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第 97 章 ˇ 过去

钟明的乌黑的长马尾垂在地上 , 微卷的发尾蜿蜒至他的皮鞋边 。

匡天佑的瞳孔逐渐紧缩 , 直至针尖的大笑 。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倒在地面上的人 。 钟明已不是幼时那个瘦小胆怯的男孩 ,

他长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 连头颅都精致小巧 , 一头长发更是如同绸缎一般 。

现在 , 他那颗惹人怜爱的头颂倒在地上 , 没有一丝力气 , 皮肤血色尽失 , 更像具洋娃娃 。

但是一道深刻的血色刀痕出现在他的脖颈上 , 破坏了整张画面的美感 。

刀痕很长 , 也很深 , 下手的人显然没有丝毫犹豫 。

匡天佑看着鲜血源源不断地从那道伤口中涌出 , 神色怔愣 , 脑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竟是 , 钟明竟能下这么重的手 。

一阵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传来 。

李逸之脸色煞白 , 他几乎两步就跨到了钟明身边 , 单膝跪下 , 用双手从血泊中据起他的头 。 钟明的脖子没有力气 , 头颅软软地垂在他手中 , 李逸之小心翼翼地让他靠 1

自己怀里 , 试图用手去按钟明脖子上的伤口 。

然而动脉里冒出的血液哪是用手能轻易振住的 ? 柔滑的血液不断从李逸之的指缝间流出 , 沾湿了他的衣领 。

“...... 操 1 该死一一 “ 李逸之禁不住低骂出声 , 慌张地用两只手去按钟明脖子上的伤 :“ 他妈的 、 怎么这么多血一一 “

听到他的骂声 , 匡天佑才如梦初醒 , 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 嘴唇微动 , 看着李逸之怀中紧闭着眼睦 , 浑身瘫软的钟明一一

一家朋 7“

李逸之将钟明紧紧抱在怀里 , 拿眼看向匡天佑 , 见这人还怔愣地僵在原地一动

不动 , 眼中杀机尽现 。

“ 你他妈的一一 “

座钟中传来的沉闷声音打断了他爆发的怒火 。

李逸之的话头顿住 , 转过头 , 看着座钟表盘上的时针正好指到了 1121 这个数字的中央 。

零点了 。

钟表报时沉重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

李逸之看着那根时针 , 突然意识到 , 他刚才在慌乱中忘记了什么 。

下一瞬 , 他怀中的人极其轻微地一动 。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

李逸之猝然回头 。

“ 咳 “

钟明发出一声轻咳 , 李逸之低下头 , 看着他脖子上的伤口皮肉翻卷 , 肉眼可见地快速愈合 。 钟明低着头咳嗽着 , 脸色逐渐自苍白转为红润 , 他一手握着李逸之的手臂 , 从他怀中爬了起来 。

他活过来了 。

李逸之骤然松了口气 。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 沾满了血液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 几乎抱不住钟明 , 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

下一瞬 , 钟明拙起手 , 重新变得温热的手心摸了摸他的脸 。

一 . 你活过来了 7“

钟明小声问道 。 李逸之看着他 , 喝了几口粗气 , 这才勉强凝聚起神志 , 反手按住钟明放在他脸侧的手 , 深深吸了口气 :“...... 这话不该是我问你吗 7“

他勉强地勾了勾嘴角 , 紧盯着钟明 , 低声道 :“ 你吓死我了 “

确认他是从活死人的状态中醒过来了 , 钟明收回手 , 看着满头冷汗的李逸之 ,

轻轻笑了笑 , 眼中闪过微光 :“ 你忘了 。 我是不会死的 。“

李逸之的心跳还未平复 , 他看着钟明嘴角的微笑 , 缓缓吐出一口气 :“ 对 , 我忘了

如果是平常的他 , 应该会趁机调侃钟明 , 或者至少是说一句 「 关心则乱 。 但看钟明在他眼前自裁 , 对他造成的冲击太大 , 李逸之还没缓过来 。

钟明对他很柔和地笑了笑 。

他似乎完全恢复了神志 , 脸上再无半点迷茫 。 钟明转过头 , 视线越过房间 , 在金元的尸体上略微停顿 , 接着拙起眼 , 看向被绑在床边的艾琳 。

艾琳目睹了钟明自裁又复活的全过程 , 此时已经震惊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

钟明看了她一眼 , 回头问李逸之 :“ 她是你的妹妹 ?“

闻言 , 李逸之的神情微微变沉 , 冷漠道 :“ 什么 ? 我不认识 。“

闻言 , 靠在床边艾琳一顿 , 接着不服气地挣扎起来 , 被丝帕堵住的嘴中发出鸣鸣叫声 。

一李姚 “

李逸之骤然拉下脸 , 转过头睹向她 , 表情宛若恶鬼 :“ 你他妈再叫一声试试看 ? “

艾琳 , 或者说是李姚 , 登时不敢动了 。 瞳着眼睛 , 大气不敢出一声 。

钟明新奇地看着李逸之冷硬的侧

脸 ,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李逸之真的发火 。

这时 , 一道虚弱飘忽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

一 . 家阴 “

匡天佑脸色苍白 , 颤抖着缓缓在钟明面前跖下 , 拙手想要抚摸他的侧脸 :“ 你 、

你没事了 7“

见他竟然还敢接近钟明 , 李逸之脸上顿时燃出怒火 , 眼神仿佛要吃人 。 然而还没他做什么 , 钟明便偏过头 , 躲开了匡天佑伸来的手 。

匡天佑面色一僵 。 他看着钟明侧过脸 , 缓缓掀起微卷的睫毛 , 看向他 。

那乌黑的眼眸中一丝迷茫也无 , 只有彻彻底底的冷漠 。

匡天佑的心骤然一沉 , 手顿在空中 。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 明白金元对钟明的操控在对方复活之后已经完全失效 。 他的瞠孔中倒映厨钟明白皓的面孔 , 几乎没有勇气面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一

“ 少爷 。“

钟明看着他 , 轻柔地说 :

“ 你又杀了我一次 。“

匡天佑的脸色顿时变得青白 。 听到钟明口中的称呼 , 他的预感便已十分不好 。

但钟明的下一句话像一把镖刀 , 将他的灵魂撕扯为两半 。

钟明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 。

他再也支撑不住 , 身体晃了晃 , 在巨大的羞愧之中 , 他双腿一软 , 直接路在了地上 。

钟明只说了这一句话 , 便从匡天佑身上收回了视线 。 他伸出手 , 将裙摆抚平 ,

缓缓从李逸之怀中站了起来 。

李逸之听到那句话 , 皱起眉头 , 视线随着钟明的动作而抬高 :“...... 什么意思 ?

什么叫他杀了你 7“

钟明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 , 幸好刚才他先是躺在地上 , 又是被李逸之援在怀里 , 血液全都流到了他身上 , 裙子幸运的保持了洁净 。

他没有施舍给路在地上 , 完全失魂落魄的匡天佑任何一个眼神 , 转头向李逸之伸出手 :

“ 我全部想起来了 。 “ 他将李逸之从地上拉起来 , 淡声道 :“ 我之前也是玩家 。“

什么 07

李逸之握着他的手 , 神情一愣 , 接着猛地壁起眉 , 断然否定 : “ 不可能 。 我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年 , 如果你曾经是玩家 ,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7“

钟明松开手 , 垂着眼 , 淡淡道 :“ 大概是有谁不想让你们记得我吧 。“

李逸之闻言 , 神色一顿 , 良久之后 , 他反应过来 , 眉目间逐渐变得阴沉 。

公爵不想让他们记得钟明 。

能有这个能力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抹去钟明存在过的痕迹的只有公爵 。

他为什么要这个么做 ? 李逸之只疑惑的了半秒不到 , 就想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 如果他们中有人记得钟明 , 那必定会有人说漏嘴 。 钟明又是那么敏感聪慧 , 只要被他抓住一点线索 , 关于他身世的秘密就会暴露 。

公爵不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

这个副本是他为钟明精心编造的乌托邦 。

他甚至不惜更改玛丽夫人等上层仆人的记忆 , 也要瞒住钟明 , 让大宅上下不留有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 。 按照他的计划 , 他甚至想要隔绝这个副本所有与外界的联系 , 这个副本不会再有玩家 , 除了他自己以外不会再有知道钟明往事的人 。

李逸之的眸色逐渐暄了下来 。 他没有愚到自己的记忆竟然也被篡改过 , 更加为公爵的心机之深沉而感到惊讶 。

照这样往前退 。 公爵至少远在钟明成为 NPC 之前就对他有所图谋 。 并且计划地滴水不漏 。

李逸之骤然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 , 他不禁产生联想 , 在那段被抹去的记忆中 , 他是否早就跟钟明情投意合 , 就是因为公爵从中作梗才被迫忘记了对方 , 一堆爱侣被硬生生地拆散一一

李逸之忍不住问 :“ 那 、 你当玩家的时候 …... 我们是朋友吗 ?“

闻言 , 钟明拙起眼看向他 , 接着摇了摇头 :“ 不 。 你不太理我 。“

记忆中 , 李逸之总是神情讥诬地站在一边 , 远远地看着他 。 有时钟明遇到了困难 , 他会如同幽灵般飘然而至 , 不痛不痒地说两句话 , 最后总是以 「 你这种人在游戏里是活不长的结尾 。

听到这个答案 , 李逸之嘻了一下 , 神色变得尤其复杂 。 看起来像想隔空给数年前装腔做样的自己一巴掌 。

他用脚指头愚都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对钟明爱答不理 。

李逸之曾是最顶尖的玩家之一 , 他对自己的同类心存戒备 、 明白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但同时对弱小的 , 富有同情心的 , 接近 「 正常人 」 的玩家又存在一种从上而下的蔑视 。

这时在

玩家群中突然出现钟明这样一个柔软又漂亮的青年 , 一定如夜中萤火般引人注目 。 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碰到这样美人 , 李逸之会贴上去大献殷勤 , 但如果这样的人成为玩家 , 他会嘲笑对方的懦弱与堕落 。

钟明见他神色变幻 , 就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 他垂下眼 , 轻声道 :“ 没关系 。 其实不怪你 …... 现在愚起来 , 我也觉得自己挺贱的 。“

李逸之闻言眉尾一跳 , 立即道 :“ 不要这样说自己 。“

钟明垂着眼 , 摇了摇头 , 没有继续说下去 。 然而李逸之却敏锐地注意到 , 路倒在他脚边的匡天佑颤抖了一下 。

他的心脏沉下去 , 拾眼去看钟明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钟明这样形容自己 。

“ 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 李逸之皱起眉头 , 盯着钟明 , 声音发沉 :“ 你是怎

么成为玩家的 ?“

这是他最无法理解的一个问题 。 像钟明这样的人 , 是怎么沦落到成为副本玩家的 ?

他这句话刚问出来 。 便见匡天佑的肩膀猛地颤抖了一下 。

李逸之这次直接看了他一眼 , 果然见匡天佑脸色苍白 , 嘴唇拧紧 , 虽然表情还勉强维持着镇定 , 豆大的冷汗却不住地往下流 。

果然是因为这个蠢货 。

李逸之心中了然 , 对始终沉默着的钟明柔声道 :“ 没事 , 你不想说的话就算

7

“..... 事到如今 , 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

钟明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 。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匡天佑一眼 , 他抬头看向李逸之道 :“ 简单来说 , 我是为了奖金来的 , 跟其他的玩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

闻言 , 李逸之眉头猛跳 , 立刻低声呵斥道 :“ 乱说什么胡话 。“

他不认为钟明是那种会为了财富连生命都不顾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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