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兵败如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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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吃晚饭了吗，我让阿姨去做。”
路知晏朝着二楼书房看去一眼，摆了摆手，阻止了因兴奋而他回老宅而喋喋不休得像是老妈子的老张。
“不用了，我来找他的。”
这个“他”，不用言明，彼此都知道指的是路崇。
老张搓了搓手，沉默了。
路知晏已经来了快十分钟，他也去通报了路崇，路崇只不温不火地应了一声，现在还没现身。
他在路家服务了几十载，自然再清楚不过路崇的脾性，自然晓得他是故意让路知晏等的。
这两父子的关系一直不亲近，前几年更是堪比仇敌……
老张能在路家服务这么多年，自然也知分寸，晓得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于是陪着笑道：“少爷，你知道的先生很忙，你再等一会儿。”
路知晏冷笑，也没揭穿。
“张叔，你忙吧，不用管我，我等着就行。”
老张没说什么，吩咐厨房给路知晏做了他爱吃的桂花汤圆送来。
路知晏曾经发誓以后再也不碰路家的东西，但既然已经来了，就没必要端着那些没必要的架子。
更何况他也不想为难一个老人家。
看路知晏端起碗，老张眼睛都亮了，一个劲儿地问路知晏好不好吃。路知晏脑中一直想着季南音的事，根本尝不出味道，随意应和着。
又过来十来分钟后，老张接到个电话，说路崇让他去书房。
路知晏放下碗，动作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上了楼。
对于给路知晏“立规矩”这件事，路崇丝毫没有掩饰，路知晏推门而入时，他正悠闲地靠在窗边的沙发上，点着根雪茄，气定神闲地拿着本书在看。
旁边的玻璃矮几上还放着一杯红酒。
哪怕早就知道路崇是故意的，哪怕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和路崇争锋相对，路知晏反复告诫自己冷静，他这次来是为了季南音来的，必须冷静下来。
可看到他那张几乎和十年前没什么改变的脸时，路知晏的火气还是一瞬飙升到了顶点。
这个男人永远那么高高在上，旁人在他眼里仿佛就是无足轻重的蝼蚁，仍由他拿捏戏耍。
路崇放下书，眼神轻飘飘地看过来。
又是那样的眼神——不屑的，不认可，仿佛在看一个不成器的废物。
路知晏捏紧了拳头，牙关咬紧，额上青筋鼓涨了好几回，才克制住了转身就走的冲动。
“站着干什么，过来。”路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冷冰冰地发号施令。
路知晏深深吐出浊闷的气息，走了过去，站在了距离路崇两米的位置，说出了此次来意。
“季南音为什么会辞职？”
路崇微微仰着下巴，看着路知晏，但身上那种盛气凌人藏都藏不住，或许他根本没打算也不屑于藏。
他从来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感受，即便那人是他的亲儿子。
路崇身体后仰，靠近沙发，盯着路知晏：“你是谁？”
路知晏：“……”
路崇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既然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一刻，路知晏的情绪很难用言语形容。
愤怒当然是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他对路崇这个人就没有好的印象，但除此之外，所有负面混杂的思绪里竟然见鬼地涌出一点兴奋。
是的。兴奋。
看来他没有猜错，路崇是知道季南音离职原因的。
沉默在书房里蔓延，路知晏的手掌紧了松松了紧好几回，最后无力地摊开，垂在裤腿边。
“爸。”
路知晏快十年没叫过路崇爸了，再喊出口，没有任何的如释重负，反而觉得憋屈。路崇终于露出了笑容，不是那种父子间慈爱的笑，倒像是一种胜利者的笑容。
两人之间长达十年的战争，他还是赢了。
虽然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路知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我相信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南音会离职，我想知道原因？”
路崇那样掌控欲极强的人，如果没有必须放季南音走的原因，不可能轻易让她离职的。
毕竟季南音这些年几乎成了盛茂的定心骨。
在她发表那则离职声明后，盛茂那样的庞然大物，股票也短时间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路崇就知道路知晏是为季南音来的，虽然他看不上他这个儿子，觉得他没志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硬骨头。
这十年再糟糕的境况，都不曾向他低头。
将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路崇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也不会因为你这一声爸，就告诉你。”
路知晏眼都没眨，开门见山地问：“你想怎么样。”
那语气就像是在谈一笔交易。
路崇不生气，但是依然没松口，他夹着雪茄的手抬起，朝着路知晏点了点，嘲弄道：“路知晏，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
沉默片刻，路知晏低下头，久未修剪的头发长了，挡住了眼睛，“爸爸，你想要怎么做，我以后都听你的就是了。”
路崇这才满意，下巴对着办公桌的位置点了点，“那儿有份合约，你签了我就告诉你。”
路知晏没问什么合约。
“我可以签，但我也有个条件，接下来我还有几个巡展，早就售过票了，我想遵守契约精神。”
路崇蹙了蹙眉，眉间纹路夹着明显的不悦。
在他看来路知晏现在的工作毫无前途，那些所谓的画展也更是可笑，不过路知晏“契约精神”几个字倒是触动到了他。
接下来他可是要路知晏遵守这几个字。
“可以。”
得到答案，路知晏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拿起桌上放着的钢笔，看都没看就签下了他的名字。
其实他不用看，也知道路崇想做什么。
无非是让他放弃他现在所做的事，回到路家的公司，成为一个他期望的合格的继承人。
搁下笔，路知晏面无表情地望向路崇：“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路崇颔首，朝着对面的沙发一指，示意路知晏坐下。
路知晏原地站了几秒，还是顺从地坐了过去。
“南音离职是因为他叔叔。”路崇觑他一眼，看到路知晏脸色突变，了然一笑，“你不是见过陈新鹏吗，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路崇毫不隐瞒地说出了“跟踪监控”他的事，路知晏眯眼看他一眼，父子俩目光相对。
路崇扬了扬眉，毫无畏惧，更别谈羞愧，这都是他从来不存在的品质。
“不开心吗，但是你不也在找人跟踪南音。”
路知晏哽住。
他无法反驳，虽然他可以为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释，但是本质上做的事，和路崇是一样的。
路崇倒是对他的行为很满意的模样。
“知晏，你知道吗，以前我其实挺瞧不上你的，你被太多的道德规则绑着，一点都没我们路家人该有的狼性，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路知晏不想去理解什么是“真正的路家人”，什么是“狼性”，是自私，唯利是图，还是没有道德。
这时候，这些通通不重要。
他只想知道答案。
路崇也没再钓着他，想了想，正色道：“这些年南音一直在给陈新鹏钱，你知道吧。”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路崇嗤笑，不知道是在笑他的后知后觉，还是在笑陈新鹏的贪得无厌，路知晏也没心情去细究。
“他那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满足的，南音一直忍着，给他一点也无所谓，但是最近她听说她母亲的去世，可能和陈新鹏有关，所以她想搜集证据，把他送进监狱。”
“这和他从盛茂离职并和路家撇清所有关系有什么关系。”路知晏想不通，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送陈新鹏那样的人进监狱，何须大费周章。
“你还是不了解南音性子，她嫉恶如仇，同时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路崇呵笑声，“她什么身份，亲手送自己的亲人进监狱，这是多大的娱乐新闻，她不想让盛茂因为她受到牵连。”
路知晏沉默了。
这事虽然听起来荒唐，但确实是季南音做得出来的事。
她对比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什么计划。”
“这我就不知道了。”
“……”
得到答案，路知晏没有多待，起身告辞。
“下个月我准备开了发布会，宣布你会接手路家的工作，记得来。”
路知晏身形一顿，答应了下来。
那晚后，路知晏没有再来过，他又去南边的一个城市巡展了，行程满满忙得不可开交。
季南音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打算签离婚协议，路知晏也没回过。
时间越来越紧，季南音也没时间去计较那么多了，真离假离并没有关系，只要其他人以为他们离了就好。
季南音开始频繁回渔村，就像是渔村里任何一个离婚后没有依靠的女人，回到娘家寻找家人的庇佑。
陈新鹏也相信了，慢慢对季南音放下了戒备。
这天，季南音又回了渔村。
她没有提前打招呼，到陈新鹏家时，发现他正吃过午饭，翘着二郎腿剔牙，脖子上挂着一根金光灿灿的大金链子。
而王芳看起来精完气足，看起来最近没有挨打，笑呵呵地给陈新鹏揉肩。
两人看起来过得挺滋润的，季南音却蹙紧了眉。
虽然她给陈新鹏的钱不少，但是他是个赌鬼，而且赌运也不好，不配得裤衩子都不在了不会罢休，哪儿有钱来买金链子。
看到季南音的视线落在身上，陈新鹏眼神闪躲了下，罕见地有些心虚地解释了一句，“最近手气好，赢了不少。”
然后又凶神恶煞地对王芳吼：“没看到南音来了吗，去把饭菜热热给她端来。”
季南音拒绝了，陈新鹏最爱吃晒干的海产，身上都有了那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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