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药罐
江颂宜三年前离京归家时,遗憾自己的拳脚功夫只学了点皮毛,被人欺负也无力反抗,吸取教训,有心让祖父继续教自己武艺,可祖父忽然旧疾发作,连起身都无法起,她日日得在病榻前侍奉汤药,精进武艺的事便抛到了身后。
有人求着她学的时候不学,再想学,就没这个机会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此时花已落,她怎么弥补都只能空折枝。
不合适的鞋从前不适合,现在再穿也是挤脚。
她跟闻人清如今就是这样的关系。
“不用了,我不想用你们的东西。你的、他的,我都不想用。”江颂宜木然道,她提起湿了一角的裙摆,跟卫泓擦肩而过,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卫泓收回帕子,捏在手里,捏成皱皱巴巴的一团,眸色晦暗不明。
他好像有点看不明白她了。
如果换了从前的江颂宜,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想当初,江颂宜的姑母嫁给了先帝贤妃的堂兄弟,而当今的太后娘娘当时只是一个婕妤,与贤妃乃是死敌。
先帝打天下时,太后娘娘怀着孕,因战乱流落他乡,身边仅有几个护卫丫鬟,连产子都是在外面产下的。是以贤妃娘娘常常在先帝面前刻意中伤,暗示太后娘娘诞下的皇子未必是先帝的龙种。
江颂宜跟贤妃沾亲带故,太后自然不喜。她不知缘由,又是个没眼色的,巴巴凑上去讨好了几回,被人白眼回来,伤了心。
每每在太后那里受了气,就要回来找陛下诉苦。陛下夹在二人之间,常常头疼。
如今倒学会息事宁人了,卫泓摩挲着剑柄,对她有了一点改观。
她看上去伤得不轻,卫泓心念一动,趁着换班的空闲功夫去马厩牵了自己的马,从后门出府,直奔城里。
另一头。
江颂宜穿着湿衣服,迎着风回到自己的玉芙楼,她低着头,尽可能忽视一路上别人的异样眼光。咬着牙,越走越快,干燥的冷风刮得脸颊生疼。
待回到自己的屋子,她便将房门锁起来,不许其他人进出。
木丹瞧见她进来,往炭盆里添了点银骨炭,用筷子拨了拨,空出缝隙,让炭燃烧得更猛一些。
江颂宜身上又冷又热,湿衣服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意涌上来,冻得人四肢都僵了。但被烫到的皮肤上又有股热辣辣的痛。
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那叫一个难受。
一进屋,她便将湿衣服换下来,木丹走过来,上手一接,摸到一片水渍。
“小姐,你的衣服怎么湿了?”她狐疑道。
“一个丫鬟毛手毛脚,提着茶壶不小心撞到我了,也怪我没看路,太不仔细了。”江颂宜心虚地撒了个小谎,不想让木丹为她与人发生争执。
“哪个丫鬟这么不长眼啊,不行,我要去告诉福公公。”木丹抱着衣服想走。
江颂宜拉住她。
“就是个普通丫鬟,今天见过一回,我现在都忘了她长什么样了。你别去了,我就湿了身衣裳,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现在又不在自己家里,能不麻烦人就别麻烦。”
木丹拉着个脸,看着老不高兴了,埋怨道。
“人善被人欺,您就是太好说话了。”
江颂宜勉强地笑了笑,故意支开她,不想让她瞧见伤口,道:“我饿了,你去厨房帮我看看,有没有点心能填饱肚子。”
“是,奴婢这就去。”
等她走了,江颂宜听见脚步声走远了,才解开里衣,低头一看,果然红了一大片,手臂上更是烫出几个水泡,越看越疼。
屋里还剩了些冷水,她拿帕子过了一遍,来回地在身上擦。
大冷的天用冷帕子擦身,冻得整个人牙根都颤了,还得硬着头皮继续。
等擦了好几遍后,江颂宜已经冻得脸都白了,将衣服匆匆一裹,哧溜一下钻回被窝里,把能找到的被褥都往身上披,整个人趴在床边上,恨不得离地上的炭盆越近越好。
哆嗦了半天,才恢复了一点血色。
烫得不轻,不过好在是冬日,伤口不易发炎。
江颂宜愁眉苦脸,屋里没药,晚点儿还得找其他人借烫伤药,也不知道找谁借才好,谁随身带这东西了。
一通操作下来,木丹也回来了,提着个食盒,将里面的荷花酥摆到桌上,点心形如其名,状似荷花,在油锅中炸过定型,酥层清晰,食之酥松香甜。
但江颂宜没什么胃口,裹得跟个毛毛虫似的赖在床上,不想下地。
“小姐,我刚刚在外边遇见卫统领了,他让我将这个交给您。”木丹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江颂宜艰难地从被褥堆里伸出手,接过一个白色小瓷罐,打开一看,一坨褐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药材味。
“他还特意交代了,是去外边买的,小姐若想还他人情,还他银子就是了。若是您不想收,便扔了。横竖他也用不上。”
江颂宜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收下来了。
她打小知道自己生得好,十分爱惜容颜,为一时气话留一身疤,想想就不值当。
他送来的药解了她燃眉之急,江颂宜让木丹去吃点心,自己一边用勺子将药膏挖出来,涂抹在伤处,一边想着,等她回到江家,她定要将银子加倍还给卫泓。
药膏清凉,涂抹过后,灼热痛感减轻许多。
江颂宜捧着小小的药罐,心情复杂。
卫泓无故出府的事被闻人清知道了,夜里值守时,福公公笑眯眯地喊住他。
“卫统领,陛下想见您。”
书房中。
芙蓉石薰炉上空紫烟袅袅,香气悠远宁静。青年身着绛紫色团龙纹常服,身姿颀长,站在紫檀木桌后,正在提笔挥墨。
卫泓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闻人清居高临下,停下动作,问道。
“你今日出府,所为何事?”
卫泓在欺君跟说出实情间犹豫了一瞬。
不说实话,陛下与江氏女隔阂日深,少一个人跟他妹妹争宠的可能性越大。但有朝一日若被陛下知道实情,到时候一个欺君之罪罚下来,官位不保,他拿什么保护妹妹。
需知他们这位陛下自执政以来,雷厉风行,毫不留情,处置了无数贪污腐败、贪赃枉法的案子,将多少旧贵族拉下马。
自江氏女离开皇城后,他跟太后娘娘生了隔阂,最后的软肋也没了,行事像一头孤狼似的,独断专行,从不需要像他的皇兄一样考虑各方压力、人情利益,追求制衡之术。
可是一旦说了,一来有违他的承诺,二来她们二人和好,也绝非他想看到的局面。
见他不吭声。
闻人清和颜悦色道:“怎么,跟师兄还藏着掖着吗?”
上位者以师兄弟相称,是为拉近距离,未必真心,下位者也该知情知趣,否则哪一天看不顺眼你,翻起旧账,便是你僭越。
卫泓为官数年,早就悟出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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