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周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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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吗?”周思仪迟疑片刻,这才确定独占春想找的舞姬果真是她,“我不会啊?”
独占春做了个祈求的手势,“安禄山痴肥体胖也能做胡旋舞,小周大人定然你也可以,我教你几个动作,你和着拍子踩就是。”
周思仪深吸一口气,“好吧,我送佛送到西,如今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独占春教了半刻钟,周思仪自觉已然将胡旋舞的要旨领悟透彻——不就是转圈吗,既然安禄山能转,她也定能转。
独占春从荷包中取了胭脂、青黛出来,细细为她描了眉毛,又点上了面靥,“周大人别紧张,你长得这样秀气,旁人见了只会觉得周大人是个着胡服的小姑娘。”
周思仪硬着头皮上了木台,被台下的十几个琵琶手一盯,她才觉得冷汗都要冒出来。
独占春为了展示技巧,特地选了声调激昂、高亢回旋的《秦王入阵曲》,这首琵琶曲节奏颇快,周思仪为了踩上点子,已然转得跟陀螺一般。
到了第二部分,周思仪已然有些吃力,独占春见状,只能将拨弄琵琶弦的手放缓。
谁知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只见李羡意背手立于阁楼之上,眼带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她。
——
今日周思仪未上值,李羡意身后跟着的起居郎依旧是那个面黄肌瘦的书生,他心中憋闷,就将他给赶了出去。
适逢他阿爷唤他入乐坊调试琵琶,本着能给他阿爷添多少堵,就添多少堵的心情,他欣然赴约。
李定将那把螺钿紫檀琵琶递给李羡意,“兕奴,你说你阿娘喜欢这把琵琶吗?”
方知吟作为宝兴年间的大梁第一琵琶手,从小对他们三兄妹耳濡目染,李羡意的琵琶也弹得不差,他随手拨弄一二道,“阿爷你放心,只要是你送的,我阿娘都不喜欢。”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李定方瞪着李羡意道,“我也不想和你阿娘闹得这么难看,孩子都这么大了……”
“怎么了阿爷,是不是严氏有喜了,怕我阿娘打严氏的胎,所以这么紧张?”
“燕儿她是怀孕了,”李定方拍了拍李羡意的肩膀,“我的好兕奴,我知道,你上次闯个甘露殿给阿爷喂药不过是吓唬阿爷,阿爷保证,这皇位一定是你日后未出生的孩子,燕儿她的小孩,待满十五,我就将他赶去就藩,永不回长安,你看这样可好?”
“阿爷,我确实给你喂了绝育药,只是这药是兽药,对人可能没有什么效果。”
李羡意很认真地看着李定方,“阿爷,后宫之中严氏受你宠爱最多,这么多年她都无子,如今从信州回来的宣慰使刚将运河贪腐或许与姓严官员有关的证据带回来,我才开始彻查严氏一族,她就怀孕了,阿爷,你真的没有一丝疑虑吗?”
李定方正色道,“假孕便假孕吧,她又不是故意的……肯定是她的家族逼她的,你不要让前朝的事牵扯进后宫来。”
“阿爷,喜欢将后宫的事牵扯进前朝的人是你。”
李羡意掰着手指向他数道,“阿爷就因为你偏宠贵妃,苛待我娘,严氏一族皆守恩荫,可我的外祖家呢,方听寒在战场上与我出生入死,连当个校尉,他都怕封赏太过;方听白在崇文馆中考较六次,便是一头猪也能考过了,你说他是不想过还是不敢啊。”
李定方垂下头,他知道儿子说的是实话,但仍旧拧着眉道,“等你再大些就知道了,人生在世,有时候不就活心动二字。”
“你心动什么,你不就是□□那二两肉动,”李羡意抱手撑着阁楼外的扶栏,话里话外都不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阿爷,你都五十多了,能不能别日日将情爱挂在嘴上,我总算知道李羡羽天天非周思仪不嫁随谁了。”
李羡意口中“周思仪”三字话音刚落,只见扶栏之外,木台之上,一人着宝蓝胡服,双袖飞舞随回风、腰肢轻摆如流雪,一副惑君心、迷君眼的好模样。
李定方很少见到李羡意如此痴愣的表情,他随着李羡意的目光望去,长叹一口气,“这舞女也跳得太差了些,居然只会四个动作,这样的水平乐坊竟也收吗?”
李羡意摩挲了摩挲自己下巴的胡茬,“怎么了,我觉得还好啊。”
随着音乐放缓,跳舞之人的步子也逐渐放缓,胡服飞旋的裙摆中,他终究看清楚了这人的相貌——周思仪休沐日不游春、不赏花、居然来乐坊跳舞。
李定方点着头道,“是个雌雄莫辨的美人,就是胸平了些。”
“阿爷,”李羡意掐住自己虎口,“你要是再说一句,我下次给你灌的就不是绝育药,是让你房事无能的药了。”
李定方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阴晴不定了,“干嘛呀,不过就是看了一眼,至于吗?”
李羡意仍旧以手撑栏,看着那作胡旋舞之人,谁知那人不过是往阁楼上看一眼,就跳错了好几步。
李定方抚掌笑道,“这叫什么呢,舞有误,周郎顾,还是她‘欲得周郎顾,时时误舞步(1)’。”
“我算什么周郎,他才是周郎,”李羡意甩了佛珠,“观礼,你去下面候着,等他跳完之后,就将他带上来。”
观礼应了声是,就匆匆带人下楼。
周思仪已然跳完,那乐坊中的琵琶手评价只说,琵琶一流,舞步差强人意,也勉强将独占春纳入了乐坊之中。
独占春听到结果之后,高兴得拉着周思仪转圈。
这时候周思仪才瞥见已然候在旁边许久的观礼,她赶忙掏出绢帕,开始擦拭脸上的妆面。
观礼出声阻止,偷笑了两声道,“周大人莫擦,圣人正在楼上等着你呢。”
周思仪长叹一声,知道免不了李羡意一顿笑话,匆匆跟上观礼的脚步。
李羡意刚瞥见周思仪纤秀的背影,就对李定方道,“阿爷,你可以走了。”
“至于这么猴急吗?”
李定方嫌弃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但还是为自己跟和尚一样的儿子总算开窍高兴,从楼东侧走下,未与周思仪迎面撞上。
周思仪将脸死死地埋下,“臣给圣人请安。”
李羡意弯下身,用双手捧着周思仪的脸,朱砂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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