目的地，就是自由和独立的开始之后，他又惊恐地发现，吊在他面前的那根胡萝卜并没有消失，它的名字又变成了“好工作”“好单位”“稳定的收入”“组建家庭”……
他感觉自己真的就是那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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