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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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晏礼将匕首“哐啷”一声丢回案几上,冷声道:“东市那日救你的人是谁?”
赵鹤安面骨被打歪了半寸,整个右脸淤肿得老高,将右边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隙。
缓了许久,他才无力地瞪向宁晏礼,低声狠道:“我不知。”
宁晏礼眸光森寒道:“不知?”
话音刚落,他一把钳住赵鹤安的下颌骨,修长分明的指节陷入淤肿的肉里,在方才错位的骨缝处轻轻一掰。
“啊——”赵鹤安嗓子里发出凄厉的嚎叫。
颌骨传来撕心的剧痛,让赵鹤安几欲崩溃,他额角突起青筋,脸色先是煞白,转而又渐渐变得紫红。
这一刻他觉得宁晏礼若是再用力些,就可能将他的面骨生生掰断。
这痛苦不知道经历了多久,他听到宁晏礼如鬼魅般的声音:“东市那日救你的人,是谁?”
宁晏礼冷冷盯进赵鹤安眼中,手劲稍适加紧。
赵鹤安登时浑身剧颤,豆大的冷汗唰唰滑落,他五官已因痛苦而变得狰狞,半晌他终于扛不住大叫道:“淮南王府——”
宁晏礼将手一松。
赵鹤安喘着粗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淮南王府派来的人,但是,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宁晏礼眼尾微挑。
他轻轻抬手,暗室的门被再度打开,鸦青端着一个托案走了进来,托案上摆着两个画轴,一沓书信和一块刻字的木牌。
赵鹤安看到书信和玉牌顿时眼神一滞。
鸦青对宁晏礼道:“大人,这些信和木牌是刚刚从他房中搜出的。”
赵鹤安闻言脸上划过惊愕,但很快又换成一丝凄笑:“宁总管好大的本事,赵府竟也是派人说搜就搜的。”
鸦青看了赵鹤安一眼,笑道:“我们大人如今已是太子太傅兼侍中,陛下还赐了开府仪同三司的优遇,赵大人再称大人为总管就不合适了。”
“什么……”赵鹤安哑然。
他本以为宁晏礼虽受皇帝恩宠,但到底不在前朝,往后若一旦失去皇帝倚仗,他今日的这些风光便都会瞬间倾覆,可是现下他竟就这样堂而皇之,从一介宠宦摇身变成了前朝权臣。
开府仪同三司,那岂止是优遇,他广陵赵氏合族也不过在世祖皇帝时出过那么一位中书令,才有过这样的殊荣。
“宦官误国,宦官误国啊……”赵鹤安不甘道:“我苦读二十载,到头来却不如生了一副好皮囊!宁大人,你真是好本事好手段,想我赵鹤安仕途坎坷,原来是投错了门路!”
宁晏礼像是没有听他说话,低头看到自己指尖上的血迹,想到这血应是刚才从赵鹤安脸上蹭到的,不觉微微皱起眉头。
“你这厮怕不是活腻了!”鸦青听他酸话连篇,忍不住要放下托案上去揍他。
宁晏礼抬手将鸦青拦住。
赵鹤安面露愤慨道:“宁晏礼,你两次设下陷阱,费劲心思不就是为了抓我,现在我既已经落入你手,你还费什么口舌,莫不如给我来个痛快的!”
宁晏礼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将蹭在指尖上的血一点一点擦掉,然后将沾染血污的帕子随手丢在了托案上。
他挑起眼尾,“你以为我是为了抓你?”
语气极尽轻蔑。
赵鹤安一愣,随即哂笑道:“不然呢?”
宁晏礼将托案上的木牌拿起,上面赫然刻着“玄武”二字。
他将木牌拎到赵鹤安面前,冷嗤道:“你以为你真是他?”
赵鹤安面露不解:“你什么意思?”
鸦青脸上浮出讥讽的神色,道:“赵鹤安,事到如今,你被淮南王府利用,做了别人的替死鬼还不自知吗?”
赵鹤安木然看向鸦青。
鸦青无奈地笑了一声:“你还想不明白?淮南王再不济,难道需要把在前朝的势力放在御史台里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身上?”
没等赵鹤安反应,宁晏礼将木牌丢回托案,冷道:“赵鹤安,你虽为广陵赵氏出身,但与族中交恶,赵氏无人举荐你。你自恃甚高,自诩看不惯朝廷风气,朝中无人帮衬你。你屡不得志,怨天尤人,却刚好被淮南王府利用,给你小施恩惠,你便替他们包庇私采铁石的罪证,与他们苟通谋逆。”
宁晏礼眼中透着一股蔑然道:“这就是你的一身文人傲骨?”
赵鹤安彻底愣住,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宁晏礼。
他想这些话一定是宁晏礼编排的说辞,好从自己口中得知王府和军师更多秘密,但是不知为何,他心底却在动摇。
他陷入巨大的迷惑和震惊之中。
他虽从未与军师当面见过,但从收到军师的第一封信起,他就如遇知音,军师理解他于仕途上的愁郁,欣赏他的才华,认可他的能力,将玄武之名托付与他,要与他并肩重新归整这混乱的天下。
军师就是他赵鹤安的伯乐。
而他赵鹤安就是淮南王府的暗线玄武,怎么会是谁的替死鬼?
鸦青见赵鹤安神情挣扎,仍一副不死心的模样,不禁冷笑道:“这些书信你以为是那位军师给你写的?”
赵鹤安倏地看向托案上的一沓书信,然后又将视线移到鸦青身上。
鸦青道:“他隐藏及深,怎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字迹,这信中的字我倒是帮你比对过了,这是淮南王李鳌一个宠妾的字,两年前李鳌看上她,就是因为她写得一手惊为天人的好字。”
这是淮南王一个宠妾的字。
淮南王看上她,就是因为她写得一手惊为天人的好字。
鸦青的话在赵鹤安的脑海反复过了几遍。
他面色青白地看向那沓书信,他曾将那些信件视若珍宝,怕被人发现,他还特意在榻下开了一个暗格,用梨木匣子将那些信收着。
没想到,没想到却是……赵鹤安感觉自己的胸腹中有一团灼烈的火焰,那火焰炙烤着他的肺腑,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鸦青又道:“淮南王府的暗线素来隐蔽,若不是为了把你拿来替死,他们怎么会刻意留下这么多线索?木牌,书信,还有当街派出的死士,这些哪一样像是隐藏细作?”
赵鹤安脸色愈发难看,良久,他才面露凄然,对宁晏礼道:“纵是我大意被人所骗,也不会便宜了你这宦官。”
他狠道:“你知我是广陵赵氏出身,你曲曲一介寒门宦臣,我纵然再与族中交恶也是赵氏之人,你若杀我,难道他们就会袖手旁观吗?”
宁晏礼直看向他,声音清冷道:“有乌山郡丞的证词和这些书信,赵氏若是知道你与逆贼合谋,他们是会保你,还是与你划清界限?”
赵鹤安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宁晏礼说得不错,他从小在赵氏长大,比谁都更知道门阀中的规则有多现实残酷。
他那位在朝中官至五兵尚书的伯父若得知此事,恐怕是要第一个来取他性命,拎着他的人头到皇帝面前求赦的。
想到此处,赵鹤安大梦初醒般长出了口气,他轻笑一声,脸上逐渐露出阴厉的神色,“宁晏礼,我若将我所知告诉了你,你可能保我性命?”
宁晏礼低头看向掌心,淡淡回道:“自然。”
赵鹤安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道:“那日设计救我之人曾是淮南王府门下的客卿,她眼下正奉李鳌之命为王府军师效力,就在今夜还替军师与我传过话,命我去刺杀乌山郡丞。”
“今夜?”鸦青面露疑色。
赵鹤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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