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细腰

冷月寒辉，洒落在京城城郊冬日的枯竹林中，华贵的玄色马车被二十余位身着夜行衣的刺客围在其中。

“这剑很轻，抽出来拿着。”

“哐”地一声，跳出马车之前，涔沅还不忘将一柄亮银色的佩剑扔到她怀中。

虽然此刻危险，但桑姝丹还是低头看了一眼这剑，剑鞘上书着“宣明”二字，宣明?桑姝丹一直疑惑为何玄冥司的佩剑上写的会是“宣明”，可此刻显然不是个问此事的好时机，她来不及多想，“唰”地一下抽出长剑。

“不会是摄政王，那么多年的老狐狸了，不会这样沉不出气。”涔沅眯了眯眼，他午时便撤了围困慈恩寺的密卫，令这些无事的密卫领了司里的压岁钱回家过年了，玄冥部四部在京的全部密卫有三百人左右，加上指挥使外如今值班的加起来不到百人。

且涔沅出行不爱带人，面对二十余个刺客，他手下如今只有乌丰和，两匹骏马，再加上个废物小宫女儿。

来者到底是虚晃一枪，声东击西，还是，有备而来，不难知晓，过两招就知道了。

涔沅的眼神一个个扫过这一行刺客，他们的眼神皆警惕凶狠，可无一丝多余的恨意，若他感知未错，其中没有主谋，刺客们皆手持重刀，似乎有点武学底子。

看着对方没有言语的打算，涔沅自然也懒得说话，乌丰护在他身前。

“去马车后面看着。”涔沅用一个眼神命令他，乌丰皱着眉，不情愿地离开了涔沅身侧，快速往后跑去。

随即，面对蒙面黑衣人，涔沅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庞瞬间阴沉下来，那双噙着笑意的眸子中寒芒乍现。微微蹙起的眉头透露出他的不耐，凌厉气势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令人在战前便感到不寒而栗。

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迅速从身上抽出软剑，身形一闪，冰冷月光下，软剑如灵蛇般在空中飞舞，散发着阵阵寒光。

桑姝丹虽武功较弱，但胜在身形细长，轻功卓越。她知躲在马车中并非长久之计，涔沅虽武功内力深不可测，可混战之中难免分身乏术，她小心翼翼地听着车帘外的动静，随时欲备转移阵地。

“敢在我的地盘上如此这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涔沅心语，只见他手持软剑，如同一道鬼魅冲入刺客之中。

不知涔沅练得什么功法，身为男子也能身形轻盈如此，迅疾若一股风流。

那把软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灵动如蛇，又刚猛如虎。他眼神冰冷，面色阴沉，杀意凛然，辗转腾挪间，随随便便就取下四五人的首级。

见此场景，大喝一声，三名刺客手持重刀一同上阵，冲向涔沅。

男人手腕轻抖，软剑瞬间绷直，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刺客的喉咙。剑刃所过之处，鲜血飞溅，离他最近的三名刺客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已命丧黄泉，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相邻的刺客见到涔沅用一把软剑便削断了三把重刀，劈死三人，皆露出了不可思议地神情。

虽有武艺，但都是些死板的招式，难道是门派里学出来的人?与其中一个过了两招之后，涔沅下了判断，那便不用留几个人了。

呵，过个年，玄冥司的大牢却快被装满了。

深紫色身影在刺客群中穿梭自如，软剑如影随形，每次挥动间都血色横飞。

起先攻击得还算有序的刺客们如今惊恐地看着他，但他们却无法退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攻击。

嘴角微微上扬，执剑之人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刺客们的不自量力。

在这冬日月光下的枯竹林中，男人就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无情地收割着生命，正当他杀得肆意之时，耳边传来异响。

“轰隆”一声！

他以余光瞥见其中一个刺客挥刀砍开一半轿厢，直冲向马车之内。

刀身擦过女人耳侧，女人略有些惊慌失措，来不及躲避，她从未习过剑术，倒是学过基础的刀法，这剑是很轻，可她挥不起来，对她来说便是一片废铁。

还好她擅长逃跑，在轿厢被劈开那瞬，桑姝丹便往后撤了两步，跳下马车，滚落在地后敏锐地站了起来。

女人微微喘气，一双眼散发出母豹般的威胁之意，气势看着似是有点武功在身，可她双手紧握剑柄，持剑站着的脚法却完全是错的。

那刺客嗤笑了下，很快将她不会武功的真相看穿，不再和她绕圈子，重刀直挥向她面门。

如果不以涔沅那挑剔的眼光来看，此次的刺客们都有着还算出众的刀功，动作干净利落地很。

来不及再逃，女人只能闭上眼睛，用尽全力将长剑劈下，谁知“嗤”地一声皮肉开裂的声音响起，却没迎来想象之中的剧痛，反而被滚烫腥臭之物溅了她一脸。

涔沅如闪电般从刺客背后袭来，软剑一挥。那刺客只觉背后剧痛，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被这凌厉的剑势笼罩。

软剑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从刺客的左肩切入，剑势丝毫没有停顿地继续向下，轻易地斩断了刺客的锁骨。

随着剑刃的深入，刺客的胸膛被豁开，内脏在巨大的压力下部分被挤出，血腥之气弥漫开来。软剑无情地穿过腹部，切开肌肉和筋膜，所过之处，一片血肉模糊。

几乎没有停顿，软剑最后从刺客的大腿处斩出，将他整个人生生劈成两半。

两半身体向两侧倒下，在地上砸出沉闷的声响。刺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发出最后的呼喊，却只能涌出更多的鲜血。

地上，残破的身体内脏散落各处，在冬日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惨烈。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作呕。那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如同被摧毁的布偶。

几滴鲜血溅在男人的脸上，令他俊俏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涔沅抬头，看向女人，还有些未平稳的呼吸声是不多地彰显着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证据，他不欲备对如此血腥之场面做出丝毫的解释。

反倒见她瞳孔倏地放大，被眼前血腥一幕震惊，涔沅不禁垂眸淡到：“这场面不好看么?”

“……公公何意?”抹了抹脸上被溅到的粘稠血迹，桑姝丹不懂他在问什么，她心中唯一关心地是她还活着，她要谨遵姐姐的遗言，活下去。

趁着混乱，她赶忙捡起被涔沅杀害的刺客掉在血泊之中，又被断肢压着的那把直刀。

纤细的双手捏着刀柄在她素漆漆的白衣上擦干净，桑姝丹紧紧的握刀在前，摆出了个气势汹汹的姿势护卫自个儿，不过还剩下的几个向涔沅扑过来的刺客很快被乌丰处置掉。

“只会用刀?”涔沅敲了敲那把脏刀：“知晓了，日后给你一把好的，这把扔了罢。”

她总能在这些生死时刻，做些涔沅意料之外的举动，一如刚在他眼皮子底下假意勾引摄政王，一如她刚刚明明腿都在发软，还记得捡件顺手的武器。

前面几个还有点儿意思，可余下的七八个小喽啰，乌丰一人便可收拾干净。

“下次再给你留几个杀来玩玩。”许是刚刚过于用力，涔沅声音沙哑了些，这句话的尾音没了往日轻挑的笑意，却带了一丝阴翳之感。

刀光剑影渐渐熄灭，乌丰收刀回鞘，其中武功最高的刺客被涔沅用软剑削掉了一条臂膀。

乌丰蹲在地上，手法熟练地在伤得快要断气刺客上摸索了一番，一无所获，不过刺客们所用的都是相似的重刀，一个用剑的也没有，倒是可从这武器上寻找身份线索。

沉默着牵马过来，乌丰将缰绳递给涔沅：“主子，我来善后，您先回府。”

“你留在这里，注意隐蔽，我遣人来收拾。”涔沅嘱咐到，纤长的两指，又从袖中抽出一张绣着白色锦竹的帕子，从上到下将手中那柄软剑擦拭干净，重新一点点儿地缠回腰带之中。

好细的腰，涔沅这样的身形，就该每日都穿劲装，宽袍大袖容易衬得他有些削瘦，不行，不能再沉迷于他的美色了，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两次，顿了顿，女人才转移视线注意到涔沅腰中那把剑。

刚才她留意看了两眼，不知是涔沅的功力太甚，还是这剑的材质别致，明明软如银蛇，可她刚才看涔沅用着柄软剑施展有的招式之时，它却能坚硬如石，比之重剑也不为过。

枯竹林一场激战，周遭血腥之气尚未散去。涔沅便身姿矫健，一个翻身稳稳落在马背上，而后目光自然地落在了呆立着看向他腰间、有些出神的桑姝丹身上，她素白衣衫上半面都被血色浸染，神情倒是专注——专注盯在他腰间。

“我的腰有那么好看?”涔沅声音不大，却浸染着笑意，不似往常，倒有几分旧时少年的样子。

眨眨眼，桑姝丹刚听明白他问了什么，于是没怎么思索，便答到：“看着是不错，可惜没多大用。”

“……”这是桑姝丹头一回这样直白地点评他太监的身份，涔沅一时不知如何反击，他真是傻，怎么以前还以为她不在意呢，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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