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小乞丐
江上的月亮总是要比平日里更亮一些,孤零零挂在天上,看起来格外的冷清。
孟晚歌推开窗,将手中的令牌比着弯月举起来,上面的“裴”字看着比月亮还要清冷。
秋月端热水进来时,正好看见她在端详那枚玄铁令牌,忍不住出声道:“裴大人如此维护昭阳公主,倒与小姐您是一类人。”
孟晚歌闻声回过头,见秋月将水盆放在架子上,她才小心将令牌收起来走过去。
“你不是一贯不喜欢昭阳公主吗?”她接过秋月递过来的面巾,轻声问秋月。
秋月瘪了瘪嘴:“奴婢又不认识她,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只要小姐不受她牵连,她便跟奴婢无关。”
孟晚歌净了脸将面巾还给她,顺嘴道:“她如何牵连我?”
自从进了皇宫后,她便和温家失去了联系,寄出去的信件如大海投石,无一封回信,想是远在苏州的温家也对她的那些传闻有所耳闻,只想着和她撇清关系。她也委屈过一阵,还从皇宫逃出来过,都被捉了回去,后来皇帝威胁她若是再逃就治温家的罪,她便再也不逃了。
何来牵连一说。
“小姐总是这般,记吃不记打。”秋月有些赌气一般,将面巾轻扔进水盆中,“若不是昭阳公主,您怎么可能……”
后面的话她没说,只轻咬住下唇,一双眼睛微微泛红。
孟晚歌探头去看她:“可能什么?”
她叹了口气,端起水盆往外走:“罢了,小姐如今越来越好,再也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
孟晚歌听得一头雾水,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是她欺负了温宜秋似的。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八岁以前她对温宜秋虽算不上是呵护有加,关怀备至,但好歹也是为温宜秋出过几次头的,八岁以后她更是见都没见过温宜秋,怎么也不可能欺负她。
可秋月那话分明就是温宜秋受了天大的委屈,再加上秋月对昭阳公主莫名其妙的敌意。
实在是令人费解。
她还是得找个机会套套秋月的话才行。
江上的日子枯燥乏味,裴寂担心孟晚歌无事可做,专程让人去寻来了几本有趣的戏折子,她一看便是好几日,又将套话的事丢到了脑后。
五日后,裴寂的船在扬州渡口短暂停留,有本地官员要上船求见都被闻风挡了回去。
孟晚歌见到这一幕,只觉得有些眼熟。当时她随温家一起进京时,裴寂也是这般毫不留情面地给挡了回去。
只是这次不同,裴寂虽不让人上船来见,自己却要下船去。
他轻敲孟晚歌的房门,站在门外轻声叮嘱道:“我有些公务需要去处理一下,你若是闷得慌也可以下去走走,我让听雨跟着你。”
孟晚歌站在门内,点头:“好。”
这一路走得着实有些久了,的确也该下去走动走动。如今左右是在裴寂的船上,他不动身她也没办法自己回苏州。
虽不是烟花三月,扬州却依旧美得别致。江边除了成排的柳树,还植了水杉,与柳树相错竟呈现出一种在别处从未见过的景观。
渡口人来人往,孟晚歌带着面纱走下船时,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她顺着官道往里走了一阵便能看到平屋瓦舍,商铺林立。
“五小姐若是想买什么跟属下说,属下带了银子。”听雨跟在孟晚歌身后,见她停下脚步便以为是她看中了摊子上的小玩意。
她回头看他一眼,抬脚往那摊贩走去。
只见她缓缓绕过小摊,在一个角落处停下来。
“这位贵人,行行好吧。”角落里瘫坐着一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男童,男童感觉到有人上前连忙抬起手臂夹住面前的破碗往前伸。
他只有上臂,小臂以下连带着手掌都消失不见,在白日里看起来都有些骇人。
孟晚歌微微蹙眉,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也未见他有丝毫反应。
连眼睛都是瞎的。
不止眼睛,走近细看后才发现他不合身的长裤下端是空的,膝盖以下的小腿也没有,是一个无手无脚还眼瞎的小乞丐。
别说是秋月,便是身后的听雨见状也心生怜悯,没等孟晚歌开口便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取了一块银锭子扔到碗里。
孟晚歌抿了抿唇,柔声问道:“你可有家人?”
男童依旧挥舞着破碗:“行行好吧。”
“行行好吧,您行行好吧。”
他嘴里只有反反复复这两句话,不知道是他听不见,还是听不懂。
那模样实在让人心生怜悯,听雨一咬牙上前想要把自己钱袋子里的钱全都倒进去,却被孟晚歌拦了下来。
他有些不解,却听孟晚歌轻声道:“他这般还能上街乞讨,想来是有家人的,你一股脑全给了他,只会让他家人觉得这是赚钱的路子,变本加厉要他出来乞讨。”
“那应该怎么办?”他下意识问道。
孟晚歌看了那男童一眼,转身带着秋月和听雨往外走了几步。她左右观察了一番,这个地方人流量多又多是不懂本地情况的外地人,想来是男童的家人专程将他放在这里乞讨。男童虽无手脚,却动作娴熟,也可见不是一两日了。
若是报官有用,这男童想必早不在这儿了。
她歪头看向依旧关注着男童的听雨:“你能查到他的家人吗?”
听雨难得露出少年该有的神采,他双手环胸:“自然。不过主子让属下不能离开您半步。”
“那我回船上去等着,你去查一下他家里有什么人。我只要不下船你就不用跟着我了,是吧?”
“属下先送您回船上。”
孟晚歌下船还没走几步又回了船上,她只得摸出一本戏折子又看起来。大约一个时辰后,裴寂比听雨还要先回船上。
裴寂坐在她对面,听她讲完那个男童后,端起桌上的茶杯饶有兴致地问她:“他查到那个男童的家人后,又该如何?”
孟晚歌想要阻止的动作在空中僵住,只见他杯沿靠唇,顺了一口茶入嘴。
那是她方才用过的茶杯。
她不可控制地将视线落在他被茶水浸湿的唇上,不似林琅那般的朱红,却带着血色润了一层水渍,与她方才在戏本子里看到的那个被公主强行吻了的状元郎的描写一般无二。
实在是诱人。
她不动声色地轻咽一口口水。
裴寂瞥见她红得快要滴出血的耳垂,抵在杯沿的唇角勾起,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她将手中的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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