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自钟声响起，薛侍郎匆忙入宫。
于是，主持薛妙妙封神一事，便落到一心讨好父亲的薛大郎手上。
礼部宣旨的小官和做法的祝者品级不够，无法入宫。
按常理，他们须停下手中公务，着手准备祭品文书。
可封神之事涉及鬼神，半途拖延恐遭未来鬼神记恨。
二人只得在薛家换上素服，赶回灵前，尽快完成敕封之事。
薛妙妙的灵柩停放在她自己的院子里。
屋中一片缟素，彩枝带着几个院中小丫鬟哀哭不止。
角落中，亲自来帮忙布置法坛的老管事带着一众小厮向二人行礼。
十二道钟声响完，天空乌云密布，院中所有人朝着皇城方向匍匐叩送人皇。
礼官等人都是面色凝重，天要变了。
十二声钟响，宣告着人皇已死。
即使现在没有感觉到自身官印上的气运流失，但京中大乱已经拉开了序幕。
二人久等薛大郎，却不见其踪影。
虽说封神不必刻意挑选吉时，但厂卫突然围住薛府，外面阴晦之气越发浓厚。
即使官员府邸有龙脉庇护，可招魂敕封时必定会打开一道缺口。
若再耽搁下去，外面妖鬼横行，谁也不知会召回什么东西。
祝者不敢再拖延，和礼官商议后步入法坛。
屋中未开窗，此刻显得十分昏暗。
老管事带着一众丫鬟小厮退到角落里，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按理，主家体恤，这样的事根本不需要二管事这样受了重伤的老叟爬起来主持。
但二姑娘对他有救命之恩，老管事不顾老妻阻拦，带着同样直面过那晚妖鬼可怖的几人留在院中。
他们想亲眼见证二姑娘醒来。
这次的封神祝者是个年迈的老翁，因性子古怪受旁的祝者排挤，才沦落到给朝廷效命。
对于这次封神，他极其重视。
先皇和武宗都不爱册封新神，几十年来，唯有今日躺在灵柩里的这位，得到明旨册封。
靠的还是自身立下大功，才受太后破例、武宗默许。
即便听说这位鬼神娘娘不受其他鬼神所喜，又如何？
鬼神之间的争斗也十分惨烈！
祝者虽是神仙贵种的血脉后裔，但他们这一支的先祖在争夺香火时落败，成了其他鬼神腹中野鬼。
而他们这些血脉后裔，因为祖上出过鬼神，在做不了祝者之后，更大可能是沦为妖魔邪祟，乃至鬼神所钟爱的血食。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只要能成功为这位娘娘封神，他们这一脉就可以改换门庭，成为新鬼神娘娘的追随者。
所以这次法坛他布置得极为认真，围绕灵柩点亮七星烛，放好镇压法阵的祭品，又在灵柩上方没有雕刻面目的泥塑神像前，插上三根请神香。
老祝者虔诚跪下，念念有词，在火盆中烧入大笔黄纸贿赂阴差。
本以为能轻易将薛二姑娘的魂魄要回来，谁知话音刚落，堂中阴风阵阵。
周边围观的仆婢突然发出惊呼。
老祝者皱眉抬头，才惊觉自己身前插着的请神香竟齐齐折断，火盆中的黄纸也被突然窜起的火苗吞噬得一干二净。
他面色难看，转向礼官，“这薛二姑娘到底做了何事？死后竟连阴司都将她拒之门外？”
“这是铁了心要让她做孤魂野鬼不成？游荡在外的野鬼难以找回不说，这都死了多少日了，只怕早就沾染了血气激发了凶性！如何能让她成神？”
这话一出，堂中所有人面色微变。
“不可能！” 彩枝听不得这话，登时尖声反驳起来，“我家姑娘性子最好……”
话音未落，就被身后同样来守着的方嬷嬷一把拽回，“休要无礼！”
老祝者嘿笑一声，心中不再抱有希望，“这人死了的野鬼，神志都不清明，如何能跟活人一样？”
他看向礼官，满脸被愚弄的愤懑，“我等还杵在这作甚？阴司都不收的野鬼，封神后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不如自回家去！”
说罢，起身就往外走。
礼官慌忙去拦，“且慢，先生可知这位是以何功绩封神！”
老祝者面露嘲讽，“如何不知，用天生凤命罢黜了作乱鬼神的薛女嘛…… 外头都传遍了。”
“民间百姓不知神都中作乱的妖物如何而来，会受此等流言蒙骗，老朽却不是好糊弄的！”
祝者嗤笑引得厅中年少仆婢全都怒目而视。
可他毫不在意，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有见过？
官员府邸混入心怀不轨的鬼神，府上千金因为命格好，有机会和鬼神同归于尽。
同他们有什么关系？真算起来，这薛二小姐也是好命，好歹能拼死一搏，旁的百姓怕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事被薛府拿出来大肆宣扬，以哄骗百姓供奉来给她封神。
祝者虽没什么意见，甚至还乐于相助。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这封神的魂魄不能是沾上人命的野鬼！
刚做鬼神的魂魄，想变成其他那般享受人命血食的模样，尚且需要几年或者几十年，才会被慢慢同化。
可若一开始就尝过人命的滋味，做了鬼神之后更会变本加厉。
这样的昧良心的事情，他是万万不能去做的！
祝者要走，礼官要拦。
二人争执之间，地脉突地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受惊的人们开始发出尖叫，跟随礼官等人而来的小吏受惊向外跑去。
礼官体内文心有所感应，霍然看向皇城方向，官印赋给文心的加持骤然退散，即使再迟钝他也意识到，庇护万民的人皇……没了……
这一刻天下官员都在失声痛哭，“陛下啊 ——”
礼官失态的跌坐在地，跑出去的小吏又尖叫着往回跑，“地裂了 —— 快逃 ——”
“有妖怪 ——”
外面的人在大喊，薛府的仆从同样惊慌失措。
地动还在继续，周围桌椅都在疯狂晃动，有人在仓惶高呼，“地龙翻身了！”
老管事慌忙想去查看薛妙妙的灵柩，被方嬷嬷拦住。
她将老人推给小厮来旺搀扶，自己提裙快步跑入厅中扶住眼看要摔落下来的灵柩。
彩枝挣脱母亲拽住她外逃的手掌，紧跟着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泥塑。
方嬷嬷对着祝者高声道，声音又沉又尖，“放出谣言骗取百姓供奉姑娘，是我等这些受她救助的下仆自己想出的法子，同我们家姑娘没有半分干系！”
“我家姑娘本就命不该绝，还望祝者救她性命！”
同样沉着脸看向皇城方向的祝者回过神来，冷硬拒绝道：“她已经沦为野鬼，沾染了凡间的凶煞晦气，如何还能享受香火供奉！”
心心念念想要复活自家姑娘的期待落空，彩枝双眼一热，胸中有口怒气促使她不管不顾质问出声，“你还未见到姑娘，怎就知道她一定像你说的那般！”
“就是！” 护着老管事的几个小厮也跟着大声附和。
“尔等好生无礼！”
第一次被这么多不讲尊卑的仆婢反驳质问，祝者面上难堪到了极点，若非此刻外面瞧着情况也不太好，他是半点不想在此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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