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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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报晓,雀鸟啼鸣,夫子抑扬顿挫的授课声自长德楼悠悠传出……清早的书院,恰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可惜好景不长,这点祥和在林荫道下就戛然而止。
……
“我自己会走!你们两人还怕看不住一个弱书生?”
“督使的吩咐,押送你去东阁。”
“押送便押送,何须将我架起来?”
“督使嘱咐要尽快,你走得太慢了。”
“不是,二位大哥,高抬贵手啊,我……我要喘不过气了!”
咚得一响,女孩被扔在地上。
锦衣护卫居高临下:“进去便仔细洒扫,手脚麻利些,莫想着偷懒逃跑,我二人就在门前守着,督使午时会来检查。”
说罢便关了门,室内室外,又重归寂静。
东阁年久失修,灰土遍布,裴思君被扬起的烟尘呛了正着。她一路被左右护卫架着委实难受,呼喝半晌,换来的却只是对方冷漠的言语和更粗暴的对待。
白芊芊擅于倚势凌人,她的爪牙,果然也是狐假虎威的好手。
喘息片刻,裴思君终于缓过劲来,屋内无窗一片黑暗,她便爬起来摸索烛火。尘土混合着霉味充斥整个空间,夹杂着吱吱嘎嘎的怪叫……
女孩心中一紧,这鬼地方,究竟还有多少腌臢物?
“啪嗒——”
像是锁子打开的声音。裴思君环顾四周,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不是房门?
此处就她一人,她不动,那,会是哪儿发出的声音?
裴思君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急忙退回去拍门:“护卫大哥!护卫大哥,开开门!容我点盏灯!”
“有人吗?开开门啊!”
连喊许久,本该驻守在外的两人却毫无动静,只有门锁啪啦啪啦砸在门上,焦急地回应她。
眼看求救无望,裴思君只得缩回边上,她卸了钗子攥在手中,紧贴墙壁靠着,做足了防御的姿态。可就在她紧闭双眼、恐惧这未知的异响还会从何而来时,世界又突然沉默了。
待她再次睁眼,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屋内好似亮了一点?
裴思君往前走了几步,只见一块木板吊在房顶上,暗道敞开,不知通往何处。
凝神之际,左肩忽地传来触感,又轻又快,她回头去找,身后却空无一物。
莫非……遇上鬼打墙了?
女孩心惊胆战,她屏着呼吸,缓慢地转身观察周遭。
屋内陈设分毫未变,积灰如旧,地上仅有几个浅浅的脚印。一道阴影在她脚下聚集,自门槛缓慢爬升,将本就凋敝的绯色蚕食得更加破败,明灭相易,光从身后打来——
一枚青玉佩悬在暗道门闩上,流苏垂落,露出精雕细琢的龙头。
裴思君怔愣片刻,颤抖着上前将玉佩取下,盯着看了良久。
不同于印象里的温润光洁,此刻的它寒气逼人、裂隙遍布,渗着血痕,仿佛是被摔了粉碎又一粒粒拼起来似的。落在手中,能触到深深浅浅的沟壑,激起桩桩件件的往事。
……
“卓珩亦,你整日系着这块儿玉,有什么说头吗?”
少年轻抚龙角,眼神温柔,像是陷入一场美好的旧梦。
“先帝御赐的物件,陪伴我父亲很久,他临去前交于我,我便一直戴着从不离身,权当,留作念想。”
……
好硌手的玉啊。
她拿不住。
暗室内,女孩跌坐在地,喃喃道:“怎会……阿媜见过他的……还带了话。”
微弱的抽噎里,忽然混入人声低语。
“这青龙玉佩,你瞧着眼熟吗?”
“它该戴在谁身上呢?”
“要不要猜猜看,我是从哪儿得来的……”
呵。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话,裴思君紧绷的心绪反而放松下来。她还以为真有邪物作祟,原来,是有人装神弄鬼。尽管那人刻意处理了声线,但联想到昨晚的遭遇,能有如此乖张行径的,只会是——
路虽远。
既然对方如此入戏,她也不介意陪他演下去。只是,就算知道她认出了这枚玉佩,他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毕竟——
裴思君自己对卓珩亦的近况都知之甚少,还指望向他探口风呢。
罢了,当务之急是先将这个混蛋骗过去。裴思君便继续掩面啜泣:
“你,你是何人?他如今在哪儿?你将他如何了?”
路虽远故作玄虚,循循诱导:“我?亡命之徒而已,不比宣勤侯独子光风霁月。可怜他命短,多清俊的少年郎啊,怎么就折在我刀下了呢?他临死前,被自己的血崩了满身,眼睛怎么也合不上,嘴里念着你的名……”
张狂大笑过后,他满意地看向倒地不起的女孩儿,接着恐吓:“不过呢,你也无需过分悲戚,毕竟,这玉佩上还有他的遗迹呢,他的血和他的人一样,如清泉,赛甘澧!”
“不可能!你休再胡言!”
对方咂舌讽道:“真执着啊,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哼,还挺能编。
裴思君佩服男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但这种血腥的话形似诅咒,着实难听。如今空手套不得白狼,鬼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叫他早些闭嘴的好。
“我几日前才同他来往过书信,他分明活得好好的!”
“人命脆弱,未必不能转瞬即逝。”
“致远不愁经费,书院有层层护卫严防死守,你如何悄无声息叫人殒命?”
“区区小卒,还拦不住我。”
裴思君心想:这人果真不简单,奈何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真就豁出去了。
“哦,既然艺高人胆大,为何迟迟不敢现身?莫非你方才所言皆为妄语,嘴上功夫耍的了得,可若要落到实处……”
她故意拖长了音,悠悠调侃:
“却是不行呢。”
裴思君收起泫然之色,她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扑掉裙摆的尘屑。好似已厌倦与对方交涉,就差与他明说“恕不奉陪,您请自便。”
她算是看出来了,路虽远就是想借此玉佩套她的话,可卓珩亦都与她断联多久了?哪里还有情报透露给他?枉她深信这人的能耐,半晌过去了,都是白费口舌。
话音刚落,一把利刃抵在她颈间,刀背光泽锃亮,映出身后秋叶般的眼。少女似未料到男子的胆大,羽睫如扇扑流萤,她僵直片刻,眼神飘忽。
“裴姑娘方才频出狂言,百般努力将我激出来,是看我表演精妙,自惭形秽,要我揭穿你的谎话吗?”
路虽远就着环抱的姿态挟她前进,将室内的烛火再度点燃,房顶的通风道也被顺手拉开。清风涌进,将鼻腔内积郁的腐朽味道冲淡了些。
“路虽远,你把刀放下!”
对方闻言却把她的肩膀箍得更紧,将头压低了些,坦然道:
“不放。”
“那把手松开,就算你担忧自己小命不保,倒也不必贴身挟持。”
路虽远随即移远了些,却仍在挑衅:
“不松,你又奈何?”
“……”
好吧,她还真威胁不到这混不吝。
此刻,室内剑拔弩张,门外风吟林啸,灌入呼吸,竟都成了女孩发顶皂角的清香。
路虽远躲避不及,他重新站直,不自觉地转了转手腕。
裴思君看着被风吹起的发丝覆上刀光又安然垂落,心下了然,她伸手去推,银芒却岿然不动,只好朝身后男子盈盈笑道:
“是啊,路小爷拼接碎玉的耐心,当真精妙绝伦,无人匹敌。”
“谄媚。”
路虽远冷哼一声,收回置于女孩颈间的禁锢,刀锋凛冽,携一缕青丝入鞘。
他问:“你如何发现?这物件儿精细得要命,将它拼好,我费了不少劲。”
裴思君递给他一柄扫帚,“帮忙将屋子清扫干净,我再同你好好说道。”
路虽远并未接去:“我没有同你受罚的义务。”
她摊摊手,表情同样无耻:“我也没有同你解释的义务。”
路虽远干笑:“我自己的活还没干完呢。今早起迟了被石成逮住,他罚我去楼上做苦力,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在此?”
“那便帮我扫完再回去清理你的破烂事,你这人真是有病,放着正事不做跑来捉弄我。若非你整出这些幺蛾子,我何必担惊受怕、还吃了这么久的灰土?”
女孩振振有辞,路虽远自知理亏无从辩驳,只得灰溜溜拿起扫帚,乖乖当起帮工。
心里却泛起嘀咕:知道是幺蛾子还陪他演这么久,耍他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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