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利刃
太监捂着干燥的伤口，惨叫一声，旁边的人按住他。
擦破油皮而已，大惊小怪什么。
被踹了一脚的康公公趴在地上，发出一声尖锐的暴鸣。
“放放放开太后娘娘！”
他的干儿子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康公公看着那把吹毛断发的匕首挨在太后娘娘的脖子上，擦出一道血痕，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上。
“你不想要你全家的命了吗？！”
“全都给我退开，退到十尺以外的地方。”江颂宜红着眼，高傲地仰起脖子，环视一圈，宛如水中一只泣血的白鹤。
“康公公没有打听过吗？我连我亲大哥被流放的事都可以置之不理，我父亲更是早就跟我断绝父女关系。
你去啊，你尽管砍了他们的头。反正黄泉路上，有娘娘这样的贵人与我们作伴，值了。”她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停下来，像是想起什么，慢悠悠补充道：“噢对了，你们护主不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疯了，你这个疯子。”康公公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陛下这是把什么人领回宫啊。
眼见事态即将失控，长玉瞪了康公公一眼，压低声音道：“住口，让她冷静下来，别再激怒她。”
康公公委屈地扶着被她踹疼的老腰，退到一旁。
长玉举起双手，声音轻柔，缓慢靠近，“姑娘，好姑娘，你别乱来，你好歹想想、想想……”她连家人都可以不顾，她还能顾念什么呢？
长玉脑子都快想炸了，忽见江颂宜的视线在殿里被缚住的丫鬟上停留了一瞬。她连忙抓住木丹的双臂，将她扯到人前来，指着她。
“主仆一场，姑娘难道想看着这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小丫头因你今日之举，因同谋之罪而死无葬身之地吗？！”
木丹浑身一颤，害怕得泣不成声。
江颂宜瞳孔骤缩，手上劲道稍松。就在这时，卫泓身穿甲胄，腰间配剑，带着他手底下的侍卫走到了广阳殿门口。
太后私设刑堂本是件不光彩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一开始宫人们恨不得拦着卫统领别进来。
谁成想出了行刺这等事，这下好了，他们见到卫泓进来，态度来了个大转变，见到他如见到救世英雄一般。
靠近殿门处挤满了宫人，见到他后纷纷自动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给他们。
只有江颂宜因见到他，脑中的弦立时绷紧，将匕首往脆弱的脖颈上贴了贴。吴太后感知到冰凉的利刃，登时发出一声惨叫。
卫泓刚被人威胁了一番，脸色黑如锅底，待看清殿中情形后，更是头痛欲裂，恨不得自戳双目。
谁来告诉他，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太后不是被下令幽禁吗，是谁解的禁令，开的宫门？又是谁设计将太后中毒一案跟江颂宜扯上关系？还有为什么他明明都豁出一切，为了救人夜闯太后寝宫，见到的却是太后被挟持？这满殿的人个个都是废物吗，连个女流之辈都制不住？
最后，这对主仆怎么做到一个比一个更疯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握住腰间的刀柄，沉声道。
“末将给太后请安。”
“这都什么时候了就别讲究这些！”康公公伸出兰花指在空中一顿乱舞，崩溃道。
卫泓闻声横了他一眼，“礼不可废，若公公能讲理些，秉公处置，在案发时将罪臣江氏交由宫正处置，此时此刻也用不着末将在此。还望公公吸取教训。”
康公公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了他半天，最后一拍大腿，彻底说不出话了。
卫泓命人将殿内殿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动静之大，怕是六宫之人不久后都能得到消息。
吴太后见到救兵，眼中燃起亮光，江颂宜的眼眸却暗了暗，不敢松懈半分。
卫泓走到众人让出的空地上，脸色凝重，劝：“趁还没有铸成大错，悬崖勒马，快停手吧。”
江颂宜笑了一声，哑声道：“她们这一招分明冲着我的命来，让我悬崖勒马，然后呢？然后我认命去死吗？”
“你冷静点。”他的眼神死死盯在那把匕首上，太后再有错，她也是师兄的亲娘，他绝不能看到太后命丧于此，为今之计必须安抚好江颂宜。
他指了指自己跟身后的侍卫们。
“你看看我，再看看我身后这些人，我们都是为了救你，为了不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枉死在宫闱里才来的。我拿我的项上人头担保，这一点绝无虚假。”
“有用吗？你来晚了，没用的。要不是我挟持了太后，在你进屋之前，我已经被她们灭口了。到时候你去阴曹地府，去十殿阎罗面前替我伸冤吗？”
卫泓痛苦地闭了闭眼，在心中大骂太后糊涂，活该有此一难。
“你听着，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请陛下回宫了，快的话今夜，最迟明早，他就回来了，他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他能免我行刺的罪？”江颂宜冷静地反问道。
卫泓语塞，良久说不出话。
可能吗？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
太后要是能活下来，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她本来就想要江颂宜的命，现在又添了一笔仇恨，只怕恨不得生啖其肉。
“陛下看重你，这件事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但如果你杀了太后，不光是你、你这两个丫鬟、你的祖母肯定都得死，还有今夜当差的宫人全都要受牵连。你忍心看到那么多无辜之人受苦受难吗？”他句句戳着她的心窝，还要说：“别说你完全不在意的气话，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江颂宜紧紧咬着牙根。
“如果你松手，至少，至少我敢保证你祖母跟你的丫鬟的安全。”他看向太后，拼命地暗示她，“太后娘娘，您说是吗？”
吴太后拼命点头。
“对、对！”
江颂宜语气激烈：“我不信！除非你发誓！只追究我一个，不许动其他人。”
“太后，请您快发誓。”看着太后一脸我受辱了的表情，卫泓第一次生出了还不如回边关吃沙子打仗的心，也好过参杂进这堆何不食肉糜的权贵的破事。
“哀家、哀家发誓。”她竖起三根手指，哆嗦道：“如果我违背誓言，就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江颂宜不信，“你还剩几年活头？拿你自己来不算，要拿就拿你儿女的性命，还有闻人家的江山起誓。”
在场的人齐齐陷进震惊中，开天辟地头一遭听见这种疯话。她心中对君主、对国朝，当真是一点敬畏都没有啊。
江颂宜丝毫不受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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