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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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的滋味不好受，饶阿菩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捡不到干木，引不燃火，再怎么样都没法子烘干衣服。
魏明夷发热，纱带换了一次又一次，接着便是听他声声喊着冷。
他眉头蹙着，眼睛紧闭，想是梦魇般缩着身子，看得阿菩揪心。
外头雨还下着，没有什么其他转圜余地，若是冷，首当其冲就是该取暖，可要如何取暖？
她跪在地上，幽幽叹了一口气，认命般开始解开自己的腰带，潮湿的衣服褪下，只剩抱腹与中裤，饶阿菩抱着双臂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然后开始解开魏明夷的衣带。
过程中她谨慎地避开他的伤处，让他倚靠在自己肩膀上，他虽念着冷，可身上却是烫人得很。
饶阿菩搂紧了他，用自己稍干爽的中衣披盖在他背部，用身体来为彼此取暖。
这种热量不雄厚，却是难得的源源不断，在那个梦魇里，冷与痛时刻伴随着魏明夷，他身处地狱，一遍遍跌倒爬起，跌跌撞撞地汲取温暖。
不知几何，他紧闭着的眼有些许松动，外面雨过天晴，已是白日青天，一缕光透过山洞刺进来，魏明夷睫羽微颤，缓缓睁开眼。
伤口隐隐作痛，但更折磨人的是发热过后，入骨般的酸疼，他稍微蹙了一下眉，随后敛眸看向自己未着寸缕的上半身，愣了半晌。
他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竹林，隐约记得好像见到了阿菩。想着，他稍微往前倾了倾颈，费力用手指勾来中衣，披在身上。
魏明夷刚想起身，山洞外忽然传来一丝响动，他警觉一望，正见阳光下迎面走来的饶阿菩，她头发系成又粗又长的麻花辫，甩在身后，轻快而俏皮。
她捧着一堆从泥土里挖出来的竹笋，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不知她想到的什么，忽而往洞内一瞥，视线猝不及防的与魏明夷相触及。
用转瞬即逝的烟花来形容现在的他实在是太合适不过，惊艳后的支离破碎，掩藏下的不为人知，饶阿菩头一回看透了，她错开眸，放下手中东西，问了一声：“醒了？”
魏明夷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支着身体靠在石壁上，这样简单的动作，逼得他额间泛起汗珠，他忍着痛楚闷闷喘了一声，而后抬眼，再次看向饶阿菩，不知要开口说些什么好。
过了许久，憋出来一句：“你不应该回来。”
饶阿菩嗤了一声，蹲在地上麻利地剥开笋衣，头也没抬，道：“我签了和离书，与你已是和离。现如今我做什么，与你没有关系。”
和离书虽是魏明夷亲手写的，可蓦地听到这话，他的心不禁有一阵刺痛，他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既如此，便请饶娘子尽早离开此处。”
饶娘子？！
饶阿菩将剥好的笋用水淋干净，放在干净树叶上，赌气道：“这山洞是我找的。”
“……好，那我走。”
说罢，魏明夷手指系好中衣系带，扶着山壁站起来，他唇无血色，眼中亦无神采，像个被人操控股掌的傀儡，没有生气。
他磕磕绊绊的要向外走，饶阿菩见状，扔了手中洗好的笋，拦在他身前，怒气冲冲道：“魏明夷！你在作践谁啊？！”
魏明夷唇微微抿了一下，垂眸看向她。
饶阿菩盯着他：“你在作践我的药，我的纱布，我的斗笠，和我救回来的你。”
“饶娘子，我本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他神情淡淡，补充道，“作践你的东西，太正常了。”
饶阿菩让开路：“那你真不是个东西。”
他敷衍笑笑，用脚勾起倒在地上的长剑，拿在手中，问道：“我外衣呢？”
饶阿菩没说话，自顾自转身向外，从外头的竹子上取下早已晒干的衣裳，随后走进洞里，毫不留情地丢给他。
“多谢。”他穿上衣服，与她擦肩而过。
出了山洞，外面阳光大好，魏明夷稍稍扬起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举手间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半阴半阳，似这局势阴晴不定。
第一劫，没死，他便要回京，替北镇抚司挡第二劫。
他刚要抬步，站在他身后的饶阿菩忽然开口：“魏明夷，我……”
她话没说完，就被魏明夷打断：“饶娘子，我并非一个人，我的身后有人替我支撑。”
“那我呢？我算什么？”
魏明夷眼中暗了暗，头也未回：“陌路人。”
真绝情，饶阿菩盯着那孱弱身影远去，兀自叹了叹气。
她打扫去洞内用人住过的痕迹，抱着个笋啃了两口，涩，不好吃，她一把子丢开它，用袖子蹭去脸颊上的泪，估摸魏明夷走的差不多远，才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刚下过暴雨后的路不好走，魏明夷身上有伤，用剑做支撑，走得很慢，基本是要走一段休息一段的。
饶阿菩不会锦衣卫追踪的手段，把握不好距离，没多久就被人家抓来个正着。
被抓了，她也不躲，坦坦荡荡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脏兮兮的鞋尖。
“你跟着我？”魏明夷靠在一棵树上休息，眼瞥向她，冷冷的。
“都是回京的路，你少自恋了。”饶阿菩离得不远还嘴，她怕魏明夷顶撞她，于是马上又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总不能限制我的去处吧。”
魏明夷阖眸，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然后睁眼，对不远处的饶阿菩摆了摆手。
饶阿菩眯了眯眼，心觉他可能没憋好屁，冲人家摇摇头。
“有水么？我有点渴。”
饶阿菩从挎包里掏出水囊，二话不说丢在魏明夷脚边，就是不近他身。
魏明夷用剑够了一下，碰不到，抬眼看向她，声音无力，确实能听出点嗓子干涩的意思：“拿不到。”
他还怪委屈的……
饶阿菩乜了一眼，努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捡起水囊，往他那一递。
“谢谢。”他提唇笑了一下，下一瞬间猛地攥住她腕子。
他瞥眼错开她惊慌失措的眸，一个手刀劈在她颈间，待她昏睡后，才重重倒吸一口凉气，一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平稳放到阿菩，让她后背靠在树上。
“睡一会儿吧。”魏明夷替她扫去眼周的碎发，温声道，“我劝不住你，那你便晚点回汴京吧，至少还能安稳点。”
他将清浅的吻印在她额头上，眼神眷恋凝着她睡颜片刻：“我曾立过誓，要殒身不恤，护你清白。所以阿菩，这些脏东西，你别沾了。”
我，你也别沾了……
*
一觉醒来，饶阿菩被气得七窍生烟。
好个魏明夷，他惯用手法，便是偷袭么？！！！
这一觉昏睡的久，饶阿菩来得及走出竹林，却来不及赶回汴京。无奈之下，她只好转去京外几处人家，给了点银子，求人家收留自己一晚。
那大婶人好，看阿菩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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