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我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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郇贸的右眼眼尾有一颗极小的黑痣,比蚊子还小。
可面前这张面皮白白净净,就连枯木色的暗斑都淡淡的,人死后,皱纹都浅了不少。
除了没有眼尾那颗小黑痣,这张脸,与郇贸别无二致。
唐阮撩起眼皮扫了眼立在一侧的三名仵作,“你们先退下。”
待他们走后,唐阮绾袖探手,远看去像是在查看颈上勒痕,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指尖用力刮过了郇贸的下颌,所碰之处,有白皮皱起,像是被人捻开的两张纸。
诏狱虽然守卫森严,也难保南宫炽不会安插眼线进来。
唐阮没再顺着那道皱开的口子揭下去。
有人费尽心思做了这张假面皮来蒙骗南宫炽,他可不能让对方的谋划功亏一篑了。
想来乔笙也是如此想,才会借着遮掩口鼻的动作示意他尸体有异。
离开时,袁驰把那位胡乱搭讪的疯子松了绑,取出塞在嘴里的布团。
“老实点,你再胡言乱语一句试试!”
那人揉着下颌骨,捯了几口唾沫润了润口,张嘴活动了下发麻的脸,弄得脸骨咯吱咯吱响,余光刚好瞥见乔笙从牢门前走过。
腿断了半根,丝毫不影响他移动的速度。
单腿一撑,宛如离弦之箭,啪得一下打在牢门上,两手抓着铁杆,拼命侧着脑袋往两杆间的空档里塞,挤得左边半张脸凸起如丘。
乔笙骇了一跳。
袁驰赶上来撕他,他干脆两臂箍着铁杆,猴子抱树似的焊死在牢门的铁杆上。
依旧嬉皮笑脸,形容无状:“小娘子,你再好好看看我这张脸,指不定就想起我了呢?”
这张脸挤得变了形,乱糟糟的头发与蓬乱的胡须被铁栏杆逼在了脑后。
他的左眼完全露了出来,像是狠狠的一拳砸在了眼上,眼周全是黑紫的淤青,顺着鼻梁蔓延而下,没入胡须。
与寻常采花贼的调戏、戏谑、轻浮、孟浪都不同,这人虽然表面张狂,可那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满是小心翼翼。
有期盼、有忐忑、有欣喜、有茫然,就如他这个人一样,里外矛盾,如置身浓雾,叫人琢磨不透。
唐阮睨他一眼,只当是个关久了的疯子,伸臂揽过乔笙,“姐姐,咱们走吧。”
乔笙按住了唐阮伸过来的手,目光凝在那张丑陋到狰狞的脸上,心里并不害怕。
她张了张口,“你脸上的是……”
有些冒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明明这人长什么样、性情如何,跟她毫无半点关系。
可直觉令她问出了这句话。
闻言,那人的脑袋微不可查地向后一缩,丑媳妇怕见人似的,显得有些惊慌。
可明明,这半张脸,是他故意袒露出来的。
乔笙捕捉到了那一瞬慌张。
眼前漆黑压抑的诏狱逐渐模糊成大漠旷远的晴夜。
蒜苗高的女娃娃抱着一只山桃,迷路在了密密麻麻的营帐间。
左拐右拐,不论怎么拐道路都长得一模一样。她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最后撞到了一个青年小兵的身上。
这人举着火把,映出半张黑紫的脸。
或许是被小娘子撞见这副陋颜的缘故,即便是个小娃娃,青年还是慌乱地捂住了脸。
他蹲下身,问:“哪家的娃娃,怎么跑军营里来了?”
小乔笙奶里奶气道:“我叫秦笙,你能带我去见阿爷吗?”
秦笙这个名字在陆庸的军中并不算陌生,青年点点头,仍旧捂着脸道:“秦家主在将军帐中说话,在下带小姐过去。”
刚要起身,却被乔笙拉住了衣袖。
“哥哥,你是跟别人打架了吗?”
青年一愣,摇头道:“回小姐,没有打架,这是在下生来就有的胎记……抱歉,很丑,吓着小姐了。”
“哦——”小乔笙嘟着小嘴,歪着脑袋问,“什么是胎记?”
“额……小姐可以理解为……是每个人身上独一无二的一种……痕迹?”
这句话,小乔笙揣摩了一路。
直到窝进了秦世卿的臂弯里,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她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跳下地,抡着小短腿追上青年,气喘吁吁道:“哥哥,这个给你——”
是那只她抱了一路的山桃。
“多谢哥哥带我找到阿爷,这个给你!”小小的山桃被娃娃献宝似的捧在手心,“还有,哥哥的胎……记?嗯,胎记,很漂亮!”
青年一愣,旋即轻笑出声,“小姐说笑了。”他接过山桃,“在下多谢小姐美意。”
小乔笙却晃晃脑袋,“阿笙没有在开玩笑。阿爷说,阿笙长得漂亮,是他最最最独一无二的珍宝,千金都不换。既然胎记是哥哥独一无二的痕迹,那么胎记自然就像阿笙一样,也是漂亮的!”
小孩子的话,无理却笃定。或许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有种发自内心的单纯。
青年遮着半脸的手缓缓地放下,露出自眉眼覆盖至唇畔的青紫胎记。
那张脸,逐渐与眼前人,重叠、交织、融为一体。
直到坐上马车,乔笙还在恍惚。
“阿阮,方才那人……”她有些不知如何说下去。
等了许久没听见下文,唐阮接道:“方才那人,可是姐姐的故人?”
乔笙不确定地摇头,“说不好。”十五年过去,容貌大变,仅凭一个相似的胎记,并不能十分确定这人的身份。
更何况,就算是同一个人又如何?人心易变,岁月的苦难足以把一个纯善之人磋磨得面目全非。此人接近她是否有其他目的,尚未可知。
思量片刻,乔笙轻声道:“不过,还是派人暗中照看一二吧。”
若真是故人,或许他能知道,当年陆庸为何打开城门,迎西迟人入城屠杀。
她并不相信,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将军,会勾结异族,肆意屠杀他护佑多年的子民。
当然,在这之前,她得先找个时间与唐阮聊聊——聊聊她的身世。
马车驰于闹市,沿途能瞧见不少小商小贩热火朝天地做着生意,甚至还有几家正摆了火烛出来卖。
“郇贸”死后,东市连同混草堂皆由朝廷接手,原先为混草堂制作火烛的东市百姓依旧干着老行当,东市一跃成为了京都最大的火烛作坊。
而火烛买卖也如盐铁一样,由私人转为官营。
“京灯天人价,寒门苦作读”的日子,算是彻底成为过去了。
百姓的日子愈发得祥和安乐起来,可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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