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战斗记忆和奇怪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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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的气氛中,林朝雾沉默。
停顿了一会儿,她诚实地摇头:“我不是。”
她确实不是,事实上,失去一切记忆的林朝雾甚至连“高级安抚师”是什么都不清楚。
这是个对她而言格外陌生的名词,刚才的沉默,是因为她正试图在脑海中努力回想这个词汇。
可惜的是,最终这个“高级安抚师”依旧没有勾起哪怕一点记忆碎片。
可见什么高级安抚师的,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林朝雾非常肯定。
晃动的双腿停顿了一下。
硬质鞋跟靠在墙面上,发出“哒哒”两声。
隐藏在斗篷下的脸似乎抬了起来,但帽檐太过宽大,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他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很仔细的样子。
“嗯……是吗?”停顿了一会,最终,他也只是孩子气地拉长了语调,盯着林朝雾的方向,少年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真的吗真的吗,说的是真话吗,真的没有骗~我~吧~”
长靴子又晃起来,这次故意一般将墙面撞得哒哒作响。
他又一次低下头去,好像找到了什么新乐趣,哒哒地用鞋跟撞着墙壁,乐此不疲。
大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如白噪音般舒缓,就连巷子口那个一点点晃荡着靠近的高大怪物,都如同戏剧中不重要配角一般,被雨雾中两人有意无意地无视了。
最后他长长叹了口气,抱怨般嘟嘟哝哝:
“看起来很正经的样子,但其实是那种不会说真话的人呢,真讨厌啊,明明是外面来的,还没过多久就变成了莱卡星人的样子了吗,果然这里是个腐烂垃圾堆吧,什么东西落进来都会烂掉呢……”
林朝雾只是看着他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话,并不介意对方说自己“烂掉”,甚至意外觉得,有点可爱的样子。
嗯……像小孩子一样?
原来自己对小孩子没办法啊,林朝雾恍然大悟,感觉又了解了自己一点。
没办法嘛,医生就是对弱小的生命比较在意嘛。
“喂,那个家伙要发现你们了哦,我帮你们把他杀掉,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高级安抚师……”
他顿了顿,歪着头很认真地补充:“要说清
楚是从哪个星球来的那种哦!”
“那就算了吧。”林朝雾爽快地摇头拒绝。
伊恩有艾丽娅三号药剂,估计还能撑一阵子。
至于希尔达,她向伊恩了解过贩卖这种“可爱型玩具”的流程,为了玩具在最好的状态被取下,供给者大多会被精养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短期内希尔达是安全的。
她感觉到了,那个丑陋的家伙已经注意到了他们,抱着本尼的她肯定跑不掉,所以只能让本尼先走,她在后面把堕落者杀掉,完全清除危险。
“唉——?”
不安分晃来晃去的帽兜不动了,林朝雾知道墙上的男人正紧紧注视着自己。
“可是那个怪物冲过来的话,你们都会死掉哦。”短暂的沉默后,他开口说道。
态度很轻佻,说着说着甚至变得有点期待的样子,似乎突然又不在意林朝雾究竟是不是高级安抚师这件事情了。
歪了歪头,他十分认真地恐吓:“那可是堕落者!”
“超恐怖的!”他举起双手比比划划,动作超大,像只面对敌人蹦蹦跳跳张开翅膀的小鸟,“超级恐怖的堕落者!轻轻一用力就能把你和那只小兔子一起撕成碎片的那种堕落者!”
“只有攻击性精神力才能对他造成伤害,像你这样柔弱的安抚师,跑都跑不掉,别看他很笨重的样子,但发现猎物之后,其实跑得超快的!”
林朝雾认真听完,点点头表示受教:“谢谢你告诉我杀死他的办法,我很感激,你想要什么报酬呢?”
她还在想要用什么办法把这东西杀了,现在知道具体方法,杀掉就容易多了。
攻击性精神力而已,只要把凝聚的高浓度精神力长鞭用力挥舞出去,不管是抽打还是如长枪一样戳刺都没有问题。
林朝雾再次肯定自己绝对不是什么“高级安抚师”,按照小鸟的说法,安抚师可不会这个。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摇头,很认真的那种:“至于高级安抚师,我真不是。”
“……唉?”
墙上的小鸟似乎呆了一下,他缓缓放下手,歪着头打量着林朝雾,连她脸上一丝表情变化都不放过。
许久之后,他双手在前胸环抱,终于退去了语气中的轻佻,饶有兴致地自言
自语:“好像真的没有说假话呢……难道是说谎的技巧太高超——?”
“那是不可能的,任何谎言在我面前都和透明的一样哦!”
“所以居然是真话呢!”
林朝雾再次诚实地点头:“全部说的是真话。”
“奇怪唉……这样的话就白跑一趟了吗?”披着斗篷的小鸟叹了口气,轻而易举就相信了她的话,像被放干了气的气球一样失落地垂下肩膀,可爱地抱怨起来。
“最讨厌做白工了,这种天气哪只鸟会出门啊,湿漉漉的,羽毛都变丑了呢。”
……原来真的是小鸟啊,林朝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感觉很有意思。
她已经开始习惯对方总是带着语气词的尾音,甚至好奇起对方斗篷下的真实样子了。
“这样的话,报酬,我要那个!”小鸟突然气势汹汹地伸出手。
林朝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自己另一只手抱着的袋子。
画着图案的白纸隐约从半透明袋子里露出来。
连歪歪扭扭举着伞的本尼都早已这种轻松的氛围影响,一时间墙上和怀里的两个人,都好奇地看向袋子。
林朝雾看了一眼乖巧的兔兔小孩,有点伤脑筋,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这些做了很久的“玩具”,要重做的话又得花费很多时间……
“喂!我就要那个!”她的犹豫似乎戳中了小鸟愤怒的那个点,见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他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在窄小的墙头似乎摇摇欲坠,又毫不在意地做着剧烈的动作。
最终,他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用力指向半透明袋子。
“我就要那个……”
“益智玩具。”
“对,我就要那个‘益智玩具’……什么东西?”气势汹汹的小鸟迷茫地小声重复了一句,“玩具……这东西算什么玩具?”
不等林朝雾解释,他甚至更有兴趣了,兴致高昂:“我就要那个‘玩具’!”
“但是这是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做的玩具,已经承诺他们很久了……”林朝雾有点苦恼地看了一眼因为看不到唇形,什么都没听到的懵懵懂懂的本尼。
“谁管那个啦——”小鸟双手抱胸,短斗篷的帽兜都抬了起来,语气理所应当,
“我才不管,我就要。”
“嘀嗒”——“嘀嗒”——
他们气氛单方面热烈地聊着天,巷口的怪物已经完全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脓液顺着表皮滴落在地面,嘀嗒声几乎就在耳边。
它歪着那张五官融化的、长满了肉粉色增生的似乎是脸的器官,黄绿色的粘稠唾液从增生间凹进去的黑洞断断续续地流下来,落在水面,溅起连续的水渍。
它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而是如有智慧的捕猎者一般,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观察着他们。
这一点,比它的外形更让人感到不适。
因为会猛地意识到,对面似乎是个有着“智慧”的“生物”。
林朝雾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向那边投去。
小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静默几秒,突然失去了兴趣一般,百无聊赖地放下了手。
“真恶心啊,口水都掉到地上了呢。”嫌恶地用手在面前扇了扇,小鸟不耐烦地双手环抱,转向林朝雾,拉长语调,“快点——给我啦。”
“……好吧。”
林朝雾摸了摸眼神迷茫看过来的本尼,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承诺兑现的时间又得拉长一点了。
“丢上来!丢上来!”小鸟见她答应,站在墙头大声催促。
林朝雾依言将透明袋子扔过去,小小的袋子刚飞到空中,那个身影便如一只真正的鸟儿,从窄小的围墙上跃起。
林朝雾眯起眼,对方的斗篷角飞舞着,几乎遮掩了眼前的雨幕。
一缕缠绕着彩线和宝石的亮橘色发丝从帽兜空隙跳了出来,在暗色的空中停滞瞬间,如同明亮的阳光。
“踏哒”——
只是一瞬间,那个像小鸟一样的身影又轻巧落回墙头,只发出轻轻的声响。
他不太愉快地将发丝塞回帽兜,好像真的很不喜欢被雨水弄湿。
翻弄着手里的袋子,小鸟低着头又嘟嘟哝哝起来:“这算什么玩具啦,和我见过的那些完全不一样啊,也没有漂亮的羽毛和鳞甲,又不是可爱的手爪……”
林朝雾已经转过头去,将怀里的本尼放在地上,让他握紧了雨伞,一边淡然回道:“这是‘正常玩具’,不喜欢就还给我。”
“小气!”小鸟将
半透明袋子塞进胸前斗篷里,得意洋洋,“给我就是我的了,这可是报酬呢,报酬!”
“那就离开吧,我要打架了。”林朝雾平静地扭了扭手腕,将本尼往孤儿院的方向推了推。
“本尼,你先回去,我在后面处理完这个东西,马上就回去了。”
她低头慢慢比着口型,本来都平静下来的小兔子仰头看她,又一下紧张起来,他犹豫地看了看那个可怕的怪物,又一次看向林朝雾的眼睛。
林朝雾确定地点点头:“去吧,相信姐姐。”
被她稳定而笃定的态度影响,本尼迟疑着点点头,紧张转过身,咬牙跑了起来。
莱卡星成熟的孩子当然明白,不要让自己成为战斗中的拖累的道理。
小鸟看着本尼离开的背影,没做任何评价,只是不感兴趣地转过头。
他又饶有兴致地看向林朝雾,甚至撩了撩斗篷,似乎要就此坐下观看林朝雾打怪过程的样子。
林朝雾掀开了碍事的大帽兜,任由雨水浇灌尽后颈衣服的缝隙中,将后背都弄得湿凉。
她语气平静:“要是在这看的话,我就要收报酬了……我感觉你衣服里那个透明袋子装着的玩具就不错,你还给我,我也不用违背对孩子们的承诺。”
“唉?”抓着斗篷角的动作僵了僵,小鸟下意识反问,等意识到林朝雾说了什么,哼了一声站起来,大声批判这种霸道行径,“小气!”
林朝雾没回答,她看向了怪物似乎是眼睛的地方,极其关注。
看她真要认真打怪的样子,小鸟似乎终于感到无趣了,结束了这段对于陌生人来说过于亲热的对话。
林朝雾的余光中,深色斗篷的衣角飞扬。
于是那个在成年男人中格外有少年气的清爽声音,再度恢复轻佻,远远地传来:“小心别死掉了哦——”
这么说着,语气却好像很期待我死掉啊……
林朝雾勾起一点稀薄的笑意,嘴角又缓缓拉平。
现在,就是战斗时刻了。.
不用沉入深层意识,几乎自成一个世界的庞大精神力能够控制的、溢出的那部分精神力,就已经足够。
林朝雾向侧方举起手臂,手指张开,浓郁的白光在暗色的雨幕中散发着莹莹光泽,它们被有
意识地控制成型,模糊地凝聚成一把木仓的样子……但又很快散开了。
结构有点过于复杂了……那这样呢?
林朝雾眼睛都没有抬,手掌中心的白光散开后又一次凝聚在一起,这次凝聚的光芒渐渐拉长,长形武器前端变得尖锐,光芒迅速而细微的勾勒着。
开血槽……锯齿……侧方会扩大创口的倒钩……
——一把锋利的、闪烁着莹莹光芒的长枪,在林朝雾的手中成型了。
缓缓将长枪对准怪物,林朝雾握着这把第一次出现的武器,却好像曾经无数次握住它一样熟悉。
浑身脓液的肉山怪物几乎是林朝雾的两倍大,它却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在白光出现在林朝雾手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缓缓后退。
直到长枪完全凝聚,它更是以一种完全不符合身体外形的迅捷速度,转身飞奔,试图逃离。
“好像……是这样……”
林朝雾已经完全忘了怪物,她眼神陌生,身体却极其熟练地举起了枪。
后退……阔步……转身……然后……
——投射出去!
眼神不自觉变得无比专注,转腰用力的时候,林朝雾的眼睛就已经看向了手中的长枪,只看着长枪。
黑夜乍亮,一道白光划开了雨幕,似流星横贯而过,空气都在微微颤抖,它速度飞快,白色的光芒飞远时,瞬间被割开的雨水甚至还停滞在半空。
黑色的堕落者疯狂逃窜,他的速度已经到了极致,几乎瞬间便窜出去很远。
快逃……快逃!
猎食者对威胁生命之物的感知,如同条件反射,比任何感觉都要强烈,现在的怪物便无比肯定地感觉到,再不逃走,它一定会死在这里!
那道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长枪飞旋,前端的光芒愈盛,最后光芒交织在一起,如同一道粗壮的白色闪电,轰然撞在了堕落者的身上!
昏暗的矮巷完全被照亮,甚至没有呻
吟和惨叫,光芒之间,黑色的怪物如同烈日下融化的雪,瞬间便消融得一干二净。
战斗……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容易一点。
林朝雾缓缓低头,她看向了空白的手心。
一些零碎的画面逐渐在大脑中亮起,很混乱,如同薄雪融化时缓缓露出的地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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