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上岸
台上是校领导和年级主任在轮番讲话。
傅弦音捏着文件夹的封皮,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演讲稿上。
然而白纸上的黑字像是有了灵魂般在不断跳舞,她眼前密密麻麻一片,大脑却挤不进去一个字。
手腕被人虚虚地握了一下,傅弦音抬头,看见徐寻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人群中,正冲着她招手,示意她上去准备。
傅弦音合上文件夹,抬脚往前走。
高颖正在台上作为年级主任为同学们寄语,傅弦音站在主席台边。她目光虚虚地盯着空中的一个点,开始无知无觉地愣神。
高颖的声音她听不到了,操场上的人群她也看不清了。
她就这样站着,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就仿佛与世隔绝。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处被人轻碰,傅弦音转头,听见徐寻菱在温声提醒她:“到你了,快上去吧。”
傅弦音这才回过神来,她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她捏了捏文件夹,抬脚上了主席台。
在话筒前站定的那一瞬间,傅弦音才感觉自己的神志好像回来了一些。
她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笑着和老师同学们问好。
大屏幕似乎是将她的脸投了上去,傅弦音听到台下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妈呀,美神降临。”
“百日誓师是顾临钊,成人礼是傅弦音,谁来了不说一句好配。”
“学习又好,长得又好,对象也好,这样的人生下辈子能轮到我吗?”
“所以到底是哪里的谣言说一中没有美女,外校的那些但凡来看一眼也说不出这种狗话。”
傅弦音听着台下窸窸窣窣的讨论,开口道:“首先,我很荣幸能够作为学生代表,在成人礼上发言。”
“今天是我们的十八岁成人礼,是我们即将要开启美好篇章,拥抱广阔未来的日子。”
说到这里,傅弦音笑了下:“当然,或许对于许多人来说,以今天作为拥抱广阔未来的日子,还有些为时过早。”
台下传来一阵笑声。
傅弦音捏着文件夹,继续道:“我不知道大家对于成人二字的理解与期待如何,但对于我来说,回首望着自己那十八年人生,再向前看时,我其实是有些迷茫的。”
“我好像是被潮水裹挟着的一道浪,没有退路,只能前进。直到看见金黄的沙滩时,我才发现,我要上岸了。可我对岸上的生活一无所知,我甚至不知道岸上有什么。我看着满目金黄,盯久了甚至会觉得刺眼,这不属于我,我应该归于海底,归于深蓝,归于茫茫无际。”
台下安静了一瞬。
似乎大家都没有想到,傅弦音这样优秀的人,这样前途无量,未来光明的人,在此时此刻,面对“成人”二字,竟也是惊慌无错的。
傅弦音说:“或许迷茫只是一瞬间,但是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所有的负面情绪可能都会被无休止的放大。我曾经在想,我未来究竟会如何,我到底要如何才能往前走出一条漂亮的路呢?可是我并没有思考出一个完美的答案,我依旧迷茫,但我没有停下,我一直在往前走。”
“我想说的是,迷茫是正常的,无助也是正常的,任何负面情绪在这个时期,都是正常的。”
她说出了那句,顾临钊曾经在百日誓师上说过的同样的话。
她说:“所以大家,向前走吧。”
“向前或许很难,我们被潮水推着,却也被潮水裹挟着。想要冲开这道浪,需要付出许多的努力,可即便如此,也不要停下脚步。”
那些千篇一律的道理用另一种口吻说出,在大家的心里敲出了别样的涟漪。
这不是一篇传统的演讲稿,甚至与其说是一篇演讲稿,不如是傅弦音在真诚地与大家诉说着自己的一切,自己的低谷,自己的迷茫,自己的失落,还有自己收拾好心情,整装待发,向着那不确定的未来继续前行。
傅弦音合上了文件夹,笑了笑。
她说:“我曾经想过,我未来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要优秀,要出彩,要为社会做出卓越的贡献。可随着离‘未来’这个节点越来越近,我却愈发觉得,自己离这些所谓的优秀、出彩、反而越来越远。”
“离我最近的不是未来的社会,离我最近的反而是未来的自己。”
“所以我想,那我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拥有健全的人格的,一个勇敢的,正义的,成年人。”
台下掌声如雷。
所有人都能听出来,傅弦音所说的一切,字字句句,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不那么华丽,不那么高尚,也不那么热血,甚至是有些平淡的。
可就是平淡,才能让大家真正共情。
掌声经久不息,傅弦音笑了一下,为自己的这段发言开始收尾:
“最后,祝家长和老师们工作顺利,祝同学们都能够上岸,并在缤纷的沙滩上找到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那句“上岸”一语双关,逗得大家直发笑。
最后,在主持人的总结中,成人礼圆满结束。
家长们陆续离开了学校,学生们也开始往教师走。
只余满操场铺洒的彩带,还有中间那扇仍然伫立着的成人门。
下台后,傅弦音莫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
顾临钊在主席台下等她,傅弦音自然地把文件夹递给他。
操场上没有了邹玉琴的身影,傅弦音问:“哎,你大伯母走了吗?”
顾临钊点点头说:“嗯,走了。”
傅弦音往校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犹豫着开口:“那些照片……”
顾临钊抬眼问:“怎么?”
傅弦音咬着唇,说:“你大伯母拍的那些照片,要给你妈妈交差的那些——”
她深吸一口气,肩膀塌了塌:“拍得咱俩离得那么近,怎么交差啊?”
顾临钊忽然笑了。
傅弦音被他笑得莫名,她抬手戳了戳顾临钊的脸颊,说:“你笑什么?”
顾临钊说:“我笑你都敢在操场和我接吻,居然还怕这个。”
他不提不要紧,一提傅弦音更懊恼了。
她说:“你还说我,不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吗?你一个班长,怎么还当众带头违反校规。”
顾临钊就只是笑。
他笑得肩膀都一耸一耸的,额前薄碎的刘海被风吹过,那双笑弯了的眼睛更加明亮。
傅弦音半恼不恼地瞪了他一眼,而后不满足似的,抬手在顾临钊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手臂被他在空中截住,而后握在手里。
风吹过,傅弦音听见顾临钊说:“我妈知道我在谈恋爱。”
“大年三十那天就知道了。”
傅弦音张了张嘴,好半天也才说:“那她、不是、你怎么——”
顾临钊说:“不然你觉得,我过年那天那么晚回去,是怎么跟她说的?”
傅弦音声音越来越小:“就、就说给同学过生日呗……”
她底气越来越不足,到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教学楼内吹来了阵阵凉风,傅弦音跟着人群上楼梯,又走回班级。
她把文件夹放回桌洞,正准备拿出校服外套披上的时候,却发现早上走的太急,没带校服。
风吹得她胳膊凉飕飕的,傅弦音扯了扯顾临钊的袖子,眨巴着眼,说:“怪冷的,外套给我穿穿呗?”
西装上还沾着他的体温,暖暖的,像是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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