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三代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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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句一出来,满场皆惊。
顾培先看柳连枝: "您没问题吧?"
"没有,我很好,特别好。"柳连枝说着,抓过自己的包,把药翻了出来。她虽然是个老太太,但是个特别强悍,会照顾自己的老太太。就好比上次,她亲眼看到女儿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激动的犯了病。但她在快要昏迷时还会挣扎着把药先吃进肚子里。
“快,调频道。”她说。
小青都没关火,从厨房跑了出来,全家一起望着电视。终于,调出TVB来了,柳连枝几乎昏过去。但大家白欢喜了一场。电视上,TVB此时是广告时段,并没有播放新闻。
柳连枝听到女儿猝不及防的要回来了,下意识摸脸,又看梳妆镜。终于要跟女儿见面了,她当然不希望自己太憔悴,太苍老。
她也已经有很久没照过镜子了,此时捧起镜子,看到里面是个头发蓬乱,形容仿如枯蒿般的老太太,自己吓了自己一跳,连忙抓起了梳子。
而楚春亭一听沈庆仪竟然孤身一人去了港城,还上了电视,顿时声音沉了: “她不但公开出现在港城,还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她一个人?”
要知道,顾培当初从港城警署铐贝了一份‘蛇妇阿花案’的证据。那也是目前大陆军方唯一掌握的,张子强身上有人命案的证据。它也是军方的底牌,有它,到了1997年7月1日,当天就能办了他!
但张子强也知道那份证据的存在,当时为了抢它,派了一大帮人,要不是林白青身手好,要不是楚春亭找道上的人及时出现,他们任差点从港城走不脱的。
而沈庆仪是谁, ‘蛇妇阿花’案的当事人。一旦她出现在港城,张子强肯定会绑架她,勒索大陆军方交出证据的。
楚春亭在那边打点通了关系,港澳情报科的人也严阵以待,准备在关键时刻协助她,结果沈庆仪好大的胆子,竟然单身赴港。
她难道就不怕被绑架?
说起这个,顾培其实也挺郁闷的。
因为CIBA的考察团在一周前就结束工作任务,离境了。沈庆仪也恰是在那时脱团,飞抵港城去申诉案子的。她确实好大的胆子,但她并不莽撞。
据说有人帮她联络了电视台,等她下了飞机,就有记者全程跟拍。张子强听说‘蛇妇阿
花’来了,当然会想要绑架她。但当一个人身后跟着一大帮记者,还举着摄像头时,你怎么绑架她?
而她在去港城律政司接受询问前,她认识的那个人帮她约了全港所有的电视台,说要在案子结束后做专访,而且是每家都做一篇。
一桩二十年的冤案,主角又是一个被报纸形容为‘风骚放荡’的蛇妇,媒体知道有热度,当然满嘴答应,抢着要录一场访谈节目,以刺激收视率。
所以今天,港城律政司的门口围了大批记者,长枪短炮的,都在等‘蛇妇阿花’。
但在律政司宣告她无罪之后,沈庆仪放了媒体的鸽子,在朋友的掩护下悄悄赶到关口,过境,直接回了深海。
到深海之后,才打电话通知顾培,说她要回来了。这就是沈庆仪赴港,替自己洗涮冤屈的全过程。
她放了港城所有媒体的鸽子,也迷惑了张子强,但她去警署,去律政司,一切的行程全被TVB拍了下来,今晚就会在电视台播出。
且不说不明究里的小青听的一愣一愣,楚春亭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说: "不对,她没有港澳通行证,怎么从港城过关,回内地?"
“她有M国的护照,那个比港澳通行证更管用。”顾培解释说。
楚春亭跌坐回了椅子上,悬提着的心啪哒一松,把手里一堆被他卸的乱七八糟的小零件也随意的丢回了梳妆台上,大松一口气。
柳连枝又问: "她几点出发的,大概多久回来?"顾培看到桌子上被拆散的零件了,瞳孔地震。默了一会儿,没答话,先去捡他的帝国风暴兵。
“到底还要多久她才能回来?”楚春亭着急了,吼了起来。顾培也很气这老头子,年龄那么大了,手怎么就那么不老实呢?
合金的,各关节可以拆卸的帝国风暴兵,它是林白青买的玩具里面价格最高的一个,48美金,折
合成人民币要将近四百块,那是一个医生一个月的工资。
但这老头子给他大卸八块了,拆的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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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连枝抢先一步出门,但一看门外的人,她又后退两步,摔在林白青怀里。林白青朝外看,门外有俩人,一个是顾敖文他爹顾怀礼。另有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薄呢大衣,发暨修的一丝不苟的男人。此时傍晚,夕阳洒在他脸上,清瘦,白皙,眼角有种颇为女性的媚气。
而为什么柳连枝反应会那么大,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恰是楚春亭的孽障儿子,当年东海第一小将头子,如今M国华人圈有名的玄学大师,楚青集。
先说顾怀礼。
今天是元宵节,离的远的顾家人不会来,但他住的近,要来给祖宗们点支香,再供一碗元宵来过节,而顾大傻冒,是二十多年前他的绰号了。
那时候大家都混小将队伍,他的绰号就叫顾大傻冒。
他刚到老宅门口,就看到已经消失了二十年的楚青集站在门口。立刻,顾怀礼梦回二十年前,那个动荡,癫狂,让人兴奋又烦躁的年代。
人都说顾卫国他老爹顾怀锋斗人狠,但他只是鞭子抡的凶,脾气暴躁。
楚青集不一样,他很少动手打人,但他特别会煽动小将们的情绪,他是那种,谁敢跟他做对,他只需轻飘飘的说几句,就会有一帮人下场,帮他揍人的人。
看到楚青集,顾怀礼就觉得不可思议了。
更叫他惊讶的是,楚青集的身后有个女人,高高瘦瘦,皮肤白皙,面庞生的跟如今当红的明星,林青霞似的女人。
而不论过了多少年,这女人顾怀礼认识。当然,全东海市无人不识她,她就是同样消失了二十年的资修大小姐沈庆仪。
而她是站在楚青集身后的。
这意思是他俩很熟?
二十年沧海桑田,曾经举着鞭子揍人的,和挨打的,他们该不会?该不会最终成了一对儿吧!
顾怀礼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憾。
他比楚青集他们年龄大一点,跟马保忠,以及设计院的副院长崔平等人是同龄人,看到楚青集和沈庆仪在一起,觉得不可思议,当然要去好好八卦一下。
“白青你帮我供碗饭,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啊。”说着,顾怀礼火速跑掉了。
柳连枝刚才还在疑惑,会是谁在帮助女儿,让她能在张子强的监控下,大摇大摆跑了一圈港城,还能在惊动所有媒体后,又悄悄返回大陆。
在看到楚青集的那一刻,恍然大悟。
原来是向来狡诈多谋的楚青集在幕后帮助她。
而在这一刻,她内心其实很庆幸的,因为女儿是真的把什么都忘记了。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跟楚青集这种,曾经斗她,打她最狠的人站在一起。
如果她记得曾经的楚青集是怎么放任那些女小将剪她头发,唾她口水,在她身上落拳头的,她是绝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心平气和的。
她的女儿,就因为拥有一头好看的头发,就要被那些女小将剪成阴阳头。
就因为她长得好看,就要被她们掐,拧,打,唾口水。
那一切跟楚青集都脱不了关系。
但她此刻就是那么的心平气和的跟楚青集站在一起。
看神态,似乎信任楚青集比她更多。
盼了多少年,但在彼此相看时,柳连枝却连嘴巴都张不开。只默默的站着,目光紧紧的盯着女儿。
倒是小青最热情了,上前就问: "您就是庆仪妈妈吧!"
沈庆仪揽过她,柔声问: "你就是我家青青的那个妹妹?"
“我原来叫招娣,现在叫小青。”
小青说着,见林白青踌躇不前,又说:“来呀,让咱妈抱抱你呀。”
又对柳连枝说: “外婆,庆仪妈妈跟她年青时一模一样呀。”
柳连枝看到女儿的脸,很是庆幸,是呢,她跟二十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但在看到她的脖颈时,忽而一室,因为她脖侧有好长一道隆起的疤痕。
那她身上呢,会不会也是这样?
沈庆仪问小青: “你竟然见过我年轻时的照片?”
"家时就有呀,你进去,我给你看。"小青说。
楚青集见缝插针,对林白青说: “那是你在国内的妹妹,跟小雅比差远了呀。”林白青翻了个白眼,反问: "小雅呢,你放在哪儿?"
楚青集不自然的摸鼻子: “曹芝芳还在呢,小雅也信任她,跟她在一起。”所以曹芝芳差点害死他爹,他曾经也信誓耽耽的承诺,说会立刻赶走。
结果非但没有赶走,而且
直到现在,还在帮他带孩子?
林白青朝不靠谱的二叔翻了个白眼,说: “进屋吧,小青带楚老和楚先生去堂屋,顾培同志,你带Yean女士和我外婆去西屋,我去煮元宵,一会儿就好。"
小青不想陪总是在吼人,在吵在叫在闹的楚老爷爷,想跟外婆,庆仪妈妈多坐坐,但家里来客人,为主人的礼节得有,所以她带着楚青集父子去了堂屋。
顾培则把柳连枝母女带到了西屋。林白青进了厨房,只见满屋子的白烟。
揭开锅子一看,不知何时一锅水全烧干了,锅底都已经烧红了。忙从缸里舀了水来浇进烧红的锅里,冷水遇热锅,发出刺啦一声响。
她才烧上锅,就又听到阴魂不散的,楚青集的声音: "这是人住的地儿吗?"站在窗外,他又说: "就这厨房……"
一看案板上琳琅满目的菜,又
吞了口口水,说: “这跟我在东湾区的房子怎么比啊这,厕所不像厕所,卧室不像卧室,条件也太差了,多委屈我家青青呀!"
林白青扬勺子指了指外面: “我外婆会在对面盖一栋高层,规划26层高,到时候我想住哪层就住哪层,委屈吗,我不觉得呀。"
楚青集是因为脑子足够滑头,鬼主意足够多,被沈庆仪拉来帮忙的。此刻柳连枝母女重逢,正在聊天。
而他,马不停蹄,又来搞他的发财大计了。
本来他准备拿居住环境开刀,再来游说一番小侄女的。
听说柳连枝居然能在市中心盖一栋高层,大吃一惊: “占地多大?”林白青说: “五亩地。”
“一亩多少钱?”楚青集又追着问。
目前东海市的地价算便宜了,柳连枝拿供销社时,已经是地王价格了,一亩也才12万,她只掏了六十万就在城市中心拿了一大块地皮。
而到了将来,六十万在这个位置顶多能买间卧室。
因为楚青集喜欢发财,林白青想了想,诚心说: “楚先生,我外婆买那块地皮才六十万,您手头钱不少的,要不也来国内搞搞投资,做做房地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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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青青,你要相信二叔,M国作为一个民主,自由,开放的国度,它将永远引领世界经济,而我们,也只有在M国才能赚到大钱。"
林白青刚刚把汤圆下锅里,见他猴在自己身后不肯走,翻了个白眼,出来了。西屋里,小青不知何时溜了来,放开了电视机。楚春亭也回来了,也在西屋里。
TVB电视台果然在播报‘蛇妇阿花’一案的新闻,所有人都在看电视。而柳连枝,正在试图看女儿脖子上的伤疤,却被沈庆仪灵巧的避开了。
林白青暗猜,既那个渣男在沈庆仪的手上烫了那么多烟头,身上估计好不到那里去,而为人母,是最见不得孩子身上有伤的。
所以柳连枝一直追着要看,沈庆仪就一直在躲,往小青身边挤。于是,一张沙发上,任人挤着挤着,把小青都快挤下去了。看起来莫名的搞笑。
笑了会儿,林白青说: "小青,来收拾桌子,摆饭了。"
小青一个蹦子蹦了出来,笑问: “姐,饭摆哪呢?”
林白青说: "摆堂屋里吧,咱们今天在堂屋吃饭。"
今儿元宵节,也是个祭祖的日子。
要平常,顾明看见楚春亭来他家,肯定不高兴。但今天不一样,林白青的外婆,妈妈全都回来了。顾明在天有灵,看到了,肯定也会很欣慰,愿意让他们在堂屋热闹热闹的。
其实今天小青刻意做了很多菜,是为了最近一段时间,药堂来的那个得了肝硬化的病人,他姓邓,叫邓次方,他哥哥叫邓大方,住在市郊,是俩农民。
吃了林白青开的药以后,俩兄弟的腹水没有原来那么严重了。但肝病想要好,必须得要静养,营养也要跟得上。
可那俩兄弟特别惨,因为丧失了劳动力,赚不到钱,吃的是村委接济的糙米,菜倒是有,但要吃个鸡蛋都要凭邻居施舍,肉就更甭提了。
而要补不上蛋白质,肝病是很难好的。
所以林白青今天炸了很多饺子,又滚了些汤圆,冬天不易坏嘛,就想着等明天那个病人来抓药了送给他,让他和他哥能多补充点蛋白质。
不过因为今儿家里人多,而且林白青的厨艺确实足够好,光是莲蓉肉的饺子,顾培造了八个,楚青集就更不用说了,一口一个,转眼就吃掉了大半盘
。
柳连枝内心欢喜的不行,又想向女儿显摆一下她的外孙女儿,挟起一片蛋饼放到女儿碗里,柔声说: "这是青青做的。"
沈庆仪尝了一口,看了女儿一眼,但是没有说话。
柳连枝于是又挟起一只炸的外壳起酥的饺子给女儿: "这个子也是她做的。"沈庆仪愣了愣,侧首看女儿: "你不但会拈针,还会做饭?"
小青快人快语,说: “她七岁就来灵丹堂了,虽然顾老大夫疼她,但毕竟顾老大夫是个男人,年龄也大了,打小儿,饭就得我姐做。"
沈庆仪再咬了一口汤圆,柔声说: “真好吃。”
其实汤圆明明是小青做的,但她还是说: "这个也是我姐滚的。"
见沈庆仪不吃了,有点愣住: "庆仪妈妈,你为啥不吃了呀?"
“我吃,我现在就吃。”沈庆仪说着,又把碗端了起来,盛了一枚汤圆。
"对了,我姐小时候得过……"小青还要说,柳连枝和林白青同时,一人给她夹了一只汤圆,说: “快吃。”
“小时候得过什么?”沈庆仪问。
林白青不动声色,说: “因为成绩好,我小时候得过很多奖。”
沈庆仪点了点头,忽而问: “你小时候常去游乐场吗?”
小青又是
快人快语: "她从小在药堂工作,哪有时间去游乐场,没有。"即使没有记忆,血缘就是血缘,为母,孩子就是自己的责任。在柳连枝看来,女儿对外孙女未免有点太冷淡。但其实沈庆仪内心很难受的。
因为她会想,当她陪着Bob去游乐园时,她的女儿在一处小诊所里打童工。她陪着Bob去旅行时,她的女儿还在小诊所里打童工。而当她为了在Bob的同学Party忙碌时,她的女儿还在打童工。
柳连枝当然认为女儿就该回自己家。
所以吃罢了饭,她望着女儿,说: “小仪,天晚了,咱们……”
但沈庆仪似乎有点不想去,她说: “我可以让杰尼先生送您,而我,我……”她很怜悯母亲,也想跟母亲亲近亲近,可母亲的眼神总让她有种窒息感。
r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上回来的时候,刚一到东海市,沈庆仪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噎感,这次也一样,她其实很想跟女儿,跟母亲亲近亲近。
但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但又不知道是丢了什么。终于,她说: “上次住过的东海宾馆就很不错,我在那儿登了房子的。”
柳连枝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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