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待客

照例当晚林家上下聚在一起用晚膳。林甫前些日子又因灾情繁复，而巡视灾后振兴有功，朝堂之上得了肃帝两句嘉奖，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府内近日连逢喜事，一众仆从们自然卯足了劲着展示，好讨主子欢心而得些封赏。

齐柔儿刚住进来，又带着两个孩子，高宥仪心中再气闷，得了林甫首肯之事还是得做出几分当家主母的面子来，故而只得将那齐柔儿和两个年幼的孩童先暂且安顿在齐氏所居的漪兰苑内，又命人打扫了两件干净宽敞的厢房供她们母子居住。

方才在后院与高宥仪又细细聊了几句，林栩心中也渐渐将此番来龙去脉明白过来。

齐氏乃城北屠户出生，这本在林家人尽皆知，不过早在年初洧龙江水患频发之时，她家中年迈的父母便已双双逝世，唯独留了一个她勉强拾荒流浪，这才致使林甫一时心中不忍，而任由她跟着自己回府等事发生。

而这位唤做齐柔儿的美妇人，却是齐氏的亲姐姐，早年便因美貌而被来沐京做生意的江州老富商看中，讨回家去做了续弦。如今老富商也已过世，独独留了齐柔儿和两个孩子，这才使得齐柔儿复又惦记起自己那嫁入大官府中做妾的亲妹妹，一路北上而回沐京探亲来。

高宥仪如今只要一谈及齐氏便头痛不已，自齐氏有孕之后两人更是没少因为琐事而生了口舌，如今不过细细将齐氏这一出讲与林栩听，半晌便让她更是心中躁郁难安。

临走前，望着高宥仪明显颓色的脸庞，以及欲言又止的心檀，林栩暗自在心中下定决心。

这根陷入掌心里的刺，如今却是再也拖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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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府内晚膳人这般多，便有管事张罗着在后院花厅处支起一张黄花梨木圆桌。

林栩与高宥仪说完体己话便一早坐定，澜月身形单薄，只披了一件薄绒珊瑚色披风，面色也浮现些许病色，见到她二人，柔柔勾起一抹笑，又恭谨地向高氏请了安，这才顺着位次坐下来。

林甫一身常服，满脸疲惫，掀起帘子阔步步入厅内。近日正式繁忙，家中又有各类事端难以平息，他难免心头烦闷，见林栩满脸娇俏地端坐在桌前，便也心情舒缓片刻道：“这几日在同窗家小住，可有何新鲜见闻呐？”

林栩施施然站起身来，向林甫及高宥仪行了问安礼后，才娇俏勾唇一笑。幸好窦言洵早已派人来打点好一切，不然她回家后，还不知该如何在林甫面前找借口解释。

几人没说几句话，便听得一阵人声伴着孩童的蹦跳声自殿门外传来，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却是齐柔儿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满面灿如春风地走了进来。眼下齐柔儿已换过一身湘色金菊吐蕊底纹瑞锦大袖衫，远远望一眼，果然身形丰韵，与齐霜儿有几分相似的面孔盖着一层厚厚的脂粉，随着朗声言笑而不禁有细碎的浮粉飞了起来。

林栩暗中瞧了一眼高宥仪，果然自己这位继母最藏不住心思，那张明媚的脸庞当即便黯然下来。

齐霜儿稳步走在最后，身边的小丫头无比谨慎小心的将她搀扶着走进厅内。

玉梅如今应该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一双眼睛乌亮，却将厅内众人扫了一遍而不说话。齐柔儿忙拉拉女儿的小手，示意她请安，玉梅却只是害羞地藏在齐柔儿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坐于主位之上的林甫。

齐柔儿看一眼林甫，这才笑道：“玉梅年纪小不太懂事，可能是才来了这里还怕生呢，还请林老爷千万别见怪。”

说罢，又轻轻拍了拍那个面色稍黑的男孩的肩膀，柔声道：“海平，你比妹妹年纪大，可不能不懂礼节，快给老爷夫人请安。”

名叫海平的小男孩倒是不露怯，只是面色平静走上前，看一眼众人，行礼请安道：“海麒向老爷、夫人、澜娘娘、姐姐问安。”

言毕，又规规矩矩地站在堂下，也不乱动，却瞧着比白日在枫林中沉稳了些。

纵然这几个母子再为不速之客，到底孩子无辜，林家常年家中未曾有子嗣，眼下瞧着海麒模样看着也有几分老实，林甫便开口道：“海平？可取的是‘四海升平’之意？”

齐柔儿见林甫主动开口，忙忍不住欣喜开口：“回林老爷，可惜奴家不识字，这名字还是当年海平出生时我那故去的官人取的，如今已有七八年过去，却也物是人非......”

不过才开口说了两句，便像触及心底伤痛一般，双眼蒙上一层泪意，那张抹得雪白的脸庞已是泪盈于睫。眼见齐柔儿竟一副美人垂泪的模样，在场之人不免都有些尴尬。

林甫轻咳一声，复开口道：“这名字取得倒是不错。四海升平，万物归一，颇有家国天下的胸怀。”言毕，他回头示意府内管事上前，淡淡道：“如今你们孤儿寡母也属不易，又从江州一路北行至此，想必舟车劳顿，定是十分艰辛。赵管事，你回头派人给这两个孩子安置些新衣裳，再从库房里拨一些能用的笔墨纸砚等物什给他们送过去，住在府里的时日，大人便罢了，总不能耽误孩子的功课。”

赵管事连忙应是，便马不停蹄的退下准备了。

齐柔儿闻言更见喜色，连连婉声道谢。齐霜儿轻笑一声，姐妹俩这才带着孩子坐下。

待终于安顿好后，心檀这才吩咐小丫头们逐个走了进来端着各色早已备好的菜肴呈了上来。难得府里来客人，晚膳比之往日更要繁盛丰富许多。

林栩病了两日，此刻也食指大动，终于有了胃口，她夹起一块摆在面前盘中的五味杏酪羊肉，一口咬下去便觉入口喷香，羊肉早已蒸的软烂，后厨想必挑选的是肥腻适中的幼羊崽，毫无腥气，又经由杏仁独有的甜香平衡中和后，更有一番独特风味。

她正埋头吃饭间，却听得“哇”声的哭嚎声骤然打破厅内的静默，却是坐在她正对面的玉梅张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都被这突兀的哭声唬了一跳。

高宥仪张口问道：“方才这孩子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便哭了？”

齐柔儿忙放下筷子，将玉梅抱在怀里哄，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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