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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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白玉棋盘旁边奉茶的苏公公闻言，脸色不免一变。捧着天青色烟雨茶盏的手也悬在半空中，他悄悄地抬了眼眸，望向手中把玩着棋子的皇帝。
皇帝浑浊的眸望着手心的棋子，一边把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公公将茶水放到皇帝身边，正对着叶温辞之时。他好意地给叶温辞施了眼色。
叶温辞朝着苏公公笑了笑，谢过他的好意。看着沉默不已的皇帝，叶温辞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儿臣还记得，当年在母妃膝下之时。母妃时常站在窗牖旁边，从清晨到皇帝，经常在儿臣耳畔说着父皇英勇光辉的过往！”
皇帝把玩着白玉棋子的枯瘦手指停了下来，他不可置信地望向叶温辞。
面前不怒自威的帝王着实老了，岁月不饶人。听到云皇贵妃消息的帝王此时单纯的像是天真的孩童一般。
他很是期待，又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叶温辞抿了口茶，随后缓缓走到窗牖旁边。他伸出手，在窗棂上雕刻着的花纹游走，“还记得母妃临终之时，还让儿臣切莫因此对父皇生了恨。只可惜儿臣从前不明所以，对着父皇总是犹如针芒一般，锋利无比。”
乌金西坠，残阳随着廊庑缓缓落下来。粉扑扑的霞光将整个大地辉映得无比明亮，鸟鸣归林振翅的声响传来。皇帝往窗牖那儿望去，男子颀长的身影在浅黄色的地毯上被残阳拖出一条长长的斜影。
出乎苏公公意料的是，皇帝并不像从前一般，听到云皇贵妃的消息便暴怒一般。
他从白玉棋盘抽身，在苏公公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叶温辞身边，“你母妃当真是这般说？”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自认，在云皇贵妃的最后关头，他到底是辜负了她。他对得起天下人，却唯独对不起云皇贵妃。
他本以为，她定然是含恨而终。哪怕她知晓，他身为九五至尊，依旧有着难以诉说的苦衷。却不曾想，临终的最后一刻，她心中念叨着他。
叶温辞转身，只见皇帝的双眸不知是否被残阳染红，宛若一颗殷红的樱桃一般。
他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母妃从始至终，心中都没有怪过父皇。”
困扰了多年的心结，竟在这一瞬全然解开。皇帝眸中泛着晶莹的泪花，在夕阳的照耀下，更是刺眼。他倚靠在朱红色蟠龙纹圆柱上，不自觉地坐下去。
天边最后一抹残阳被黑暗无情吞噬，直至星光初现，方才知晓黑暗降临。
皇帝的背影甚是落寞，他坐在宫阶上望着腰间的暖玉如意玉佩出了神。
苏公公跟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何时见过素来威风凛凛的皇帝这般黯然神伤。他刚想上前去皇帝身边宽慰一番，却被叶温辞拉住。
叶温辞摇了摇修长的手指，随后走到皇帝身边坐了下来。他指着皇帝腰间那块暖玉如意玉佩，多年的佩戴玉佩上头已然有了些许裂痕。
“如若儿臣没有猜错，这块玉佩定然是母妃赠予父皇！儿臣从前没有留意，若非皇祖母告知儿臣，儿臣尚且不知，父皇对母妃情根深种！既如此，父皇难道真的相信母妃与天伦教有染，与南阳王有染？”
皇帝将玉佩的系带解开，随后爱怜地将这块玉佩放入手心。六角宫灯照耀下，玉佩光泽诱人，上面倒映着皇帝沧桑的容貌。
他无奈地笑了笑，随后站了起来，透过窗牖望窗外被宫灯照得很是耀眼的椒房殿，焦黑的宫壁已然看不出墙壁原先的颜色。曾经被大火烧蚀得干干净净的植被又焕发出新的生机，硕大的玉桂树已然冒了新芽。
一切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久到就连皇帝也不清楚了。
他颤颤巍巍地将玉佩收好，直视有着云皇贵妃影子的叶温辞，自嘲地笑笑，“与你母妃多年，朕如何不知你母妃到底是何人？况且，她与南阳王的事情不过是先帝错摆的乌龙罢了。从始至终，你母妃心中都不曾有过南阳王。”
皇帝回忆起往事，眼睛甚是明亮，似乎又回到了数年前云皇贵妃尚在人世之时。
提起天伦教，皇帝恨得额头的青筋凸了起来，他咬牙切齿道，“当年天伦教作恶多端，杀害百姓无数。当年又有天灾，更有人祸。而你母妃，正中了贼人奸计，后宫宠妃牵扯到前朝之时。文武百官，百姓们愤恨不已，皆以为云皇贵妃与天伦教暗地里私通！”
叶温辞的脸色沉了下来，恰如寒夜中的冷星子一般，哪怕只是远远望去，也不寒而栗。
他隐忍着，五指已然握成了一团。
“天伦教狡兔三窟，怎么也铲除不尽，民愤滔天。当年百官上谏，想要将云皇贵妃活活杀死，以此表决心。当年朕……朕不过刚登基几年，手中大权不稳，根本无力护住你母妃。”皇帝哽咽，鼻头发酸。
“要朕眼睁睁看着云皇贵妃被人活活烧死，朕根本做不到。所以朕将计就计，佯装相信你母妃当真与南阳王有染。朕冷落她，刁难她，只望能平息百姓怨怒，安定民心。然而……”皇帝脸上泪流不止，他接过苏公公递过来的手帕。
在眼角处擦拭一番，皇帝伤心不已，他有气无力说道：“然而朕与你母妃相伴多年，早就知晓彼此的心意。你母妃瞒着朕，以朕之名在椒房殿放了一场大火！朕知晓之时，已然无力回天。你母妃甚是心狠，要朕眼睁睁看着她在火海丧命。明明只需要再等几年，再等几年便能平息众怒……”
火焰无情，肆虐掠夺一切。他还记得母妃将他托付给皇祖母之时的模样，或许便是在那个时候，母妃已然决定为父皇做些什么东西！
苏公公想起当年的事情，眼眶通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年陛下知晓云皇贵妃自焚之时，哪怕火光滔天，依旧不管不顾，想要冲进去将云皇贵妃救出来！奴才拼命阻拦，却也拦不住陛下。或许便是那时候吸入浓烟甚多，这些年来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医也说了，陛下如今落下了病根！”
叶温辞心头微惊，他抬起头望向苍老的皇帝。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没有事。
叶温辞总算明白，为何前世父皇会早早离世。原来便是因着当年的椒房殿大火一事，让父皇早早就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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