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得到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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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纱塔丽赶回王城时，城中景象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
满城都在燃烧，火光浸透了半边天，让本该寂静的夜晚添了难掩的杀气。
她的臣民们四散奔逃，有近五百个隶属于联盟军的、拥有魔力的家伙们正面无表情地屠戮普通的人族，就像之前疯狂失控的血族一样。
他们的爆喝声传入伊纱塔丽的耳中，他们在斩杀每一个无辜者前都会逼问惊恐的臣民，是否知道伊纱塔丽的下落。
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他们不顾臣民的哀求，将长剑没入人族脆弱的身躯。
当他们故技重施，将冰冷的武器指向怀抱幼子的一位年轻母亲之时，伊纱塔丽瞬移到他们身后，在他们问及自己的所在时，她冷冷答道：“我在这里。”
联盟军的两位成员背后一凉，鸡皮疙瘩顿时爬满全身。他们扭动脖子，回头去看说话人。
“刚才的气势呢？”伊纱塔丽的眸中映着满城的火光，深邃的眼紧盯着面前的家伙，脸上满是恶意。
二人将注入了魔力的武器齐齐指向她，脚步却不自觉的后退。这一幕落在伊纱塔丽眼中，她只觉可笑。
“知道害怕是应该的，但明明如此畏首畏尾，却主动前来找死，活该你们作为马前卒，替别有用心的人送死。”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于无形，想必面前的两人已然没了全尸。
但她毕竟也是凡人，想要了结恩怨还是要一刀一枪地搏命，哪怕她身怀强大的力量。
当她握着一把魔力凝化而成的长剑，一路从王城入口杀到她的城堡前时，从来整洁高贵的公主浑身浴血，象征着地位与尊贵的长裙摆变得破烂。
此刻她已然麻木，身边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敌人已不被她放在眼里。
她看着高大的城堡中依旧透出明亮夺目的光，但她无法想象里面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形，而她的至亲又会被如何对待。
身后残存的联盟军呈扇形将她包围，正对面的城堡大门忽然打开，里面涌出了黑压压一片的人，将她进退的路尽数堵住。
“你们那位拥有联盟军统领权的国王呢？”
伊纱塔丽的魔力几乎消耗殆尽，这会儿她的脸色必定不太好看，在黑夜中也能轻易被人察觉出疲惫，所以那些站在她对立面的人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莱洛的父亲慢慢走了出来，他的手下分开列队，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弗雷特手中握着一支权杖，那本是罗纳德的随身之物。
伊纱塔丽见状，耳中霎时一片嗡鸣，她狠狠咬了下舌尖，让痛感袭遍全身，以此来保持清醒冷静。
“好奇你家人的现状吗？”弗雷特的脸上露出令人讨厌的笑容。
“他们都还安然无恙，你的家人仆从，你远嫁别国的姐姐，远在东洋的哥哥，他们都很安全，都是因为我顾念旧情，不肯伤害他们的缘故。”
伊纱塔丽哼笑一声，“那还要多谢你了？”
“不过这种安全并不会持续多久，我的耐心有限，希望你能满足我的要求，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我也愿意当你是我的女儿。”
“没可能。”
弗雷特露出遗憾的表情，他耸了耸肩，“你不愿以保全你亲人和臣民的安全为代价配合我的研究，想来他们死时会恨你的。”
“待我杀你报今夜之仇后，亡故者必定会在下面与你狭路相逢，亲手将你的魂魄泯灭一万遍。”
弗雷特不屑地笑，“那你便试试吧，看看今夜了不起的小公主究竟能否杀光我的联盟军，将剑刺入我的心口。”
伊纱塔丽咬紧牙关，提起剑就要往前冲。联盟军横列成几排，将弗雷特严实地挡住。
这时，一道银光在她眼前划过，披着漆黑斗篷的人蓦地在她身前出现，抬手将她拦在身后。
那人的一缕头发从兜帽之中飞舞而出，在只有黯淡月光下闪烁着银光。
是迪勒亚斯。
“小公主，跟我走吧。”迪勒亚斯不顾冲他刀剑相向的人族，转头面向狼狈不堪的姑娘，向她伸出了手。
“你没有胜算的，在孤军奋战的情况下，凭借你那具比普通人强不出太多的身躯，你会死的。”
弗雷特对忽然出现的陌生人戒心大起，他厉声询问着迪勒亚斯的身份，但高贵的伯爵大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不自觉产生了惧意的弗雷特这会儿有些恼羞成怒，他大手一挥，下令叫联盟军上前，将处于被包围的情势下的二人控制住。
迪勒亚斯抓住伊纱塔丽的手腕，对方没有挣扎，高级的血族动用了穿梭空间的强大魔法，于夜空下劈开了一条透着幽黑光亮的缝隙，揽着怀中人一同踏入。
缝隙消失得极快，从两个方向朝着他们包围的联盟军狠狠撞在了一起。
“那是血族。”弗雷特的眉毛拧成麻花，有些不敢置信，却又十分确信地说出了那个忽然出现之人的身份，“而且在血族之中地位不低。”
弗雷特身边的虾兵蟹将询问下一步的计划，弗雷特胸有成竹，“有人质在手，她还会乖乖回来的。”
他说得对。
可谁又能保证下一次回到他们面前的人，还是从前的伊纱塔丽呢？
迪勒亚斯带她回到了血族的领域，那里是伊纱塔丽曾与血族作战时打破结界攻入的地方。
上一次来时，这里的城堡前后还没有种植什么花卉树木，但时隔一段时日，城堡正门前的左右两角各开辟了一块花圃，种满了白色的蔷薇，盛开得正美丽。
迪勒亚斯拉着女孩的手腕，想带着她走进城堡。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伊纱塔丽这会儿坚定地挣开了他的手，她僵立在黯淡的夜色下，双眸的焦距已不清楚，以至于迪勒亚斯不确信她是不是在看自己，又是带着怎样的情绪看着自己。
“小公主……”迪勒亚斯微微皱眉，“你的魔力消耗太大，现在需要休息。”
“吸血鬼。”她的声音发哑，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
迪勒亚斯无心在意她对自己的称呼，他走近两步以确保能够听清她的话。
接着他便听到了一句，“报答我吧。”
“我以为，我今日救了在那种情况下僵持下去必然丧命的你，就已经算是报答了呢。”
“你说过对吧，有一日厌恶血族的我，也会渴望得到你们血族的血液，从而获得无上的力量。”
伊纱塔丽的眼中亮起了一抹光，“转变我吧，迪勒亚斯，让我得到比人族强大的力量，让我摒弃脆弱的人类身躯。”
“血族也是会死的。”迪勒亚斯看着面前无比执着的人，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只要比弗雷特和他的走狗死得晚，我不在乎。”
“……”迪勒亚斯一时哑口无言，“小公主，你为何不拜托我帮你复仇，而是不惜转变为血族呢？”
伊纱塔丽：“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帮助。”
“我也的确无法随意帮你复仇。”迪勒亚斯苦笑，“随便伤害人族会有报应的，就像你从前擒获的那群疯子一样，他们最终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那是血族内部最大的刑罚，会让他们再无转生的可能。”
伊纱塔丽点了点头，“所以，将你的血分给我吧。”
“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
迪勒亚斯再三考虑之后，告知伊纱塔丽理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奇差无比，无法经受转变为血族的过程，若强行为之，会伤你性命。”
伊纱塔丽皱眉，“那你说，什么时候可以？”
“至少两日之后，等到你的魔力恢复完全了。”
迪勒亚斯在此事上同样无比坚定，没给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
“就这么定了，小公主，现在你最需要的是把身上这套被血染透的衣服换下来。”
伊纱塔丽捏紧了双手，半晌后点了点头。
迪勒亚斯便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走进光线黯淡的城堡之中。
“血族与你们的习惯不同，不喜欢灯火辉煌。”迪勒亚斯解释道：“不过为你准备好的房间中已添置了不少照明灯。”
伊纱塔丽无所谓地点头。
迪勒亚斯送她到了一间房门口，替她推开了门。屋中有冒热气的浴桶，床边搭着崭新的替换衣裙。
“好好休息，小公主。”
“多谢。”
“不必客气，这是我的报恩。”迪勒亚斯道：“不过，小公主，你真的知道被转化为血族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吗？”
“我知道。”
“那……你真的愿意？”
“我别无选择。”
迪勒亚斯了然地点了点头，退出房间，为她关上了厚重的房门。
伊纱塔丽静静在房间中站了一会儿，有些无所适从。
她想了很久，似乎是要将脑中混乱的念头全部清除一样，最终理顺出她当下应该做的事。
然后她慢慢褪去身上被血浸红的长裙，迈入浴桶之中，让温暖的热水包裹全身，驱散她由内而外的冷意。
她无法克制着不去想至亲和国民，但她现在没有能力立刻回到事发之地做出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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