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再赴境外
林晞现在真是怕了他。
从重逢起季亭桉掉过的眼泪红过的眼眶比她过去二十多年见过的加起来都多。
说实话,她还挺害怕他的眼泪的。
这简直罪过。
毕竟季亭桉从小在她心里就属于那种白净漂亮又精贵,需要她时刻保护绝不能受一点委屈的高岭“娇花”。
她小时候为他打了说不清多少架。
那时候,由于家庭的一些特殊原因,季亭桉没少受编排和闲言碎语,有那么几个坏种专挑人的痛处下手,到处夸大事实传播隐私,还放学路上专门堵他,要不是她及时赶到……
后果不堪设想。
季亭桉上学的时候是典型的三好学生,文弱校草,不知道她没看见的时候挨了他们多少欺负,这更坚定了那时她不能离开季亭桉身边半步的想法。
有一次林晞去的时候,明明看见他都倒在地上了,季亭桉还非不让她打他们,一个劲垂着眼睛说自己“没事的”“他们也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这还没事?这还不叫故意的?这怎么能算?林晞当即怒火中烧,把几个混账东西一个没放过通通都揍成了猪头,根本不听他们“还没来得及挨着他自己就倒了”的狗屁解释。
简直是危言耸听,难不成季亭桉还能骗她吗?
一定是他们的问题。
对,没错。
哪怕后来和她一起念了警校,强健了体魄,格斗在每年大比武都能稳居前三枪法更是出类拔萃,她对季亭桉根深蒂固的「柔弱不能自理的男朋友」滤镜已经去不掉一点了。
……
要不是现在情势所迫,搁从前林晞哪里舍得这么对他。
每每闹矛盾最长不出十分钟她必心软,记得他们吵过最严重的一架……
她气得摔门而出前放了一箩筐狠话,最后也连小区大门都没走出去,楼下凉快了凉快就拎了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回了,一进门就是一个熊抱加“好了好了咱不吵了”。
对他,林晞从不吝于先退一步。
毕竟季亭桉这朵“娇花”性格实际上有点拧巴,锯嘴葫芦似的什么事习惯闷在心里不肯剖白需要人去猜,在过往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她破冰她主动说开。
而现在,又像是完全对调一样,闷葫芦学会了长嘴,也会说了动听的情话。
一时还真有些让人感慨。
林晞摸了摸他的脸,故作玩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能活着就不错了。”
总不能真的把两年前的情景一五一十地给他描述一遍。
没必要。
也不能。
季亭桉的嘴抿成了一道平直的直线,似乎对她轻描淡写的敷衍很不满意,但又无计可施,不上不下地卡在那。
看着他想要重新再憋大招,但确实全部招数都已用尽的样子林晞就觉得好笑,拍拍他的脑袋,顺毛一样:“行了,我真的困了,再折腾我把你踹下去了啊。”
这运动量也很大的好吧。
她急需恢复一下体力睡个觉怎么了。
这过分吗?
林晞拉过季亭桉的手,把五指一根一根塞进他的指缝里,过程中在碰到他无名指上那个坚硬冰凉的东西时还是顿了一小下,继而若无其事地握牢了。
“睡了,晚安。”
“……晚安。”
季亭桉微笑,在她额头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无名指上的东西:
——那是一枚婚戒。
……
凌晨四点。
一切都静悄悄的。
青年睡得很熟,气息均匀而绵长。
林晞小心移开环在她身上的手臂,把自己整个人从季亭桉的怀抱里抽离。
她动作很轻,用手抬着,脚腕上的铁链基本上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衣服扔了一地。
他的,她的。
她借着月光一件件翻找,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季亭桉,见他没有要醒的意思才继续动作。
这人连着几天的睡眠都非常少,这会想来应当是不会醒了。
希望是这样。
林晞不想再跟他发生什么正面冲突。
她真的该走了。
找到了……
极轻的“咔哒”两声。
她打开了脚腕上的桎梏,重新获得了这几天短暂失去的自由。
其实……这么说也不全然准确,毕竟她一直都知道钥匙在那,如果第一次在这里醒来后就认了真想走,那么这区区两道铁链和一个季亭桉说实话还真还锁不住她。
无非是因为这几天,她愿意,她也心软了。
如果她不自愿,季亭桉根本强迫不了她。
……
林晞没敢再看床上睡着的人一眼,怕后悔什么一样,逃也似的跑路了。
这处充满着他们很多回忆、有独特意义的地方。
已经够了……
防盗门闭合。
黑暗中,方才还沉沉睡去的季亭桉倏尔睁开了双眼。
眼底一片清明。
.
中缅国境线.弥卡寨
沿着蜿蜒曲折的土路进入村寨内部,高脚屋错落分布,随处可见,粗壮的木柱高高支撑起屋底,离地面有差不多有一人距离,下面空间或堆满杂物或豢养家禽,人字形的顶部以厚实的茅草层叠覆盖,古朴自然——这是此处最常见的建筑。
路的两边生长着各种热带植物,有高大的芒果树,椰子树,也有低矮的灌木丛,郁郁葱葱。
棕榈蒲扇一样的叶片在微风中摇晃。
一张张异国长相的面孔。
小麦色的皮肤,深邃的五官,鲜艳的衣服……
宽大的帽檐遮去了她的大半张脸,身处其中,像一个醒目的异端,格格不入。
作为独行的过客匆匆穿过,林晞踏上这村寨中最高一座高脚楼木质的台阶,陈旧的木板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声响。
一阶,又一阶……
阳台,女人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卷翘,岁月似乎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依旧像刚采摘犹带露珠的玫瑰花一般娇艳、美丽。
她在藤椅上惬意地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像是等待友人已久,沏好的茶水温度正好。
“来了。”
她说。
“岚姐。”
林晞颔首,原地立了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把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放,抬腿跨过脚蹬,一仰没什么拘束地靠在另一张空着的躺椅上,看起来似乎是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十几秒。
一派平和下不知汹涌着什么暗潮。
尤岚这才睁眼。
她穿一件红白相间的特敏,手工刺绣的金色花纹沿着裙摆蜿蜒而上,灵动而精致,上衣是一件修身的白色短衫,领口处点缀着小巧的金色盘扣,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耳垂和发间的银饰叮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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