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豫州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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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织就的衣袖上，用银丝细细绣上吉祥纹，只是多日以来穿梭于林间行走，以至于锦缎染上些许尘泥，显得灰扑扑的。
他听出彦景临语气中有那么点不寻常的意味，探进袖中的手一顿。
夜风顺着帷幔的缝隙漏进来，拂过额间因赶路渗出的汗，让他周身泛起些凉意。
待座上的人看见透出墨渍的纸张自他袖间而出，似乎松了口气。
那纸张辗转落到彦景临案前。
“大人，京中还未传来消息吗？”
在安抚使细细看纸上所传来的讯息时，苏修言垂着头，目光只落在安抚使坐着的朽木椅上，斗胆问道。
座上的人未答，帐中除却烛火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便只余纸张展开的摩擦声。
约莫是过了几息，眼前火光大盛，一切亮堂不少，紧接着又昏暗下来。
他抬头，安抚使大人案前的一方砚上，有些许灰烬混着未干的墨，凝结在一处。
而方才他奉上的纸张已然了无踪迹。
“苏家很是能耐。”彦景临声音沉沉，不辨喜怒。
他传去京中的信笺尽数被人拦截，可苏修言传去的家书却能抵达京中。
若不是苏修言敢将这小纸张拿来给他瞧上一眼，而是叫他亲自查出此事，定会认为幕后操纵之人就是这苏家。
苏修言闻言，目光离开砚上的那摊灰烬，直直望向座上人，蓦地笑了，说道：“大人应该欣喜才是。”
那人板着脸，过了许久才笑了几声，道：“苏公子说得是。”
欣喜？他是应该欣喜的，在京中这样的时局下，他应该为豫州有个能往京中传消息的人而欣喜。
“那便请大人提笔吧。”
案前人的笑倏地凝结，一双眼眸微眯，可站在下头的人毫无惧意，直直站在原处。
有那么一瞬，彦景临觉着自己被他威胁了。
可此时别无他法，除了依苏修言所说的，提笔——写下要往京中传去的机密，再将这小纸张放在苏修言手中，他似乎再没有别的方法能将消息传回京中。
帐中又是一阵寂静，彦景临眼看着苏修言一步步行至案前。
指节分明的手执起那已经用了大半的墨条，砚台上，墨条混着灰烬，推拉研磨。
不多时，那浓厚漆黑的墨汁几乎要将苏修言的指尖浸在里边，他方才停下，搁下墨条，又道：“请吧，大人——”
彦景临咬咬牙，拿起原先搁下的竹笔，不轻不重地在砚上一点，在纸上写下寥寥几字。
不等他亲自拿起，纸张就被苏修言擅自拈起。
“大人，这字不够小。还是由在下代劳吧。”
话音刚落，那张写着军机的纸张便被燎燃。火光跃在纸端，将之焚为灰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那方砚台上的一池墨汁中，与方才彦景临擅自燃了的纸条灰烬混在一处。
指端的竹笔被苏修言夺了去，只几息之间，便已然写好。
彦景临眸光落下——是比自己方才写的要小上不少。
也只是匆匆一眼，那纸张就被人拿了去。
看着苏修言离去的身影，他道：“切记要送与吏部尚书徐大人手中。”
烛光下，那人身影一顿，脸庞被映下的光晕衬得半明半暗，指端的纸条像一抹飘絮，就被他仿若无物般拈在指尖。
“大人可算一卦，这书信会不会送到徐大人手中。”
彦景临心下一沉，可那人言毕即走，未有丝毫余地等他勒令。
现下他可算明白了，今天这苏公子是存心气他来的，估摸还是因着那日林晚音遇难？
思及此处，他不怒反笑。
苏沫传来的信笺无端被彦景临烧了，上边写着夏侯岚被巡城司抓去关禁闭一事估摸着也不好与夏侯将军说道。
且似乎也不好声张，叫旁人得知赈灾军队中是能与京中互通消息的，因着这种种缘由，苏修言便决定先隐瞒此事。
是夜，信鸽自林中飞往京中，豫州的众人又依着前阵日子那般行事。
只又等了三日，彦景临命心腹传去梧州的消息有了回音。
见着那浩浩荡荡的一支军队自官道上来，夏侯将军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兵力有了，如今各地灾民搜救得差不多，只需集中军力疏通河道、重建周遭村庄与豫州城城池便好。
忧的是原先苏、林两家带来的米粮已不太够了，原先是能够支撑军队用半年也不在话下的。
可无奈灾民太多，又得每人分发些米粮，好让灾民安居落户。否则只管营救不管往后死活，莫要等明年秋收，只怕再过半月便是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情形了。
在夏侯将军第四次在林晚音小院中长叹一口气时，小桃终于忍不住道：“夏侯将军可消停些吧，这都叹了一上午呀！”
坐在草屋檐下的林晚音捻着丝线，闻言忍俊不禁。
“夏侯将军可是有何忧心的？”
她手中拿着的，是村中怙恃双失孩儿们的衣服。
自那日伤了腿脚后，安抚使大人恰好下令将灾民安置在寻到的村庄里头，她不便跟着赈灾军队奔波，便只能先与小桃住在村庄。
前方路况不明，另有许多物资也不便运输，只能先放在村里头，另派士兵看守起来，是以夏侯将军也领命驻守在此。
二丫自是与她住在一处的，随着这些日子灾民渐多，苏修言也陆续将失了父母的孩儿留意起来，一并送过来，只说是给二丫作伴。
可林晚音瞧着那十多个孩儿，心里头狐疑得很。
相处得久了，她也怜悯起来，有时会教他们习字，有时瞧见他们衣裳破了，便与小桃顺手补上一补。
这一补，倒是让她多年的绣工又有了用武之地。
昔日在林府中只能偷摸着绣自己画出来的各式花样，如今倒是能趁着给这群皮孩子补衣裳的机会一并绣上。
她是乐此不疲，难为了小桃，时常为她的眼睛忧心。
这不，眼瞧着有半个时辰了，手上的衣裳刚缝下一针，图样才过半。小桃眼疾手快将那衣裳收了去，递上一杯水塞在她手中。
林晚音抬眸，对上小桃嗔怪的眼神，只得作罢。
而坐在院中枯树下的夏侯将军又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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