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双生龙女（三）

翌日，天还未大亮。

徽碧同宣白隐身立在一家竹篱笆外，殷切嘱咐：“说好了，就陪她去镇上将果子卖完，你便跟我回西海。”

宣白点点头：“嗯嗯，记住了。”

两人说着，就见屋门开了，镜姝担着两篮子野果出了门，因徽碧一直盯着，宣白便不敢再帮着姐姐，只能眼见她自己将两篮子重物担到了村口，等着同乡人的牛车去镇上。

过得实在清苦。

徽碧叹了口气，摸摸宣白脑袋。

“杨家嫂子，你上去吧，我给你搬。”

等牛车来时，上面已经挤了好些人，都是跟着顺路的。

驾车的是个憨厚的少年，镜姝那两篮子被他轻轻松松提起放到了车上。

“牛阿弟，多谢你了。”

少年爽朗地笑：“杨大哥以前在家还教我认字哩，别同我客气。”

说来蝶君与这大龙女镜姝此前也转过了两世，宣白告诉徽碧，这第一世蝶君投的乃是帝王家，镜姝则是公主之女，同他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姑表亲，两人更是自小便有了婚约，怎么瞧都该是段上好的姻缘。

谁料由镜姝转世的郡主及笄之年看上了武状元，蝶君转世的皇子恼怒，不愿成全她二人定要迎娶，那郡主也是烈性，与皇子大婚之日一把火将两人都烧了。

这第二世蝶君便不愿再去了，却是同镜姝争吵时被一旁瞧热闹的冥君悄默默地推下了轮回道。

第二世两人投身到了乱世，面还未曾见到便双双命殒，又重回了地府。

蝶君脾性本就不是那好相与的，经了那前两世的荒唐，再不愿与镜姝转世，还是被宣白劝了许久这才勉强应下，又听冥君所言，他二人迟迟姻缘不济许是本就相冲，两方魂识都太过强盛不肯低过对方去，便抽出自己一丝魂魄来，怕它乱跑到时候寻不回来，便用锁灵珠关了让宣白保管，又请冥君敛了几分自己容貌，这才顺畅有了这第三世的好姻缘。

这第三世，蝶君投身的杨锦芝乃是位文弱书生，镜姝投身的张五娘乃是孤女，父母早早去了，大伯占了地便收养着她，只等她及笄便嫁到了村里有名的穷户杨锦芝家里。

村中本是都瞧不上杨家寡母砸锅卖铁也要供儿子读书的，饭都吃不上了？还读哪门子书？

更不必说，杨母在杨锦芝娶亲后便故去了，娶的又是位孤女，众人想着，这下该读不成书了吧。

谁知这张五娘也是个傻的，拿着那仅有的一点嫁妆，也要供着夫君科考。

幸好这杨锦芝也是个长进的，张五娘嫁来第二年，终于中了举，如今正是去往了京城参加会试。

前二十几年杨家无人问津，这下倒是都来时不时卖个好了，可张五娘也是个有气性的，除却往日便与夫君来往不错的人，旁人凭你说好说坏，她是一概不理会的。

徽碧跟着宣白一路追到了镇上，镜姝摊开块草席，就把野果子仔细摆上，宣白隐着身蹲在姐姐身边。

这时下山里野果出的多，一条小街望过去三四个人都是卖这小野果的，徽碧寻思镜姝这果子恐要卖上许久才能完，只觉得自己无聊的紧。

左右张望间忽地瞥见一人缓缓朝自己而来。

黑发如瀑，同一身黑衣融于一体，上下一色却不显压抑，只道一眼望去，只觉清风迎面。

世书君子如玉，莫不如是。

徽碧正恼自己被他容貌所扰时，来人已到身前，黑袍只轻轻挥了挥，顿时便将二人现于人前。

“你做什么！”徽碧陡然大惊，见过路之人都朝自己指点张望，赶忙压低了声音，气恼道，“渡玄，你做的好事。”

说罢，便要施诀去了这些人的记忆，须知，神仙出现在凡人眼里若超过一刻，其记忆便不可再随意抹去，为此，为防止不慎为其更改天命，神界下巡时便大都以隐身术办事。

谁知手法刚起，便被渡玄握住散了诀，他言笑晏晏：“姐姐别恼，只要我们诸事不管，是不会乱了他们命数的，你来这人界一趟，何不以人的身份见识一番？做凡人，也有趣的紧。”

徽碧挣脱他，看向街角处的两姐妹，镜姝细声吆喝着，宣白百无聊赖的替姐姐撵飞虫，倒是没注意到她这边。

“我们就在这茶肆里，不会误事。”渡玄又说着，他虽一身黑布衣，却生的实在好看，路过之人即便不说话，眼睛也时时瞅着两人。

徽碧避过他走进街边的茶肆里，挨着窗边坐了，一抬眼就能瞧见街口卖果子的两位龙女。

“客官喝点什么？”

“来一壶你们这儿卖的最好的便是，”渡玄替她说道，“另加一碟小食，多谢。”

小二应了声就跑开了，不多时便将渡玄要的东西上了来，徽碧捏了瓜子磕着，瞅着渡玄，他翻开二人茶杯，先用热水烫了，再慢慢添了茶，放置徽碧跟前，动作不快，一举一动间流畅又好看。

“怎了？”他抬头朝徽碧笑笑。

“你今日怎没飞蝴蝶？”徽碧盯着他的手。

那日在狐狸洞分明是从指缝间飞出的灵蝶。

“想看？”渡玄笑了，他对徽碧总是笑着的。

说罢却朝徽碧摇了摇头：“可惜今日不成，今日我控制的很好。”

徽碧点点头，纵有疑问，却也没问他所谓的控制是什么意思，交浅言深不可取。

她只说道：“我总能遇见你。”

“那看来是你我二人缘分不浅，许是前世便有瓜葛。”渡玄说道。

徽碧被他逗笑：“你我生就在天上，又不是凡人，哪里来的前世。”

说笑间，茶肆里中间位置的屏风被移去，坐了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说书老头。

“今日就接着昨日为大家继续讲上古神族的故事——

“且说人皇灭世后，天下大乱，更有邪魔趁此扰乱人间，天河之水下入人界，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哀泣之声更是日夜不绝，人界苦不堪言呐，所幸犹有上天垂怜，危难之际只见一神女腾云而来，不畏邪魔，入滚滚天河只为救我人族，后世为供奉这位不知名的仙人，因其身着青玉长袍，便唤之为玉姬娘娘。”

“真的有玉姬娘娘吗？”挨着书案最近的一位小姑娘扒着案边伸长了脑袋，好奇地朝说书人问道。

老头笑笑，一副傲然：“这是某自先祖便流传下来的故事，自然是真的，若非是真的，如今咱们这玉姬娘娘神庙又是立给谁的？”

“呵，什么真的假的，不过是盗人功名的货色罢了。”角落里一人嗤笑出声，一脸傲慢。

说书人微恼：“你这是何意？玉姬娘娘曾救万民于水火这是天下众所周知的事。”

“众所周知？好一个众所周知！”少年人傲然起身，朝南涂山而拜，“吾乃上弦霄宫修行弟子是也，吾门派先祖乃受青丘狐帝亲自点拨过，故三万年前人族那场灭顶之灾真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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