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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嫁给一个枭雄》

1.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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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十五年。

春日的暖风尚未吹拂北方大地,一场急来的倒春寒便又落了几日小雪。

凉州与大梁交界的官道两侧,枯败的杂草上还残留着少许雪迹,深蓝色的天际星子隐去,远处群山重重,在清晨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此时,一队车队从官道尽头的晨雾里慢慢浮现出来。

打头一个披甲佩刀的甲士,胯-下骑着骏马,身材健硕,居高临下地扫视前方路况,眼神锐利如鹰。

在他身后,两队骑马甲士并排而行,个个挺拔如松,晨雾在冰冷的铁甲上凝了一层白霜,更添肃杀之气,马蹄嘚嘚,好似一支精锐雄兵。

然而随着身后的马车轮廓从薄雾里驶出,才发现他们并不是军队,而是一支护卫。

卫队分列官道两侧,护送着中间一辆马车。

马车除了宽大些,仅饰木辂,并不张扬,却由两匹彪悍骏马并辔而行。

这辆马车之后,还有一二十辆大车以及数十奴仆跟随,队伍绵延如长蛇。

此时,被护卫的马车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里面的人探出半个脑袋朝外看了看。

“女郎,过了虎头山,我们就离开凉州了,真舍不得。”一道语气低落的女声响起。

随着她的方向看去,莲纹锦罗软垫上半靠着一个年轻女郎,身旁还有个年长的青衣姑姑,三人共乘一辆马车。

年轻女郎衣料华贵,打扮不俗,明显便是唯一的主人。

如此隆重的车马甲士,护卫的竟只有一位女郎!

女郎瞧着年岁不大,不到双十,尚未成婚,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狸斗篷,只露出小小的脸蛋。

她唇色偏白,瞧着有些病容,可肌肤如雪、乌发如瀑,仿若玉树堆雪,模样仍清妍得叫人惊艳。

闻言,女郎轻轻睁开眼,借着被侍女撩起的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眉心微微蹙起,漂亮的乌色瞳仁中亦闪过不舍。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由她做出来却自有一股恰到好处、旁人难以比拟的动人气韵,合着纤若轻絮般的体态,自有一股清冷气质,宛如流云寒月般的画中仙。

侍女见她情绪不佳,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惹女郎伤心了,连忙道歉,“女郎,我、我……”

“我”了半天,她实在嘴笨得很不知道怎么安慰,急得直挠头,反让姜从珚失笑。

“别‘我’了,我也舍不得,已经多待了两个月,再不回去,京里恐怕要催了。”

“她凭什么催,她又不是您亲娘。”兕子气呼呼地说,很是为女郎不平。

“她是没有资格,只怕别人也不愿意我在凉州久居。”姜从珚望着天际处的青山幽幽地说,一双清凌凌的黑眸比初春里的晨雾还要凉。

她这一世的身份是楚王之女,原主在七岁那年与双胞胎哥哥一起冬日落水。

小男孩儿从此再没醒过来,小女孩儿醒来便成了她。

姜从珚前世因心脏病而亡,没想到穿越后还是一个病弱的身体。

老天,都穿越了,不能行行好给我一个健康点的身体吗?姜从珚苦笑。

虽是这样,姜从珚还是积极配合医士的治疗。

重来一世,自当好好珍惜性命。

幸好,除了落水受寒身体弱了些,原主并没有难以治愈的绝症,比她前世的身体好多了。

半年后,姜从珚身体好转,却被楚王以求医的理由送到外祖家——凉州侯张家,一待就是八年。

长辈慈爱,兄弟姊妹和睦,这八年的时光对姜从珚而言很珍贵。

两年前,楚王府忽派人来接她回长安,说女儿已长成,不宜再劳烦外祖家。

去年秋,楚王妃谈起她的婚事,说好女已经长大,正是嫁人之龄,正在商议人选,凉州忽遣人来长安,说崔老夫人久病,甚是想念孙女,接她过去看望。

崔老夫人便是凉州侯张维之妻,姜从珚的外祖母。

当今注重孝道,既是长辈,又受外祖教养之恩,前去探望,合情合理,婚事便不了了之。

这当然是托词,姜从珚抵达凉州后,外祖母并没有生病,大抵是怕她被继母随意嫁人而想出的法子。

姜从珚去年秋日回到凉州,住了两个月,楚王府来信催促,被崔老夫人以“冬日雪大,不宜出行”拒绝了。

凉州位于梁国边境,周边胡族虎视眈眈,张家世代经营凉州,境内男儿人人习武,兵强马壮。

五十年前,前朝衰微,天下大乱,太-祖姜世英散去家财招纳乡勇举兵而起,短短数年成为一方豪强,张家家主张之横折服太-祖的英雄气概,终拜其为明主,太-祖仍许张家牧民凉州,保卫梁国边境。

然时至今日,四十年间时移世易,当今梁帝早已十分忌惮拥兵十万的张家,凉州与大梁的关系也颇为微妙起来。

姜从珚是楚王之女,封顺安郡主。

而楚王,是太-祖嫡孙,已逝昭文太子之子。

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放任皇室亲王与封疆大吏结亲,姜从珚在凉州生活这么多年,恐怕早被梁帝记在心上了。

姜从珚在凉州度过了一个温暖热闹的年节。

才一开春,长安便又来信催促。

这是怕她待在凉州不回去了,呵!恐怕还更怕她与外祖家亲上加亲吧!

姜从珚分明从一次次的拉扯中察觉到政治上的博弈,原来,她的婚事竟如此重要!

这一次,姜从珚没有理由不回长安,她亦不愿外祖为了自己公然与梁国对上,便在他们不舍的目光中登车远行。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回去后,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近几年来,胡族内部动荡,还时常南下打谷草,世道并不太平,外祖实在不放心她独自行路,便精心挑选了五十甲士护卫姜从珚安全。

“别人是谁?”兕子问。

姜从珚不语。

“车马劳累,女郎精神本就不好,你还叽叽喳喳吵得女郎不能好好休息。”马车里一直没开口的姑姑没好气地数落她。她知道,女郎这是身不由己。

“若澜姑姑,我知错了,要不我还是骑马去吧。”兕子可怜巴巴地道歉。

若澜想到她年岁也不大,十五六岁,自小在凉州长大,活泼好动,跟着父兄习武,这些日子拘在马车里也难为她了,刚要点头答应,前方忽传来马蹄嘶吼。

卫队长张铮猛地一勒缰绳,抬起手,示意队伍停下,自己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前。

尽管里面人看不见,还是恭敬地垂首,“女郎,前方又出现了流民尸首。”

马车内沉默了瞬,继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按之前的做法,殓了这些尸首,就地安葬了吧。”

张铮俯首应“唯”,紧接着又听车内人问,“这次多少人?”

“卑职刚才粗略一观,至少三四十。”

“三四十?”姜从珚低声重复一句,浓密眼睫垂下,眸色渐凝。

从凉都出发不过十日,除了临近凉都的地域,越靠近梁国,路上流民的尸首反而越多。前面已葬了一百六十二人,加上眼前的,竟然超过了两百人。

这不过是一郡之地大小,这不过是没人收敛的荒尸,这还是在梁国范围内,勉强算得上安稳,竟也到了这个地步。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丢了性命。

不管是因为战乱、灾荒、饥荒还是疫疾,大量的流民死亡都意味着山河动荡。

乱世初显!

大梁表面安稳,内里的暗伤早已流脓,甚至已经长出蛆虫,只等一日彻底啃食这具肥腴的躯体。

不仅如此,姜从珚还知道,永安十九年,也就是四年之后,大梁这艘船会彻底沉没走向衰败。

至此以后,梁国再无力阻挡胡人南下的铁蹄,最终亡国,开启长达百年的乱世。

血染山河、百姓流离。

“千里无人烟、白骨蔽平原”、“人相食啖,白骨委积”、“千里无烟爨之气,华夏无带冠之人”……

后世史书称之为——胡马之乱!

姜从珚身为汉人,今生的身份又跟皇室有关系,她当然不愿见到那犹如炼狱的乱世,可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弱,现在连保全自身都费力,何谈其它。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比如安葬这些无人收敛的尸首。

张铮带着甲士和健仆挖坑,正要搬运尸首,看到其中一具尸体上有明显的刀口,他表情忽的一凝,浓黑的粗眉狠狠往下一压。

“戒备!”他立马高呼,声音划破空气。

话音刚落,空气中隐隐传来沉闷的马蹄声,树影摇晃,地面黄土飞扬。

马蹄声越来越近,重重踩在地面上,大地似乎都颤动起来。

紧接着一队人马从官道另一头出现,他们穿着胡服,头戴突骑帽,手持弓箭,五官与中原人截然不同,粗犷蛮横,高举着马鞭,兴奋地叫嚣着急速朝车队冲过来。

拉车的马儿不安地嘶叫,马蹄不停地在原地踏步,喷出热气腾腾的鼻响,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马车跟着轻晃了下,车夫立马勒住缰绳安抚马匹。

姜从珚的身体跟着晃了晃,肩膀撞到车壁上,传来一阵闷疼,被兕子及时扶住才重新坐稳,掀开门帘,便见张铮急急走来,铠甲“咔哒”作响,表情严肃。

“女郎,前方有羌人拦道,许是附近劫掠的匪徒。”

若澜和兕子均是一惊,下意识想挡在姜从珚身前。

姜从珚拨开她们,深呼吸,问张铮:“他们多少人,有御敌的把握吗?”

她声音清澈平稳,目光没有丝毫躲闪,一开口就问到关键点,对张铮来说实则有些意外。

“不过百人,吾等在凉州军中亦是良士,不说以一敌十,以一敌五不在话下,况吾等兵甲精良,必能退敌,女郎且放心。”说起对敌,张铮的神情变得坚毅自信。

他是张家家臣,亲卫都统之一,自小在军中习武,还跟着主君上过战场,曾在练武场上击败百人,身手自是一等一的好,其余甲士也各个都是好手,不然也不能被挑来护送姜从珚。

姜从珚点点头,定定地与张铮对视,平静的目光饱含信任,“我信将军。”

不仅信张铮,还相信外祖父给自己挑的人绝对勇武和忠城。

作战她不擅长,听从对方的安排保护好自己不添乱就行。

张铮吩咐其余健仆护好马车,自己带着人马迎了上去,与羌人劫匪战成一团。

虎头山刚出凉州,与大梁接壤,其西北方向又是羌人的部落。大梁国力日衰,周边胡人便常常在边境线上扫荡,劫掠过往车队。他们擅长骑马射箭,又勇猛精悍,普通奴仆护卫不过是他们刀下之瓜,一但遇上便遭不测,财物都被抢走,男人都被杀死,女人都被捉回去为婢为奴,被践踏得生不如死,甚至还吃人肉,常有人受不了辱而自绝。

这些劫匪十分猖獗,但又十分狡猾地避开梁国关口和军队,梁帝不愿为此大动干戈,凉州军队亦不被允许靠近梁国边境,因此他们越发猖狂起来。

虎头山地势险要,周围都是群山,只有这一条官道可以出入,是极佳的狩猎地。这群羌匪便藏匿在附近,一但发现人迹就纵马杀过来,抢劫完再躲入林中。

他们前几天刚杀完一群流民,总共也没抢到几个饼,今天见到如此庞大的车队,再看那满满当当十几辆大车,心想吃了好多天草,可算等到肥羊了。

那些可口的米粮,贵重的金银,还有白花花的女人就在眼前。

就算他们人多又如何,汉人而已,不足为惧,恐怕马蹄子还没踏上他们的脑袋,他们就吓尿了,哈哈。

他们按照惯常的思维这么想,可一交上手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群汉人怎么这么能打?”劫匪首领怒吼,脖子险之又险地避开张铮的寒刀,胳膊却被划破,一时血染胡衫。

他一边应付着张铮,一边命人突围去捉马车之中的人,可惜一直未能突破张家甲士的防守。

张家甲士不过五十余人,对上百人羌匪,丝毫不落下风,张铮果然没有夸大。

两厢激战,就在羌匪落入下风,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弃这只肥羊撤退时,车队后面的官道上,竟传来另一阵声响。

留守护卫的甲士趴在地上一听,立刻变了脸色。

“后方有马蹄声!”

他惊惧交加,立刻去禀告张铮。

张铮闻言,黝黑刚毅的脸庞也略过惊色,“难道是羌匪的帮手?”

他连忙吩咐手下的队长几句,自己驾马退了回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光听声音,人数似乎不多,大约二三十,就算是帮手,他也不惧!

张铮横刀立在身前,牢牢盯着后方。

一队骑士从山坳处转过弯,终于出现在众人视野。

甫一照面,张铮虎目倏地瞪圆了,握着刀的手下意识紧了紧,仿佛遇到凶猛至极的野兽,浑身肌肉紧绷起来,连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胯-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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