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李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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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宴池看着李知稔目光纠结，眉毛都挤成一团。最后，他掏出那封皱巴巴的信，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济世堂的人？”

济世堂，感觉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济世堂把她的栖身之所一把火烧个精光，把她逼上京城，她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也许，她会一直觉得她爹英明神武、举世无双，是个前无古人的大好人，然后挖挖地、想想、恨恨狗皇帝，最后将李叔入土为安，那时候她也许已经快要年过半百，孙子都满地跑了。

就这样，在充满怨恨又充满希望的日子里活到死。

但现在不行，李叔死了。

她没有了外界的牵挂，于是一个脑袋、两条腿上了京城。

虽路途总有波折，但事已至此，不容放弃。

但谢宴池为何突然提起这个，难道那是济世堂的人？那就不奇怪了，她曾告诉小菏，要找来就是了。

是以，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宴哥怎么这么说？”

“你说的那群黑衣人，就是他们？”谢宴池也并未直接回答，追问道。

“正是。”李知稔点点头，不欲再言，而是反问道：“可还有人其他人发现？”

谢宴池摇头，语气飘飘：“没有。”

李知稔松了口气，那就还能拖一段时间。可转眼又见谢宴池眉头紧锁，眼中立马浮上一层戏谑之意：“知稔多次承蒙宴哥哥相助，我该如何感谢呢？”

谢宴池转头看向李知稔，笑了。但很快，又敛了笑意。

“他说要找功法残片。”谢宴池朝李知稔道：“我并不知道。”

李知稔点头，谢宴池不知道也属正常，她也并不想节外生枝。见他依然颦眉蹙頞的，还以为他是对自己杀人放火的行径有所愧疚，当即安慰道：“那不怪你。”

谢宴池依旧不说话，目光沉沉，几乎瞬间李知稔就明白了过来，但她还是问道：“什么意思？”

谢宴池不答，李知稔又道：“宴哥与那人认识不成？”

谢宴池沉默地将那封信递了过来，信上只有三行字：无上心经残缺。文殊奴已往京城取珠，派你相协。一成、二檀已死，万勿轻敌。

李知稔看了看谢宴池，似乎不明白什么状况，可手却不住的发抖。

信上并未署名，仅能凭字迹辨别，或许字迹都不需要，定是谢宴池亲厚之人，许是父亲、叔父什么的。

李先待她如同亲生，一辈子皆是为她而活，自己早已视其为亲父，可又为她而死。

遵循章程，不代表她会忘记。

如今这是何意呢？为李先报仇和端谢宴池老巢变成了一码事，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她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冲进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李叔抚育我长大，教养之恩，从不敢忘。”李知稔道：“宴哥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说完，她猛地站起，眼中浓烈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马踏而死！”

夜太深，月亮见刀刃锋利，也存了惧意，悄悄地躲在了乌云背后。仅有的几盏灯笼也刀被撕碎落在地上，风一吹，便飘飘然地逃命去了。

死物尚可乘风而起，活人却没那么轻松，李先推着她往前跑，那些人骑着马，舞着宽柄长刀，在身后紧追不舍，像是在进行一场血色狩猎。

那些人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无上心经，谁也不会去操心一个满鬓斑白的老头。

人群匆匆而过，马蹄哒哒响起，便再无声响。

李知稔不想他死的多伟大，多壮烈，只希望不要那么惨烈。

李知稔骑着那匹马驹漫山遍野的跑，丝毫不顾及村里那群小子羡慕的眼光。于是她刚及笄，就有媒婆往她家里跑。李先日日寻摸些鲜东西给李知稔，料想是家财万贯，巴不得当李家的上门女婿，可李先从不同意。

那日天刚亮，李知稔已经巡了一遍山，扯着马头看水边浣衣的李先：“不然就嫁给村东头，那个土地主家的小儿子算了，虽然富贵不及京城，但唯有平平淡淡才是人生真谛啊。”

可李先“呸”了一声，说：“平淡个……鬼，绝对不行。那家小子，又高又瘦，又胖又矮，家里是种地的，还不通文墨。不像你，你是千金大小姐，与你怕是不相配。”

李知稔翻了个白眼说：“你还挑上了，他们家里的长工比你的岁数还多，人家还没嫌你穷，你还嫌弃人家富上了。而且，他们里有钱，等你死了，还能给你描两块金碑摆摆呢。”

可惜最终还是没等到，因为那地主家的傻儿子跟别人跑了，李知稔那个恨啊，气得三天没吃饭。

后来她又说：“不如嫁给马秀才的儿子，他的儿子喜欢读书，家里还清贫，你死了，可以给你整两篇悼文，满村里贴，让别人都知道知道，你的丰功伟绩。”

李先一听，炸了，将那马秀才好一顿贬低，这边说马秀才长得像驴，应该叫驴秀才才对，另一边说驴秀才家里穷得只剩四壁了，瓢盆都没有。你是千金大小姐，你与他并不相配。

李知稔连忙去去顺毛，道了句：“那就再让王媒婆看看别的。”

李先一听，立马将手里的铁锹给扔了，搓着手，满脸不知所措：“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知稔也说不上来，她想做什么？

她想大喊：你们杀的那个老头，叫李先，是我爹！他将我从狱中救出，跋涉千里，走过数年，才将她拉扯成如今的模样。

虽偶尔叛逆，但整体符合他的希望——千金大小姐。

做了十二年马医，攒下白银三两三。

在李知稔心中，他高尚又伟大，但他从不为自己而活，李知稔要让所有人都引以为戒，为他刻金碑写诗文。

但这些通通不能满足。

他就躺在那儿，薄薄的一片，跟他最爱的小兰花粘在一块，永不分离。

李知稔躲在角落，像是缩进壳里的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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