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揭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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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伊纱……
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还会这么称呼她的人，只有奥斯汀。
当然，是在那个人没有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
伊纱塔丽慢慢回转过身，夜风托起她深蓝的发尾，在星辰之下闪烁着幽幽光泽。
她正视着面前之人，对方还穿着方才在会场中与她跳舞时的洁白礼服，戴着完全遮挡住全脸的面具。
那人的身形，那人的声音，那人的一切都曾经是她最为熟悉的。
但到底是时隔太久，如今他好端端再次站到自己面前时，她只觉得陌生。
“还要一直戴着面具来面对我吗？”伊纱塔丽的声音很轻，借着风传递到对面之人的耳边。
他闻言，抬手覆在面具上，微微顿了顿，将其从脸上扯下。
他在微笑，那种平静而温柔的笑意，任谁也是模仿不来的。
依然年轻的脸孔，依然好看的眉眼，依然随风轻舞的栗色短发。
看着这样的一张面容，伊纱塔丽不由想起了最近总在她身边乱晃的黄松延。
说到底，那孩子还是比不上他的，所以自己也从没有将他视为替身。
莱洛……
摘下面具之后，他望向伊纱塔丽的眼神有些闪躲。
她也仍旧拥有绝好的容貌，与十七岁时并无二致，只是那双从来明亮的眼眸，如今看上去更添了几分沧桑。
寂寞是会从眼中流露出来的，对此她没有过多掩饰。
伊纱塔丽平静地望着他，轻轻眨眼，眉睫微动，久久不语。
莱洛眉头轻颤，他动了动嘴唇，再次呼唤许久没有叫过的名字。
“小伊纱。”
伊纱塔丽微微扯了下嘴角，将莱洛本该熟悉的笑容重新展现在他眼前。
“哥哥。”
当迪勒亚斯看清莱洛的脸，怔了片刻后，他猛然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奥斯汀。
奥斯汀沉着面色，默默看着那二人时隔世纪的重逢，眼底满是担忧。
迪勒亚斯伸手揪住他的衣领，“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吧？”
奥斯汀沉默，他未能反驳。当年……
当年他找上莱洛，向他表明自己对他和伊纱塔丽在一起的态度，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奥斯汀那时认为，伊纱塔丽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可能失控，随时可能发疯。
而在这种敏感时期能控住她的，只有当时在她心里地位深重的莱洛。
所以，他想到了最血淋淋的方式，要在伊纱塔丽心底种下一个控制阀，控制她永远不会受到恶魔的蛊惑。
那便是用莱洛的死来警醒她。
莱洛那时皱着眉头听完他的言论，并不表示认同。他接下了奥斯汀递给他的毒药，却并没有打算要服下。
他不想凭借自己去利用伊纱塔丽，何况他也不愿就这么离开人世。
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奥斯汀忽而又道：“那颗药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假死之药。”
“什么？”
“她现在的心境不稳，难以真的在恶魔的影响之下很好地控制自己，而有办法可以协助她，或者是逼着她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你。”
莱洛听着，默不作声。
“那颗药，吃下之后表现出的状态会与真正的死亡完全相同。而七日之内我会给你解药，让你从假死状态中苏醒过来。”
奥斯汀低声诉说着自己的计划，“只要确定了小伊纱已然拥有完全克制恶魔的能力，在那之后你还是可以回到她身边的。那时你再出现，说不定会是一份很大的惊喜。”
莱洛冷笑一声，真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吗？
他没有立刻拒绝奥斯汀，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在这之后，罗纳德国王也找上了他，将当下的情况说给他听，有意无意地暗示着他什么。
莱洛听得分明，他顿感浓浓的无奈，对他自己的臣民，对他现下的境遇，对他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他再次考虑奥斯汀提出的建议，在那种情况下，莱洛忽然很想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像是也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样，他攥紧了手中的那颗假死药。
真的帮伊纱塔丽彻底压制住恶魔的话，他也算是功德一件吧？这也是为了伊纱塔丽好。
当夜，站在幽幽飘香的蔷薇花圃之中，莱洛怔怔出神。他听到有人在向她走近，他也听见伊纱塔丽声音柔柔的在对他说话。
莱洛闭了闭眼，将那颗药丸服下。
他就那么倒在了伊纱塔丽怀中，倒在了洁白的花圃间，如同真的死了一般闭上了双眼。
奥斯汀可没有告诉过他，他会在假死状态下保持五感。
他能听到伊纱塔丽绝望的话语声，能嗅到包裹着他的蔷薇花香，能触及到寒凉的地面，只唯独睁不开眼。
他的唇边触及到了温暖的液体，新鲜的血液被灌进了口中。
莱洛微微一怔后，想到伊纱塔丽是想凭借她的血液救活他。只是没有用。
他能想象到那一瞬间伊纱塔丽会有多么恐慌和无助，他的歉疚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伊纱塔丽将他留置在了花丛之中，在她离开前，他听见了那句“永远不会原谅”。
永远不会原谅吗？
也对，他的所作所为，他和奥斯汀共谋的一切，对伊纱塔丽而言实在是太过分，太残忍。
莱洛从来没有想过，最后在她心上狠狠插上一刀的人会是自己。
他听到伊纱塔丽远去的脚步声，他忽而有些害怕了。
他想像从前一样叫住伊纱塔丽，想拉着她的手回到温暖的城堡中。可他的四肢僵硬，完全动不了。
奥斯汀在次日一早找到了他，将他搬到了地下室中，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比如自己才被伊纱塔丽狠狠打了一通。
莱洛没有办法回应他，只是在心中暗暗想着：活该。
他感受到地下室中那股阴森的寒凉，随即便听到了菲尔斯惊恐慌乱的声音。
菲尔斯向奥斯汀询问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是否为伊纱塔丽所杀。奥斯汀没有回应，而他此刻也无法为伊纱塔丽证明清白。
后来，他又听到了伊纱塔丽匆匆赶来的声音。
听着那噔噔的高跟鞋踩地之声，他很担心伊纱塔丽会不小心扭到脚腕。
所以他之前就建议过她，没事别穿那么高跟的鞋子，甚至还送过她一双平底鞋。
只不过送礼的那个日子不好，伊纱塔丽大概永远也不会穿上那双鞋吧。
他被接到了伊纱塔丽的房间之中，他感知到有人前来探望，是那位血族伯爵迪勒亚斯。
莱洛知道迪勒亚斯给她喝下了具有安眠效用的药物，也听见午夜梦回之际伊纱塔丽将这位伯爵错认成了自己。
她说：“你还管我吗？”
我怎么会不管你呢？小伊纱……
对不起。
他躺在散发着冷意的冰棺之中，以另类的方式守在这里。而迪勒亚斯坐在她的床边，距离更近的守护着那个人。
再后来，伊纱塔丽总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站在他的棺材前，一站就是半天，也不说话。
莱洛偶尔会感知到她握住自己的手，力度不大，在轻轻颤抖。
然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蓦地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几乎能将他的皮肤灼烧出一个洞来。
小伊纱，别哭了。
莱洛后悔了，果然他就是一个冲动的人，他想着与奥斯汀约定好七日之内会脱离假死状态，等到那时他便再次好端端的站在伊纱塔丽面前，向她保证再也不乱来一气，再也不离开了。
可是，伊纱塔丽真的还会愿意见到他吗？
奥斯汀几次过来想要以安葬之名将他带走，他明白对方是要给自己服下解药，只是每次奥斯汀刚一开口就被伊纱塔丽骂出门去了。
他不会就这样假死变真死了吧？
莱洛在心中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是那样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就在七日约定时限的最后时刻，伊纱塔丽主动找上了奥斯汀，将自己托付给了他。
奥斯汀狠狠松了一口气，连夜带着自己出了城，去到了本属于他的王城。
奥斯汀把解药喂给了他，在他终于再次睁开双眼的一刻彻底放下心来。
奥斯汀说他被伊纱塔丽打得很惨，差点就死了。
莱洛这一次将心中所想讲了出来，“活该。”
伊纱塔丽在城堡中狠狠发了一顿疯，以至于奥斯汀心有余悸地建议，叫莱洛短时间内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安静做一个已逝之人，等到伊纱塔丽的心境真正平复下来的那一日。
莱洛没用他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他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一时没有脸面再出现在那个姑娘面前了。
他后知后觉地认为，或许他与奥斯汀先前商议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思，因为伊纱塔丽根本不必接受外界的任何刺激，也能很好地控制恶魔。
莱洛不由责怪自己，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呢？那时他怎么就没有一直坚定地相信她呢？
懊悔并不起作用，莱洛从此便在等候时机，等待能够再次出现在伊纱塔丽身边的时机。
但在那未知的一日到来之前，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他反应很快，立刻意识到这是因为伊纱塔丽将血液喂给他的原因。
莱洛明白，自己是在渴求血液的补充，就像是那些王城之中喝下伊纱塔丽血液的臣民一样。
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得到血液补充，莱洛苦苦煎熬着受折磨。
他没想到，一直被伊纱塔丽控制在身边不得随意离开的奥斯汀，会在关键时刻带着伊纱塔丽的血前来救他。
“她允许我在这片大陆上自由行动了。”奥斯汀对他解释道。
“是吗？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她分了很多的血给我，我将其中一半带来给你。以后我也会定期来为你补充血液。”奥斯汀歉疚道，“我没有想过她会在那种情况下给你喝下她的血液。”
“没关系。”莱洛轻轻笑着，“至少现在，我的身体中存在着与她同源之物，我很高兴，也甘心领受背后代价。这是我活该的。”
伊纱塔丽对奥斯汀的态度一直没有缓和，哪怕她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时刻恨不得要杀了他。
莱洛感受着她这般态度，想着如果是自己的话，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畏缩，紧张，甚至是恐惧，以至于他再很难现身在那人面前，说出一句“我回来了”。
就这样，直到几十年过去，这片大陆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罗纳德都已经上了年岁先一步离开人世。
奥斯汀说，罗纳德在弥留之际得到了伊纱塔丽的一句原谅。虽然不知道那句原谅是否发自内心，还是只为了让罗纳德心中宽慰，了无遗憾。
莱洛想，如果有一天他走到生命的终点，如果伊纱塔丽知晓了他暗中活了这么多年的事实，能否也对他说出一句原谅？哪怕并非发自内心。
他大抵是在期望着一些不可能的事……
明明在当初自私地做出了选择，却还是希望得到原谅。
屹立于这片大陆上的研究所是莱洛一手创办的。
研究所成立之初就有了的那支血族猎人队伍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现在还作为猎人头领的克罗就是经他一手栽培。
为什么会建立这样的一支队伍呢？莱洛在这些年中也常常想这个问题。
因为他真的忌惮血族的力量，想为了人族储备足以对抗强敌的力量。也为了一些难以言表的理由。
他或许是在嫉妒，嫉妒一位血族伯爵在他离开之后顶替了陪伴伊纱塔丽的位置。
每次这样想时，莱洛就会暗骂自己一通，毕竟当初是他主动放弃了伊纱塔丽在先，但他改不了。
他下令抓捕血族中人，想要研究出血族力量的秘密。
那段时间，人族与血族之间不断产生摩擦，他却也不担心两族会像从前那般激烈地打上一仗。
毕竟被捕的只是一些低阶血仆罢了，对血族的影响微乎其微。他不认为血族会为此大动干戈。
迪勒亚斯那种级别的大人物会亲自前来营救，这一点令他十分意外。
他派出克罗去围堵逃跑的一行人，在人族的地盘上他们占优势。
而迪勒亚斯一直不愿大开杀戒的态度更令人族无所顾忌。
让他又一次没有想到的，是伊纱塔丽会突然现身，帮着迪勒亚斯营救血族中人。
她打破了血族猎人的包围圈，从容地走到了迪勒亚斯的身边，以保护的姿态将人挡在了身后，与同为人族的人们针锋相对。
莱洛藏匿在人群之中，远远看着这一切发生，心头滋味说不清。
如果这是又一场战争的话，毫无疑问，输家仍然是他。
伊纱塔丽没有变啊，从来没有。她还是那个十分讲道理的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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