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为她出头
祝月盈今儿依然出现在东市。
和离对她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她归家不过才两三天,照样带着祝家的侍从在外面行走。
李有有站在成衣铺的柜台处,小心翼翼地窥着主子的神情。
祝月盈察觉到她的走神,抬手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回神了。”
“怎么回事?看你魂不守舍的。”她笑眯眯地道,“这样可算不好账。”
李有有连忙说完了汇报的话,而后她凑到祝月盈身边轻声问:“主子,你、你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事啊。”
祝月盈有些好笑,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怎么啦,难道我和离之后要先在家里窝着哭上七天七夜?”
李有有眨了眨眼,惊呼出声:“主子好厉害。”
祝月盈收起算盘:“行了,好好做生意吧。我最近正好在物色东市的地契,等有机会让你去当账房大娘子。”
李有有连连点头:“好好好。主子这么说,我可是真的要信的,真的信了哦。”
她把主子送出门去,挥手道别。
祝月盈带着小满谷雨去到自己名下的那家邸店,就是账房与掌柜联手欺瞒她做假账的那家。
她和离回家后,祝家也没有收回她的嫁妆铺子,反而是祝持德心疼女儿,专门问她要不要再管几家,他手底下倒有个首饰铺生意不错。
祝月盈拒绝了。
一来,她手下这些铺子已经很全面,现在刚刚和离,腾出精力来休息一段时间倒是刚好。
二来,阿耶送给她的铺子,铺子中人难免会把她当小辈看,压服他们需要耗费许多心神。
祝月盈心中早有盘算,她想要在东市开一家全新的首饰铺,选自己信得过的人,亲手办成这件事。
她和邸店新来的掌柜客套着:“郎君的才干,曾经得了我阿耶的称赞,我当然信得过。”
那掌柜应声:“好,好,多谢大娘子担待。小人刚接手这里不久,或许进账会难看些,只能先向大娘子请罪了。”
祝月盈对父亲手下的人自然和颜悦色:“这当然没事。”
她拿着算盘当面算完这个月的账:“本来这家邸店的生意就不错,连亏损的铺子我都能宽容,何况是掌柜呢?”
“只记住一事,莫要为了报账好看动了别的心思。”
掌柜连连点头:“大娘子,这是当然。”
祝月盈颔首,她寻了个大堂偏僻些的位置,将上个月的账册也搬了出来,准备在这里查验一番,顺便吃个午膳。
反正是自家铺子,没什么需要顾及的。
落座后,她让小满谷雨暗中去把今儿走过的地方再看一遍,免得有掌柜只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等她走了就原形毕露。
祝月盈拨弄着算盘,随口哼着平宁的民谣,一边查着账本一边主意着邸店的生意状况。
正观察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突然有人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为首的郎君她并未见过,但面前这么多人,祝月盈一眼就瞧见了礼部侍郎家的安郎君。
安郎君看了她一眼,他神色如常,唇边始终噙着笑容,双手藏在广袖后,在这一群郎君中并不显眼。
冲在前面的纨绔郎君挑眉:“怎么,前世子夫人,现在落魄到这儿当账房来了?真搞不懂,你放着好好的世子夫人不当,竟如此自甘下贱!”
他把“前”字咬得很重,眉目间露出轻蔑之色。
祝月盈认出来了。
这几人都是和司所照玩得好的纨绔子弟,想来是得知了自己与世子和离的消息,今儿恰好遇见,便上前来找她的晦气。
邸店的掌柜忙陪着笑上前来,他拱手道:“几位公子,有事好商量,动了肝火可就是小人的罪过了,您说是也不是?”
“滚!”为首那人一把就将他推开,而后又嫌弃地擦了擦手。
但祝月盈敏锐地察觉到,这人并没有使很大的力气,反倒像是虚张声势。
祝月盈安抚他:“掌柜不用忧心,不过旧识与我叙话罢了。且将此处空出来便好,莫要误了生意。”
她这才抬眸笑道:“郎君可知,世子与我和离,不是我的意愿,而是由官府强制介入义绝?”
那郎君被噎了一句,又不能说官府的不是,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祝月盈不动声色逼问:“难道郎君的意思是,官府做错了?并不应该让我与世子和离?”
她笑意盈盈:“那郎君不若上个折子,好好斥责平宁长官一通,这才显得郎君刚正不阿呐。”
祝月盈短暂在心底反思了一瞬,自己从前是绝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难道是最近和步九思关系稍近,连带着自己的口才也和对方相像了?
不,她在心底默默否认了这个说法,这种阴阳怪气的嘴脸,果然还是更像她的阿兄一些。
眼看着打头的郎君被祝月盈噎了回来,他身后又有别的郎君愤愤上前:“前世子夫人可真是伶牙俐齿。”
“不过嘛……”他看了看祝月盈周身的打扮,眼中嫌弃之意昭然若揭,“祝娘子不过低贱商贾出身,司世子则是你耶娘叩首都攀不上的人。祝娘子现在面上从容,想必心中早就念着侯府的富贵了吧!”
他调笑道:“哈哈,前世子夫人若是能自降为通房,说不定咱们司世子宅心仁厚,还能从了你呢!”
祝月盈并未被这种侮辱之言惹怒,毕竟在旁人的眼中,祝家就是一家祖坟炸了才能嫁女于侯府的泥腿子。
她对此早有预料。
祝月盈打好腹稿,方要出言回怼,就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位郎君可真是大才,宁顺侯府杀妻未遂,果真是宅心仁厚!”
步九思缓步走到她身边,悄声说道:“不要难过。”
而后他转过身,与这一行纨绔对上照面。
面前之人不乐意了,他一把掐住步九思的手腕,想要发力把他推出去,不想把无关之人牵扯进这种事里。
未曾想,来人看似文静书生一般,在他的发力下却丝毫未动。
步自芳是护卫出身,前朝末乱又才过去十年,大宁之人多少都习过武,遑论上一世能在外孤身巡查的步九思。
这纨绔这才分给他一点目光:“你又是哪个泥潭子里出来的狗彘之徒?”
步九思身量比他还高些,他闻言微笑:“某姓步,先前在宁顺侯府为其长孙之师,想必诸位理应听闻过某的名姓。”
“是步九思!”
有郎君认出了他,连忙和其他人窃窃私语着。
寻常举子们或许不知道这届同窗有什么能耐,但是与司所照混得好的这些纨绔,家中皆为勋贵,总会有自己的门路。
步九思先前名满平宁,又在陛下那里过了眼,他秋闱后莫名其妙离开平宁一段时日,谁能看不出其中有猫腻?
结合陛下的态度……这几位郎君便有些发怵。
步九思好似没看出他们的态度转变,他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听各位方才之言,可是宁顺侯府对官府的义绝判定有所不满?然而,府内已有杀妻之事,又不愿放祝娘子离开,难道你们忘记了先前的流言?”
“不过诸位皆是宁顺侯世子之友,”步九思声音温和,却惹得他们愈发心虚,“或许诸位口中的想法……就是司世子心中所想?”
“步郎君慎言!”
与他对视之人连忙撇清了自己的责任:“我等方才不过戏言,与司世子无关。”
他只是不学无术了些,又不是蠢!平白替司所照担下这个名声,这是要把自家和宁顺侯府一口气全拖下水啊。
本来陛下就对他们这些勋贵没什么好脸,现在若是被步郎君安上这个罪名,怕是自己明儿就要被家中的兄弟们活活勒死。
步九思眸中笑意散去:“既如此,诸位为何又要来为难祝娘子?”
安郎君此时出面:“步郎君此言差矣。”
“我等与司世子交好,这些日子得了世子和离的消息,属实讶异。”
安郎君能屈能伸地朝步祝二人一拱手:“先前并未知晓其中内情,今日是徐郎君唐突了祝娘子,实为无礼之举,安某于此向祝娘子致歉了。”
徐郎君就是方才掐住步九思手腕的那个,他听罢也连连道歉:“步郎君,祝娘子,我方才喝了些酒,头脑不太清醒,话说得难听了些,还望二位海涵。”
步九思神色依旧不虞,祝月盈此时站在他身前,挡住了那些偷偷投来的怨恨视线:“安郎君都这般说了,我自然也不会追究。”
“看在安郎君的份上,今儿我们各退一步。”
祝月盈笑眯眯地道:“不过,倘若我再从诸位口中听到有关于世子与和离的抱怨,便不好说了。”
几人讨了个没趣,又拉不下脸说软话,只能嘻嘻哈哈走了出去。
祝月盈这才松了口气。
步九思靠近一步:“祝娘子方才没事吧?”
她抬眸与对方视线相接,刹那间看清了步九思眸中的关心之意。
祝月盈轻轻摇头:“不妨事,不过两句口舌之争罢了。”
她嗔怪道:“步郎君根基尚浅,不应现在就和这群勋贵撕破脸。虽说他们都是纨绔子弟,但不敢保证其中会否有人与步郎君一并入仕。小心为上。”
步九思眨了眨眼:“多谢祝娘子的关心。”
祝月盈被他直白的话惹得一怔,而后又软了语气:“不过方才的确要好好谢谢步郎君。”
“说实话,我不过是个商户娘子,那些纨绔就是再说不过我,免不了还是得骂几句再走。”
她笑着看向他:“然而步郎君往我身后一站,我说的话的分量可是蹭蹭往上涨呀。”
说到底,仅凭祝月盈一人,今日之事绝不会这么快了结,她也已经做好了唇枪舌剑一番的准备。
但步九思作为和陛下有关系的人,同样是板上钉钉的宠臣,这些勋贵不得不先收手观望。
祝月盈看着步九思手腕上还有徐郎君掐出来的红痕,颇为心疼:“尽管如此,步郎君还是又受了伤。”
她和邸店掌柜告辞,拉着人往自己名下的那间药铺行去。
步九思任凭她摆弄自己,他身边肯定有越定还赐下的侍卫,但这些人平素不露面,只在暗处跟从。
故而明面上,就是两人在东市间穿行,很快进了药铺。
药铺掌柜不仅认得先前来帮工的步郎君,也认得自家大娘子,他匆匆上前来:“大娘子,这……”
“劳烦掌柜寻一间空的诊室,”祝月盈颔首,“再寻瓶伤药来。我与步郎君在此处待一会儿就走。”
掌柜赶紧支使伙计们按照大娘子的吩咐而行,可他在目光触及那两道上楼的身影时,又不合时宜地想起许久之前那相似的一幕。
彼时是祝大郎君带着步郎君匆匆行进,也是要了一间空着的诊室,二人在上面不知聊了什么,许久才各自离开。
没想到几天不见,步郎君竟然搭上了祝家的另一位小主子。这人还真不简单,掌柜忙里偷闲地想。
祝月盈二话不说拉着步九思上了楼,她关好门,这才轻轻拉起对方的衣袖:“那纨绔手劲可真够大的,瞧步郎君这手腕,上面的印子还没消呢。”
步九思缓缓道:“可若我不替你出头,祝娘子一时半会也辩不过他们。”
上药这事祝月盈算是一生二熟,她指腹在对方手腕上涂抹,神情专注。
步九思却敏锐地察觉到,祝月盈好像在生气。
他放软语气:“邸店人来人往,那些郎君只是下手没个轻重,不妨事。”
祝月盈上完药,她叹了口气。
“春闱将至,万一伤到右手,步郎君可有想过后果?”
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步郎君理应先保证自身的安全。先前在侯府就是这样,现在在外面还是这样。”
祝月盈又拉着步九思的手,把残存的药膏涂抹均匀:“步郎君和那些人置气作甚?左右被说两句罢了,我既然与侯府和离,就能预料到他们的嘴脸。我早有准备。”
她许是觉得这话埋怨之意太浓,转而揶揄道:“春闱将至,步郎君身为平宁当之无愧的红人,可不得爱惜羽毛些。”
步九思随着她的话轻笑着。
他顺从任由祝月盈把他的手翻来覆去折腾,只温和道:“步某知错。”
祝月盈无奈一笑:“不是要怪罪步郎君的意思。方才如若不是步郎君,我也不会这么快脱身,多谢啦。”
她上完药,把剩下的药膏塞到对方手中:“和上次一样,没有了就来这儿拿,账都记我那里。”
祝月盈冲了眨了眨眼:“满打满算步郎君也算救了我两回,不愧是陛下看中的人,这般能路见不平为外人出头者,着实难寻。我和家里人也都很钦佩步郎君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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