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天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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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昭浑身都是热的，血液在沸腾，呼吸声伴着强烈的心跳声敲打耳膜。

夏夜闷热的氧气随着血液流向全身，过热的大脑逐渐冷却，环境音一点一滴进入耳朵，逐渐安抚紧绷的耳膜。

雨打树叶，风压树枝，马路上车轮滚动时扯起的黏|腻声。

来自自然的盛夏雨夜逐渐唤醒虞昭的理智。

她现在距离宿舍门很近，整个人几乎要和宿舍门背后的那面穿衣镜里的自己贴上了。

鼻尖感受到镜子的微凉，虞昭察觉到自己面前有一整面穿衣镜之后，慌忙向后退了几步。

闪电劈开夜幕，虞昭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被血凝住的头发。还有脸上明显被喷溅的血滴。

除了雨腥味，另外一种腥味占领虞昭的嗅觉。

虞昭察觉到什么似的快速转身观察四周。

凌乱的床铺早被不知名的液体打湿，只是为什么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虞昭背后发寒，脚步向后退，想要找一个东西来依靠。

却没注意到□□的双脚已经被碎杯子的玻璃渣扎伤，直到后背找寻到了安全感。虞昭才察觉到脚上火辣辣的痛感。

拉过旁侧的凳子，坐上去，虞昭脑子一片混乱。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

只有脚上的疼痛是是真实的。

虞昭捏着玻璃渣残留在外面的部分，强忍着疼痛把它拔出来。

碎片有半个掌心那么大，在脚底造成的伤深可见骨。

拔碎片的时候，碎片锋利的边缘难免会划伤手指和掌心，细小的伤口渗出血迹，可是比着脚上的伤口不算什么。

虞昭把碎片扔在地上，和地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视线看向地上的碎片，原本空无一物的前方突然多出了一只脚。

虞昭猛地抬头向上看，上一秒还空无一物的床铺上，这会儿已经出现了一个女生。

淡粉色的睡裙到膝盖，伸到床外面的一双脚上，只有一只脚勉强挂了一只拖鞋。

再看一遍宿舍的环境，除了虞昭，还有三具尸体。

虞昭只能抓着旁边的楼梯栏杆以获得一点点安全感。

又是一道闪电，给宿舍里添上了一层苍白。

随后是雷声。

轰隆——

战鼓般敲击在虞昭心上。

站在镜子前的虞昭惊醒，慌乱地向后撤步，然后脚下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种冰凉的感觉就已经进入皮肉。

虞昭没心情去验证是不是那块碎片扎进了脚里，只是后背贴着一个柜子门，看着宿舍里凌乱的场景。

这是发生了什么争执才造成的吗？

疼痛的感觉已经从脚底传向大脑。

虞昭想要验证一下，如果她不拔出碎片，场景会不会依旧按部就班地发生变化。

一秒，两秒……

虞昭眼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宿舍的场景，看着依旧没有出现尸体的宿舍，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又环视一遍宿舍里的环境，拔掉了碎片。

什么也没有出现。

虞昭又把碎片扔在地上，周围依旧没有改变。

这不对劲，虞昭想站起来，可是脚上的伤口被牵扯后发出尖锐的疼痛。

虞昭一下子弯下腰，扶着梯子，下意识闭上眼睛缓解疼痛。

疼痛慢慢减弱，恢复到她能够忍耐的程度，她单脚立着，扶着旁边的楼梯栏杆维持平衡。

可是就在这一会儿功夫，再抬起头，眼前就已经多了两具尸体。

虞昭见鬼似的猛回头，就看到自己休息的这个床位的凳子上，一具尸体坐着，凸出肿胀的眼睛几乎已经被眼白占据。

它就那样抬着眼瞪着虞昭的方向。

轰隆——

眼前的尸体再一次变成镜子，这一次，虞昭看着镜子里变形的自己的影子，没有任何行动。

她需要时间来思考一些问题。

她是谁？她为什么在这里？

记忆混乱，像是原本整齐的相册被打撒，然后乱七八糟的塞在相册里，百日照后就成了结婚照。混乱极了。

盛夏提了两手果茶的男同学，黑暗里看向自己的那双戒备的眼睛，水底偶尔随着波纹晃动两下的水草，拖着自己从水底出来晒太阳的男生。

热心给自己舒适衣服的女队长，还有身高出众，样貌更加艳丽的女生。

这都不是她。

她是谁？

照片翻滚，最后定格在一个躲在墙角的女孩子，她原本应该和外貌一样，是个明艳的姑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里噙着泪，满身悲伤。

想起来了，她是虞昭，想要自由的虞昭。

想起自己的身份，虞昭才找回自己缺失的安全感。

这一次她没有着急后退，而是就近找了一双拖鞋。

然后看着宿舍门后贴着的那张全身镜，缓慢后退，踢开路上碍事的碎玻璃渣子。

等虞昭退到阳台门，镜子里就在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凌乱的宿舍里多了三具尸体，死状惨烈，却都有一个共性——她们几乎全都泡在血里。

而虞昭的手里，多了一把水果刀。

镜子里虞昭的样子更加清晰，原本凝固在发丝上的干涸血迹这会儿正往下滴着血滴。

虞昭很确定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震惊，可能有一点懵，可能有一点害怕，但是绝对不是镜子里那样。

笑的最角快要咧到耳朵，露出的牙齿还是鲜红的。

“都……都……都去……”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镜子中“虞昭”的话，现实中的虞昭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而这个人，刚好就在她和镜子中间。

虞昭浑身冷汗，大口大口喘着气，紧攥着酆庭钰衣服的十根手指头都已经磨破，鲜血直流。

她整个人苍白的厉害，早就被吵醒的贺宜蹲在虞昭身边，轻声安抚。

“虞昭，虞昭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虞昭坐在地上，被酆庭钰紧紧抱着，眼神依旧呆滞，被汗浸湿的头发糊了一脸。

贺宜伸手把头发拨开：“虞昭。”

陆姗递过来一杯水，贺宜接过，打湿干净的衣服，然后擦拭虞昭的脸。

大概过了五分钟，虞昭才逐渐缓过来。

呼吸的起伏逐渐减小，也开始规律的眨眼。

酆庭钰察觉到虞昭回神，缓慢松开了自己的怀抱，虞昭却猛地抱上他，似乎从酆庭钰的怀抱里才能获得一点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