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重九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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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九这日，青州城内张灯结彩。百姓们倾室而出，陪亲或携友，出游赏景、登高远眺、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人人极尽秋意热闹，或祭天或祈祖，以盼来年风调雨顺，亲朋长寿。
官府前几日还在搜人，可青州到底不是官府当家做主的地方，且逢着重九，底层的小官员也无心拿人办案，于是偌大的长街上不见半个官家人的影子。
到了晚间，华灯初上，又正逢明月夜，灯会喧嚣，集市没有歇的趋势，人人乘兴不欲归去。
流光三人和谢青城等人皆做寻常打扮，一行人跟在人群后，与熙攘的百姓共享这民间重九的繁盛。
宝马雕车，夜舞鱼龙，相携的红男绿女，还有牵着纸鸢满地跑的总角孩童。他们一行人多，挤在拥挤的人流里难免不受冲散，不消片刻，皆三三两两做堆，如冲散的流沙般聚不到一处。
谢青城和顾青州走在人群末梢。
顾青州瞧着身侧人心不在焉，还不时抬目去寻人群中的那道倩影。
他眸光微动，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问询：
“我记得你这亲事已经要退了吧。”
谢青城满副心思皆在前方，没怎么在意地嗯了一声。
顾青州见他这幅模样，微挑了眉角。
“听说当初是你自己去金陵退的亲，现在这般魂不守舍，又是为何？”
被这般打趣，谢青城总算回神几分，他整整并不凌乱的袖口与衣襟，倒是从容。
“当时轻狂，未明心意，待明白，已悔不当初。”
顾青州闻言，瞧了他一眼，
“原以为你一心向道，无心情爱，不想，也有今天。”
“我也是俗人，摆脱不了红尘。”谢青城眸带笑意。
顾青州笑了一声，叹道：“小山，我该祝福你的。可你心仪的那人，是云巅明月，身份之高，便是男儿也难有企及，怕是不易。”
“我知道。”谢青城道。
可那又怎样？
他眼中只看到这么一个人了，匪石之心，已不可卷。
他的眸光又落向了前方。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顾青州突然问。
谢青城诧异地偏头看他，
“有啊。把她身侧的人引开，便算帮了我大忙。”他道。
顾青州闻言看了一眼前方，元徽的两个心腹护得她滴水不漏，来往的人流未曾蹭到她半个衣角。
“帮你这一次，谁让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呢。”
顾青州淡道，几步上前便没入了前方的人流里。
谢青城见状，笑喊一声：“谢谢大哥。”
他难得少年心性，连眉梢眼角都鲜活了几分。
他隔着人群，遥遥便瞥见顾青州近到元徽身前，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原本平缓的人流陡然涌动，变得异常拥堵。
守在元徽身侧的玄倾和平仓不慎，被裹进了人流里。
他趁着这间隙，果断上前，在她被人群冲撞地快要站不住的时候，伸手扶了一下。
流光立稳身形，下意识偏头瞧去，见是他，微怔了一下。
“殿下”他笑着轻唤一声。
流光微微颔首，抬目去寻玄倾和平仓的踪影，可是那二人连着顾青州一道已被冲到了人群前方，也正翘首朝她的方向张望。
流光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玄倾见她无碍，又见谢青城在她身侧，四围皆是百姓，并不方便施展手脚，他和平仓迟疑了一瞬，放弃了逆行。
眼见着玄倾和平仓没入熙攘的人群，流光收回视线，此处灯影稀疏，只剩他们二人。
谢青城守在她身侧，二人闲庭信步，难得话起家常。
“金陵的重九节也似青州这般要登高眺远，喝菊花酒吗？可有旁的习俗？”谢青城问。
难得出来一趟，流光心态从容，闻言倒也态度温和。
她笑着点头。
“有啊。不仅登高远眺，遍插茱萸，还有悬挂重九旗的习俗。”
金陵人家，每逢重九，百姓人家必以五色纸凿成斜面，连缀成旗，插于庭中，以表登高避灾之意。这是金陵历来的习俗。
在皇宫也是如此，内侍宫女们难得热闹一回，整个皇城各处便插满了五色的彩旗，贵人们在那日也不会罚人，以积德行善，多求长寿的福泽。
而那个时候，她的望舒宫也是热闹非常的。
谢青城也只是想起个话引，没想过要勾起她的思乡之意。
此刻见她盯着半空的明月，眸光绵长而悠远，神情似带着些许眷恋，他忽然就不知所措起来。
正迟疑着如何劝慰，他们已步行到一处摊位前。摊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针脚细致的香草珠囊，几对年轻夫妻正围着摊子赏玩，生意十分红火。
那摊主是个中年男人，见他二人虽穿着寻常，然男才女貌，难掩高华气质，不由笑着招呼：
“公子和姑娘买个茱萸香囊吧，可以辟邪求吉啊。”
重九节无论南北历来便有插茱萸、佩菊花的习俗，先前苏知微插了茱萸，还顺手递给谢青城一支，谢青城不肯要，此时见了这制作精美的香草囊心中有了主意。
他在摊上挑了一枚五色丝线编织，绣着不知什么图案的香囊，在流光眼前晃了晃。
“殿下，这个好看吗？”
流光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谢青城笑了一声，道了一句得罪。
流光恍惚间，便觉腰间一紧，她整个人向前踉跄一步，鼻尖与他的撞了一下。
这意外来得猝然，两人都愣住了。
流光立即撇开脸，想要后退，谁知腰间衣带被他勾住，有什么微沉的物什坠了上来。
谢青城系好后，从容地收了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的狎昵暧昧。
流光退后一步，瞥了一眼腰间。
原本空荡荡腰间多了一枚五色的香草囊，鼓囊囊的，填的是晒干的茱萸草。
刚才没看清，这才发现上面绣的是一只丑丑的穷奇。
她抬眸瞥向那个放肆到敢给她腰间系香囊的男人，而对方早已撇开脸，鬓角下的耳尖却微红。
刚刚一刹那的温香软玉在怀，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抹香气，谢青城稳住不住荡漾的心神。
他低咳一声，轻声道：“北方重九没有制旗的习俗，却有常佩茱萸的习惯。穷奇本就是凶兽，绣的越丑长得越凶，百姓人家多用以驱邪求吉。”
想他年幼时的第一枚茱萸囊还是祖母亲手所做。祖母不善女红，那只穷奇兽绣的更是奇丑，他和祖父各得一枚，他嫌丑的清奇，不愿佩戴，还被祖父敲了脑袋。
那个时候的祖父和祖母已经很高龄了。
流光没有多说什么，再次瞥了一眼腰间，道了句谢。
谢青城一笑。
因想起祖母，他神思不由盯着她腰间的茱萸香囊入了神。
见他如此，流光迟疑片刻，问了一句：“少主有心事？”
“殿下感兴趣吗？”他回过神来，笑问。
流光还未说什么，手腕却已被他握住。
抬目去看，那人笑的清雅，眉间惬意却鲜活，几分风流。
“跟我来。”
他笑着，牵着她远离熙攘的人群，到了僻静处又携她飞身而起，离开了灯火璀璨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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