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献祭
沉默多时的冉灵犀猝然闪至青三嫂子身后,狠狠拽住她的右臂。
青三嫂子只觉得万千细针钻透血肉骨髓,认得是冉灵犀最拿手的金蝎钻心术,忙惨叫着躲到道晖身边,捂住全无知觉的伤臂詈责:“冉大小姐,你又想挑起事端吗?”
说完顿住,必是醒悟到“又”字用得不妥。
众人皆惊,冉松坚急声喝止女儿。
冉灵犀充耳不闻,明丽的脸庞浮现铁青色的煞气,黑白分明的双眼转为赤红,张口亮出锋刃:“人都给你们了,想吃个果子都不行吗?”
道晖见识过她的手段,不愿再触霉头,出言逼迫冉松坚:“冉门主,你身份尊贵,就不怕别人说你教女无方?”
冉松坚也怕节外生枝,斥责冉灵犀:“孽障休得放肆,还不退下!”
他摆出家长姿态施压,更加触怒女儿。
冉灵犀额头鼓起青筋,释放出猛烈的罡气,卷起阵阵刀片似的狂风,院内草木倒伏,大树断折,瓦坠如雨,地面龟裂,若有凡人在场,指定丧命。
冉彤从没见大堂姐这般失态失控,内心矛盾重重,既希望她能保护自己,又怕她受牵连,云家人多势众,大姐姐双拳难敌十手啊。
冉松坚不得已放出灵力威压遏制冉灵犀的罡气,焦急劝告:“灵犀,你是冉家的长女,更该识大体。真要在这大喜的日子惹祸吗?”
冉灵犀表情僵了一瞬,含着恨意惨笑:“大喜的日子?爹,您可真会说话啊!”
张扬的怨愤犹如势不可挡的拳头结结实实击中冉松坚心坎。
冉彤见伯父的脸仿佛撕碎的包袱泄漏满面愧痛,真想趁势质问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去送死。
上空倏地闪现数条身影,冉家人抬头查看,见来的都是云家化境以上的高手,为首的云家大长老云连峰已达极境初期修为,此前冉灵犀母子打伤林屋,正是他出面调停的。
冉彤的心又凉了一大截,这老鬼做押运,她休想半路脱逃。
冉松坚情知云连峰等人是来镇场的,忙恭敬接待。
云连峰客气质问:“老夫是专程来接新娘子的,可瞧这气氛不对,还请冉门主说道说道。”
冉松坚顶不住威胁,窘迫赔罪:“小女灵犀与彤儿感情深厚,舍不得妹妹受委屈,适才任性冲撞了贵府这位大嫂。回头鄙人定会严加责罚,还望诸位体恤小辈,多多海涵。”
他肯服软,云连峰便没必要翻脸,笑道:“门主言重了,令爱毕竟是女儿家,免不了感情用事,别闹得太出格就好。”
冉彤情知合冉家之力都难抵御这老头子,忙扯住冉灵犀的袖子劝说:“大姐姐,你别……”
冉灵犀截断她的话音,无畏地指责云连峰:“大长老,我表妹只想带几个果子在路上充饥,却被这青三嫂子百般阻挠。这是
她在娘家吃的最后一口饭了,你们还要禁止,于心何忍?!”
“住口!”
冉松坚还欲责骂,云连峰摆手拦住,笑眯眯走过来瞅了瞅那盒清莹李,问冉彤:“这个季节不该有清莹李,三小姐从哪儿得来的?”
这会儿岂能说实话?
冉彤谎称是赛神节那天在街市上买到的。
每逢赛神节都有四方修士前来兜售资材,有钱什么都可能买到。
她不担心云连峰质疑说辞,就怕他检查果子,自己那点微末法术绝难逃过极境修士的神识探查。
云连峰不知是大意,还是没细致检查,调头对道晖等人说:“不过几个果子,就让她带着吧,我会跟老家主解释的。”
又笑对冉灵犀:“大小姐这会该满意了?”
冉灵犀冷脸不睬,转身面向冉彤,冷山消融化作两眶难舍的热泪,伸出双臂用力抱了抱她。
冉彤的耳垂被她热辣辣的气息烫到了,内心五味杂陈,妆容立刻被两行泪水冲花了。正想伸手回应,冉灵犀已松开她,迅疾飞遁而去。
名为孤独恐惧的怪兽张开巨口罩住冉彤,她多想冉灵犀再跟她说一句话,可又明白强行挽留无能为力的人也很残忍。局势如此凶险,最后一点希望只在伯父身上。
当云家人催她上轿,她走到冉松坚跟前盈盈拜倒,仰头用目光抓住他闪躲的眼神,恳切道:“伯父,彤儿不幸幼年孤苦,这些年蒙您养育,恩德重如山海,相信爹爹泉下有知也会感激您的。今朝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请您务必珍重,勿以彤儿为念。”
她希图借兄弟骨肉之情撼动对方的良知。
可是冉松坚看得最透彻,深知悲剧无解,听了侄女这些是是而非的感恩之言,真觉无地自容。只得麻木地挥了挥手,侧身叹气:“知道啦,你快去吧。”
侥幸落空,冉彤难免悲愤,顿时理解伯母为何会对伯父生怨。不能庇护亲人是修真者莫大的耻辱,换成父亲在世,绝不会坐视侄子侄女们受宰割。
命运在此落笔,由不得人力更改,接下来的空白只能靠她亲身书写。
她姿态平静地登上花轿,冉怀璧突然跑来扯住衣袍。
“彤儿姐姐,你要早点回来!”
堂弟惊恐万状,声音直哆嗦,旁观过刚才的冲突,他也觉察到隐藏在喜事背后的不祥征兆,害怕堂姐出差池。
冉彤冻伤的心丝丝回暖,思绪也因这份温情越发驳杂,抚着堂弟的脸点了点头,毅然钻进轿门。
冉怀璧的抽泣声从门缝里钻进来,冉彤心里竟无波澜,觉得自家的心肠其实也很硬,经历着急转直下的打击还能强忍着不崩溃。
四匹踏空兽拖拽花轿升空,风驰电掣地远离烈阳城。冉彤想掀开车窗观望,车门都被法力封死了,形同移动棺材,载着她驶向不知名的危险。
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撬动禁制,不久耗光镇定,惧意愤恨似油锅渐沸,七窍喷出狂躁的火星。
“干嘛把我关起来?快放我出去!”
她摘掉发冠,脱下笨重的大衫,奋力踢打四壁,明知不会有回应,仍停不下来。
好后悔,当时真该听那算命老婆子的话早些逃走。还有云姑,多半叫她说准了,我死之后表哥就会移情别恋,娶乔师妹为妻!
这时她对云宿雨的恨最多,明知云家意图险恶还瞒着,任由她自投罗网,他也是帮凶之一!
仿佛前十八年该有的背叛累积到一次性爆发,雪崩似的伤害全砸在她这棵幼弱的小树苗上,任何挣扎似乎都是徒劳。
禁锢没持续多久,花轿降落静止,轿厢自动解体,成片火光照得她视野模糊,用神识感知到她正身处一座幽深宽广的玄武岩洞穴内,四周围满了云家的高阶修士。
道晖就在跟前,见她蓬头散发,泪人一般,怜悯道:“你这孩子太聪明了,要是糊涂点也能少遭些罪。”
窗户纸已捅破了,冉彤怨愤质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究竟想怎样?”
身体当即为怪力束缚,双脚离地飘向前方,穿过火把灯丛,扑向洞穴最深处。
那里弥漫着浓烈的阴邪之气,比她见过最凶猛的妖兽和厉鬼更强烈亿万倍,等身体停顿,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渊薮,神识够不着底部,但能确认那里隐藏着不可估量的邪恶力量,稍稍一瞥就叫她魂灵震颤。
“都准备好了吗?”
深渊边传来人声,说话的是云家老家主,云宿雨的曾祖父云天阔,一同出现的还有他的夫人文罗元君。
这对夫妻年愈五百岁,都修到了极境初期,执掌云家三百年,早已看透世事。从前对冉彤温柔慈爱,一口一个“乖乖”、“宝贝儿”的叫,眼下不管她如何哭喊哀嚎都淡然处之。
冉彤怕他们当场下毒手,努力拖延,向文罗央告:“祖奶奶,彤儿做错了什么,为何受此荼毒?你们硬要彤儿的命也不该让我做糊涂鬼呀!”
文罗闭眼叹息:“是该跟你说清楚的,此处是昌宁以西三十里的山地。你看看身下的黑洞,该察觉深处潜伏着无穷的阴邪之气。这地洞名唤残秽之渊,形成于一千年前,相传洞底连通魔界,每隔一个甲子就会喷出剧毒的瘴气,一切生灵触之即死……”
千年来不计其数的人被这残秽之渊外溢的瘴气毒害,云家担负守土重担,想尽办法防堵,后来发现天罡真雷是这瘴气的克星。
只有天巫族人拥有此种神力,且单靠做法释放的真雷还达不到封印效果,须将施术者体内的五行之炁激发至极限,使其虎走精失,龙奔气散,丹力尽数爆发,那一刻释放的天罡真雷抵得过自然界百场雷暴,可分解压制瘴气,令残秽之渊冻结数十年。
相应的,施术者的肉身魂体也绝难承受这样大的破坏力,会在释放真雷的瞬间亡身散魂。
疑窦解开,冉彤像同时挨了两记窝心脚,战栗着怒吼:“我娘是被你们害死的!”
事情清清楚楚摆在眼前,她目前所在的位置才是母亲当年的葬身地,而她也即将沦为献祭的牺牲品。
云天阔叹气埋怨文罗:“早叫你别跟她说这么多,平添怨恨,对谁都不好。”
文罗背不动良心债,继续辩解:“我们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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