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终到头来事事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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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姜将背在背上的斗笠戴在了头顶,提起轻功一阵飞檐走壁,不多时便来到了雨氏爷孙的住所。
下午还是毛毛细雨,到了晚上雨势便转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石板路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小巷中黑黢黢的,木姜落在屋门口,透过窗户看去,屋里也是一片漆黑,连一盏灯也没有点。
木姜上前几步,踏上台阶,将手放在门上。不想房门只是虚掩着,他才把手贴上去,只听得“吱呀”一声,门自己就开了。
木姜在门外站了一会,最终还是走了进去。甫一踏进屋内,风声雨声一下就变小了,似乎隔了一层屏障一般。尽管木姜不曾在这里住过,却也感到被一种踏实的感觉紧紧包围。
无论对雨馀凉还是雨休来说,不管他们在外面遭受了什么,这里都是爷孙二人遮风避雨的港湾,是能让他们暂时喘口气,感受家人温暖的安乐所在。
木姜浑身被雨淋得湿透,雨水顺着衣角、斗笠边缘滴答滴答地落在屋中地上。
他没走几步,便一脚踏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一声窸窣脆响。木姜低头,只见脚下踩着一页纸,弯腰捡起来,也看不清上面写了些什么,但在黑暗中行进了这么久,眼睛多少适应了一些,也依稀能看到上面是些文字,文字旁似乎还有图画。
虽然木姜也有些在意纸上的内容,但他还是先将这页纸放在了旁边的木桌上,环顾起四周来。
屋内凌乱,桌椅歪斜,地上四处散落着杂物。
看来人走得很匆忙。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阵人声,原来是谷州刀派掌门赵恬带着一群人也来到了这里。
赵恬满脑子都想着:倒霉,倒霉!本以为临蓟那边的贵人来观摩门派的大较是件喜事,不想之后竟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先前那个叫夏篁的不知道哪里来的瘟神突然出现他们谷州刀派,二话不说就和郑宝卿唐奕才动上了手,他这个掌门就这样被晾在了一边。之后更是看到雨休和夏篁是一伙的,好家伙,雨休再怎么说也还算是他们谷州刀派的人,如果不及早说清楚,他们谷州刀派可就跟邪魔外道撇不清干系了。
事后追起责来,稍有差池,他赵恬的人生可就提前结束了!
就在其他人看热闹看在兴头上、他赵恬却在绞尽脑汁苦想之后怎么跟唐奕才和郑宝卿解释时,那个叫夏篁的疯子竟然驱使手下的怪物来攻击看台上的人。这一下着实把他吓得魂飞天外,在几个弟子的搀扶下好不容易逃出门派,之后坐在一名弟子家中厅堂上吃着根香蕉压惊,好不容易才稍稍缓过神来。
冷静下来后,赵恬突然想到,自己是谷州刀派的掌门,事情出在他们门派,他就这样将唐奕才和郑宝卿扔在那里自己逃了,之后可不好解释。赵恬思来想去,脑中灵光一闪,想出一个绝妙的理由,自己何不去雨休家中看看?到时候就说他是第一时间寻找证据去了。若是找到了雨休与夏篁或其他人往来的信件之类,自己再呈给唐奕才和郑宝卿,不仅能证明自己对雨休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而且假若唐郑二人怪罪自己识人不明,竟把这样的祸害留在谷州刀派,他找到了有关键信息的信件,也可算是将功折罪了。
赵恬本来满心忧虑,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喜。说干就干,当即就带着一群弟子来到雨休的住处。
然而刚到门口,就发现不仅房门开着,屋里还已经站了个人。
木姜背对着他们,一个人站在屋子中间,一动不动。
若是平时,赵恬已经让手下弟子上前询问“阁下是哪位”了,但经历了今天下午的种种事,他心中唯有“万事谨慎”四字,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木姜忽然转过头来,赵恬等人俱是一悚。看清眼前的几人似乎都是谷州刀派的人后,木姜问道:“谷州府一共有几道城门?”
赵恬从旁边的弟子手中接过灯笼,大着胆子盯着木姜的脸看了一会后,才认出后者似乎就是下午帮忙出手对付夏篁的疤脸汉子。
应该是友军。
赵恬微微松了口气,却也有些惊讶道:“大侠?大侠是追雨休追到这里来的吗?那个夏……那恶人,是否已经束手就擒?”
木姜道:“夏篁逃走了,你说的那个雨休,也逃了,和他孙子一起。”说完心想,原来那雨姓老者的确是雨休本人。
赵恬听罢,说道:“啊这……”木姜看向屋内满地狼藉,道:“先前打斗时,我隐约听见夏篁跟雨休说‘城外’什么的,想是要在城外什么地方汇合。看这样子,人已经收拾东西走了。”木姜又看向赵恬,“敢问谷州府东南西北四方各有几道城门?我们现在站的这块地方离哪道城门最近?”
赵恬道:“谷州府狭长,南北各有五座城门,东西各一座。此处刚好位于谷州府中心的位置,因此到东西城门,或到南北城门的距离是差不多的……”
木姜沉吟一阵,快步走出屋外,原本站在门口的谷州刀派众人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只见木姜走到门口,施展起轻功,眨眼间便消失在雨幕之后。
这会已是亥牌时分,城门刚关。木姜来到南面的一座城门前,从城墙上方跳了过去。他身法轻巧迅疾,城墙上的守卫并未发现。
木姜不知道雨氏爷孙会从哪个城门出城。只是经过下午这么一闹,他们应该知道自己会成为追捕对象,不会在城内多耽,无论出城后是去往哪个方向,大约都是选择最近的路线先出了城再说,否则唐奕才和郑宝卿解决完那头后回过神来,命人将所有出城路径一封,再全城搜捕他们,就万事皆休。
这么一来,南面和北面的城门就成了首选,因雨家住宅距南北城门较东西城门路途更短。木姜只能先由南城门和北城门往城外南北郊都去看看,如果仍找不到他们踪迹,就得转向东郊西郊去找。
若找不到,也只得作罢。
浓重夜色中,雨越发下得大了。
雨馀凉举伞遮住雨休和自己,一肚子怨气和怒气。
从家到北城门这段路,他和雨休尽可能地选择了窄道小巷穿行,出城还算顺利,看来夏篁真个把唐奕才等人拖住了。
从北城门出去后,两人却不往大路上去,雨休引着雨馀凉走上了往西的一条小路。小路泥泞,很不好走。两旁林木茂密,雨夜中四周更是漆黑一片,辨路极是不易。雨馀凉说要把背上行囊里的风灯拿出来点亮,雨休道:“千万不可点灯,保不齐追兵就在附近,夜色中灯光醒目,稍不留神就会就暴露了我们的位置。一旦被抓回去,下场比现在艰难行路凄惨万倍。”
雨馀凉听了,只得作罢。往上提了提背上的包裹,又把伞往雨休那边靠了靠,继续赶路。
这雨虽然不像夏天的暴雨那么猛烈,却也着实不小。雨馀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有时脚踏下去,从鞋外到鞋里渐次冰凉起来,雨馀凉便知道是踩入了水坑。走上这条小路之前,雨馀凉的两只鞋里就多多少少进了水,在小路上摸黑走了一阵后,更是感到鞋里灌满了水,两只脚就如同整个浸泡在水里一般,每一步踩下去,都发出一声清脆的空响。
一阵风呜咽着刮过后,雨更大了。
雨馀凉一边摸索着旁边的石壁,一边伸腿探着脚下的路。突然,他的手一下摸了个空。雨馀凉先是一惊,随即转头看去,旁边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他仔细端详了一阵,道:“爷爷,这里好像有个石洞!我们可以先在石洞里躲雨,顺便歇息一下。”
雨休道:“我们在这里停下,一会被人追上怎么办?”
雨馀凉想了想,道:“爷爷,我们这般在大雨里摸黑走,这里又是郊野,实在很是危险。不仅如此,我们行得极慢,要是真有追兵往这条路上追的话,无论怎样都会被追上的,倒不如在这里躲躲。况且那些追兵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定是施展轻功在半空由上至下地搜寻我们的踪迹,如此便轻易发现不了这个石洞。我们也不在这里久待,等雨一停就走,不须等到天亮。”
雨馀凉刚说时,雨休还想反对,听雨馀凉说完后,雨休沉吟一阵,道:“也有道理,便进去避一避吧。”
石洞里出人意料地宽敞。雨馀凉弯腰进去时还以为到了里面只能坐着,不想石洞内壁顶部比洞口高得多,人在里面不仅能站直,就算两条手臂高举起来,也碰不到石壁顶端。爷孙二人仍旧不敢燃起火把或点灯,并且两人都只有脚上一双鞋子,因担心随时可能有人追过来,也就将湿鞋穿着。
爷孙俩背靠石壁,望着洞口源源不绝的雨帘,半晌无话。
雨馀凉积攒了一肚子的话,有好几次都要冒出喉尖了,却因为着急赶路而生生地咽了下去。此刻二人无事,雨馀凉却反而一句也说不出来,他竟有些不忍心打破眼下的沉默,风波后的片刻宁静,在此时显得如此可贵。
还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没来由的预感,那便是以后再也享受不到这种平静了。
雨休突然道:“凉儿。”
雨馀凉眼皮倏地一跳,道:“什么事,爷爷?”
雨休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今天这一切?”
雨馀凉心中一动,嘴里答道:“不知道。”
雨休道:“我是在‘复仇’。”
雨馀凉道:“复仇?复什么仇?”
雨休道:“谷州刀派那些人,都是我的仇人。”
雨馀凉又问:“你复什么仇?又干什么把九寒山牢的人牵扯进来?”
雨休道:“说来话长,之后我再跟你说。注意看着外面的雨,稍微小一点我们就走。”
雨馀凉道:“跟我爹娘有关吗?”
雨休一愣,没想到雨馀凉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只道:“没有。”
雨馀凉道:“我是不是你捡来的?”
雨休答得很干脆:“你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孙子,怎么可能是捡来的。”
雨馀凉本就因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心中气苦,此时见雨休撒谎撒得这么自然来骗自己,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道:“你还在骗我,你还在骗我!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
他仍记得追兵的事,所以就算是情绪爆发,也还是压低了声音。
雨休也急了,道:“我哪里骗你?你本来就是我的孙儿!”
雨馀凉道:“你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了。就算先不说这个,你跟那个夏篁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为什么要瞒着我?可见从小到大你骗我的事太多,又岂止这一件!”
雨休本来还待争辩什么,但雨馀凉说到最后,话语里竟带上了哭腔,或许雨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个“我”字,之后的话便也没说下去了。
二人都沉默了,洞外哗哗的雨声听上去格外清晰,清新湿冷的空气夹杂着草木的气息一阵阵地吹进洞里。
雨休道:“我们离开谷州府,去到远一点的地方。必要时,去水西,或者水东。”
雨馀凉脾气上来,只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自己去找寻我的身世。”
雨休气急,道:“你怎么去寻?你身上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说武林人士了,连山贼强人都打不过,还要去寻什么身世?去送死还差不多!”雨休以前从来都没当着雨馀凉的面说过他武功不好,反而总是对雨馀凉进行安慰,说他的招式很好,对有些招式动作的掌握甚至强过铎占文。雨馀凉对自己的武功处在什么水平心知肚明,也隐隐知道雨休那样说是安慰他的成分居多。不想今日雨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实话,雨馀凉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一时却也有些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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