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以血供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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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我的伤已经全部恢复好了，你这些天过得如何？”
晚间，夜色初升之时，迪勒亚斯被领进了伊纱塔丽的房中，他笑呵呵地问对方的近况。
“我就那样吧。”伊纱塔丽随手一指，让迪勒亚斯找个地方坐下。
“我似乎还没有对你表示感谢，伯爵大人。”
“是啊，难为你还能记得。”迪勒亚斯笑道。
“如果你是为这个而来的话，听到这句感谢后可以尽快离去吗？”她注视着迪勒亚斯，“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比如那天你没能说完的话。”
迪勒亚斯点了点头，“确实有事。小公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恶魔的事呢？”
恶魔？
伊纱塔丽微微一怔，“曾经在藏书室中，我见到过记载着恶魔传说的书籍，说它们是奇异的种族，擅长蛊惑人心，只能用诡异形容。”
“没错，那种诡异的种族十分热衷于得到强大的力量，几十年前曾经潜入血族领地，造了一番声势，后又销声匿迹。”
热衷于强大的力量？伊纱塔丽挑眉，听出了迪勒亚斯的话外之音。
“你大约已经有所察觉了吧？我想说的就是，连同弗雷特在内的联盟军成员，他们很可能是受到了恶魔的蛊惑。”
迪勒亚斯沉着脸色道：“我并不是想要为他们开脱，因为恶魔只是激发了他们心中的欲念，而不是直接唆使他们残酷屠戮人族。归根到底，那些人被寻仇，被反杀，是他们早就觊觎你的力量，是他们咎由自取。”
伊纱塔丽点了下头，示意他接着说。
“那天，被你随手解开的魔法阵就是出自恶魔之手。”迪勒亚斯道。
“我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追溯源头其实就是恶魔在觊觎你的力量。它们才是最希望除掉你的人，我想要提醒你小心自身。”
伊纱塔丽顿了顿，“还有呢？”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借助你的力量，与血族联手，将始终藏在世界阴暗角落中的非人之物消灭殆尽。”
“我拒绝。”
迪勒亚斯：“……这么快？”
“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我的臣民，守住我的家。至于那些传说中的存在，在它们没有以真实面貌暴露于我的面前之前，我没空理会。”
“可是……”
“可是你们需要理会，对吧？”
伊纱塔丽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他，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想要利用我的力量罢了。迪勒亚斯，你最初选择帮助我的目的并不纯粹，你曾说过，你拥有预见的力量，可以看到未来。你看到了我有与恶魔较量的力量，所以才借着报恩的名义徘徊在我身边，是吗？”
“是。”迪勒亚斯承认得很痛快，“但是小公主，我报恩是真心实意的。”
“你还说过，我没有被转化为真正的血族，所以日后还需定期摄入你的血液，以维持我生命体征的平衡，对吧？”
伊纱塔丽淡淡道：“你是不是准备拿这个要挟我？逼我为你贡献我的力量？”
迪勒亚斯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他半晌没回过神来，最后笑出了声。
“小公主，有防备心是好的，可也要分清楚对象，像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如你所说那般阴险呢？”
伊纱塔丽哼了一声，“既然你说不是，我也愿意信你。那么我的答复依然是拒绝。”
“……行吧，拒绝是你的自由。”迪勒亚斯干笑了两声，“心情不太好啊，小公主，谁惹你不高兴了？”
“并没有。”伊纱塔丽别开视线，不愿与他多提心中难安之事。
“那就让我猜一猜吧，一定又是因为那个前未婚夫，没错吧？”
迪勒亚斯瞧见小姑娘脸上一闪即逝的恼意，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真的不想让他死那么早的话，我建议你现在就去看看他吧。”
伊纱塔丽瞥向他，“什么意思？”
迪勒亚斯便点了点自己的眉眼处，“预见的力量，你知道的。”
伊纱塔丽腾地站起身，出门后将房门狠狠摔上，踩着她的细高跟鞋走远了。
“就这么给客人丢下了？”
迪勒亚斯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准备离开，他视线落到了落地窗上，也不走门，直接走窗户了。
那种心慌，果然是因为莱洛。
伊纱塔丽眉头皱得很紧，她加快脚步向着许久未曾踏足的地带走去。
在那条荒凉偏僻的长廊的尽头，她看到了只有半人高的铁门。
门上原本应该是上着锁，但现在锁头被随意的丢在一边，显然是有除了莱洛之外的人在地牢之中。
伊纱塔丽将门打开，老旧的门嘎吱吱响着，一条漆黑的通道呈现在她面前。
她扶着墙边慢慢走下古老的石阶，昏暗的环境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下到底层时，她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是一只燃烧到只剩半截的蜡烛。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熟悉的管家的声音，那个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管家，这会儿在用相当恶毒的话语刺激正在受刑的人。
伊纱塔丽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看见莱洛被冰冷的铁拷拷在墙壁上，雷奥正拿着滚烫的烙铁向莱洛的脸颊贴去。
“你要是敢碰他的脸，你这辈子都不必再出现在我面前。”伊纱塔丽的声音比阴暗的地牢环境还要冰冷。
雷奥手一抖，不可置信地看向声音来处，“公主……”
伊纱塔丽沉着脸，一步步走进莱洛所在的铁栅栏隔间，拿起盛放着半截蜡烛的烛台，烛光照亮了他的脸。
莱洛的头向下垂着，似乎已经没了意识。
伊纱塔丽托起他的下巴，确认了一下他的呼吸，还算平稳，但她同时感受到了莱洛脸颊不正常的热度。
她视线下移，看见一个金属的环状物被扣在莱洛的脖子上，似乎是抑制魔力的法器。
伊纱塔丽皱了皱眉，斜睨了雷奥一眼，对方有些心虚地别开了头。
莱洛穿着的衣衫已经破烂，满是褶皱，血痕新旧交叠，醒目的伤口刺激着伊纱塔丽的心。
魔力被抑制的情况下，他甚至无法自主恢复身上的伤。
“这几日，你作为管家，有关注他的饮食吗？”
雷奥额角冒汗，他没有伸手去擦，支吾了半天，不敢说出这两日断绝莱洛水米的事情。
伊纱塔丽的脸色在摇曳的烛光映衬下更加晦暗不明，她凉凉地瞥着雷奥，“是谁自作主张，对他动私刑的？”
“公主，是我……”雷奥被她身上流露出的越来越明显的杀气震慑到，他不由屈膝跪了下去，垂着头等候伊纱塔丽的发落。
他心中最清楚莱洛对于伊纱塔丽的意义，哪怕一系列不好的事情发展到今日，莱洛之于公主依然是重要的存在。
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感情，不是可以轻易抹消的。
雷奥明明清楚的，可他还是背着公主对莱洛下手，叫人封锁消息，在这昏暗封闭的牢狱中，用残酷的刑罚折磨了莱洛两日，也不知是为了公主报仇，还是泄自己的私愤。
伊纱塔丽没有冲他发作，雷奥久久没有听到公主的声音，战战兢兢地抬眼看向她。
公主正紧握着双拳，真的很气的模样，气到浑身都克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但她没有朝雷奥发脾气，似乎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放开他。”伊纱塔丽命令雷奥将铁制的镣铐解开。
雷奥不敢多言，立即起身照做。
莱洛没了牵制，身体摇晃着向前倾落，正倒入了伊纱塔丽的怀里。
她鼻尖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双手触碰到莱洛的身体时便染了满手的血，她不由变了脸色。
“公主，您要带他去哪里？我送他去。”雷奥试探着向前，想要将血人般的莱洛接手过来，却被伊纱塔丽狠狠一瞪。
“七天之内，不要让我见到你。”
雷奥当即怔住，伊纱塔丽从不是个会苛待下人的主子，她从来待人亲切，鲜少说重话。
雷奥作为关照她长大的管家，更是从未被她如此对待过。
果然，莱洛堪称是伊纱塔丽的逆鳞了吧……
雷奥怔怔地看着公主搀扶莱洛走远，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丝毫不像是对待一个有罪之人该有的模样。
将莱洛这种身份的人留下，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不妥当的。
可是，没人敢去和伊纱塔丽掰扯是非，包括罗纳德国王。
听说莱洛被关在地牢两日后，又被伊纱塔丽亲自接了出去，罗纳德坐在书房中，眉头也是皱得很紧。
雷奥向国王汇报城堡中的事，也将王城内近日的消息归纳上报。直到最后，他才提及了与莱洛有关的事情。
“陛下，公主这件事……该如何是好？让弗雷特之子堂而皇之的住在这里，恐怕臣民也是不会答应的。”
罗纳德揉了揉眉心，微微摇头，说：“随她去吧。”
“可是……”
“谁能管得了现在的她吗？谁敢去管？”
罗纳德一句话怼回了雷奥的后话，“那孩子这几日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管好下面人的嘴，若是谁触了她的霉头，我是来不及救人的。”
“是……”
贝卡打了一桶温水送进伊纱塔丽的房间，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少年，那人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华绝代，此刻只剩满身的伤痕。
伊纱塔丽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守着高烧之下昏迷未醒的人。
抑制魔力的法器已经被她拆去了，但莱洛的魔力似乎并没有立即在体内顺畅地流转起来，他的伤口怎么也不见愈合的迹象。
她从贝卡手中接过毛巾，用温水浸湿后轻轻给莱洛擦脸，直到血痕污渍从那张好看的脸上消失。
“公主，我来吧。”贝卡小声说了一句，想去接公主手中的毛巾。
伊纱塔丽摆手拒绝了。
“莱洛被人如此对待的事，你是否知晓？”
贝卡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双手不安地摆弄着衣角。
“你知晓他的情况，是吗？”伊纱塔丽冷眼看着她，“没有我的命令，有人就敢对他动手，而知晓此事的你却未曾告诉我。贝卡，你的主人是谁？是雷奥吗？”
贝卡相当利落地跪了下去。
“或者说，你觉得雷奥的做法并非不妥，是王室和城中臣民都愿意看到的，对吗？”
“公主，不是的……”贝卡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未说全。
“你们都好大的胆子。”伊纱塔丽冷笑了一声，贝卡感受到了公主的杀气。
公主自从接受迪勒亚斯的血液之后，越发情绪不稳，时而暴戾，时而疯狂，下人们还都未能适应公主身上的变化，这些日子偶尔见了她，也是巴不得绕道而走。
长年累月跟在伊纱塔丽身边侍奉的贝卡自然是最先感受到这一点的。
她无处可躲，只能每日硬着头皮在公主眼皮底下晃，祈祷一言一行别出纰漏，刺激到公主，害公主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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