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瓮中之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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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

在华夏的历史当中，雁门是绕不过的一座关口。它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守在巍峨的山脉之下，横亘在中原与外族之间，见证了无数英雄豪杰的悲欢离合。

帝王率领这他的车架刚刚到达这里。

守城的兵士得了急令，慌忙将城门打开以迎接帝王。而帝王车架的身后是数以万计的突厥骑兵。

他们飘扬的旗帜带着大漠凛冽的风声，骏马成群踏过泥土扬起大片尘埃，俯下身去能听见他们整齐的步调，仿佛大地的脉搏。这脉搏让人憎恶又惧怕。

帝王亲自上了城墙观摩这场盛会。他大抵是有些疯魔了，此刻还能笑出声来。大启的山河在他的眼中具象成了舆图上的一个个抽象的点和线，如今不过就是某条线旁的某一点受到了一些挑衅罢了。

“门伽可汗的朝见，阵仗未免大了些。”

众臣并不敢发言，只是佝偻着。王世基作为帝王较为倚重和信任的臣子，此刻选择站了出来，请求顾逸明回到城中坐镇，以免在城楼上不慎伤及龙体。

顾逸明眼神凛冽：“危险？怎么，中书侍郎难道认为，突厥敢有不臣之心吗？”

王世基不敢答，只是把头重重磕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风猎猎跑过耳边，把每个人想说的话吹散。在这带着冷意的沉默中，顾怀榆登上了城墙。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甚至没顾得上行礼，直直地朝帝王而去，拉了人便往城下跑。

顾逸明跟着跑了几步，到了城墙脚下，还是拍拍他的手让他放开了，没好气道：“愈发没规矩。”又摆出架子来，让他有事快奏。

顾怀榆对他的脾气不做理会，仍旧拉了人就跑，直到回到郡守安排的住处。顾逸明的耐心差不多告罄了，见顾怀榆从没来得及整理的各式情报图中翻出了最精密的那副，眼皮都懒得抬。

“所以呢阿榆？你把朕从那么远的地方一口气拉过来，就为了给朕看一幅早就看过了的破图？”

“皇兄，你莫要再如此任性！此战并非是他们一时冲动之举，而是早有预备！雁门郡41座城池连成一片，一共不过六个关口可以与其他郡县相连。方才斥候来的消息，这六个关口早就已经失守，41座城池也没有见到应答，雁门很可能早已是一座孤城！”

“……为何之前未见人来报？”

顾怀榆闭了闭眼：“送不出去……派去探听关口消息的六路斥候共计三十人，活着回来的只有两个。”

顾逸明这时候感到有些晕眩，不由得把着顾怀榆的手才能坐下。而顾怀榆已经将入城以来收集到的各式情报一一摆开在顾逸明的面前，叩首以拜，向帝王请罪。

“你又有什么罪过呢，阿榆？”顾逸明冷静了下来，无奈地笑了。又问道：“……滹沱河呢？”

“……进城不过半日，便已被突厥人占了岸，现在应该是他们的营帐罢。”

顾逸明这时才感到了一丝真正的威胁。先前种种在他眼里，无非就是同民间那些起义军一样，做一些无所谓的挣扎而已。但如今，他被人驱赶着宛若水中之鳖，待到一进入瓮中，渔夫便可以安心等待收获。顾逸明不肯相信。

“怎么会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喃喃，踱步以寻求解法。

“如今城内守军多少人？”

“加上皇兄带来的三千骑兵，约莫两万。”

“……史鸿飞呢？他什么时候能到？”

“如今没办法传消息令他改变既定的行动计划，大约还要有二十日。”

帝王慢慢摩挲着他的佩剑，胸中的焦躁却没有得到缓解：“百里泰呢？东都十二万大军北上，突厥到底怎么敢来？！”

顾怀榆近乎是要冷笑了，但好在帝王如今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臣弟不知。上一封来自百里将军的传讯还是大军出发的消息。估摸即使急行也得再有半月有余。”

帝王抽出佩剑胡乱朝屋里的东西劈砍来发泄，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突厥此举为何。

顾怀榆清楚帝王的迷惘，他向来是一个自我的人，他是的确不知道索回怡成公主的要求有多么愚蠢。

凭借怡成公主能够派出婢女卧底来帮到帝王来看，突厥可汗对待她就十分真心。从元月对待突厥人的态度，又能猜测到怡成公主对待突厥可汗的态度。此二人夫妻和睦、感情深厚，即使怡成公主所生的儿子为最小的儿子，且从无出色的战绩，也能够和与大启交手多回且成功让大启多次吃瘪的大王子一起成为可汗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此不可谓不宠爱。这样的心系，那敢于提出索回公主的使臣在牙账里定然是死得十分难看。

夺人之妻这一举动对一个首领而言侮辱性太重，何况他的妻子本身就是带着维系和平这个最朴素的任务才选择前往突厥的。帝王的举动，无异于撕毁缔结和平的倡议书，打碎了原本和平会谈、重新商议边境条理的可能。

如今雁门之危，的确就是帝王一手造成的。但他若是把逼退突厥的希望寄托在东都的十二万大军身上，那他能等到的只能是失望。

因为帝王并不知晓，百里泰只是把大军佯作调动而已，真正能北上来的，只有朱竹领率的两万骑兵。原本的十二万大军只是为了威慑突厥以增加其出兵的代价、减少其出兵的可能，是百里泰为了同时满足北上立威和南下剿匪的双线任务而想出来的“诱杀”计划而已。但谁也没能想到，北巡的发展已经超过了每个人的预期，突厥人竟然真的抱着决一死战的心情带上了也许是能调动的全部骑兵南下来对峙了。顾怀榆仔细地测算过，城门下那将军带来的骑兵保守估计达到了八万之数。

八万骑兵，八万在草原驰骋着生长、吃肉干和鲜奶补充体力的骑兵。而我方的全部补给都被切断了、仓储量又不足以支撑全城的军民耗太久。

就算是顾怀榆，此刻心里也没有底气。

但雁门的局势并不会因为某一方没有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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