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往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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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将莱洛留在了花丛之间，让仍然纯白无暇的花朵包围着他的身体。
而她自己，虽然敛去了一身的黑邪之气，却藏不住现下的暴戾，她直直冲回了城堡之中，高跟鞋噔噔砸地。
伊纱塔丽破开了奥斯汀的门，将他从睡梦之中惊醒。
奥斯汀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看见他的妹妹暴躁冲到了他的床边，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
奥斯汀懵了，捂着脸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伊纱塔丽的双手便掐上了他的脖子，力道极大，收紧的速度极快，仿佛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小伊纱……”奥斯汀再怎么反应迟缓，也意识到了伊纱塔丽的突然发疯应当是和莱洛有关。
他今日与莱洛谈及的事，莱洛并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却收下了自己塞给他的药。
现在看来，莱洛真就那么突然的做了决定，用上了他给的药，自尽在了伊纱塔丽面前。
想明白这一点，奥斯汀更加急切地拍着伊纱塔丽掐着他的手，因为他毫不怀疑她今夜真会如此送他上路，给莱洛殉葬。
伊纱塔丽没有丝毫迟疑，眼底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直到奥斯汀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没能从胸腔之中吐出，在他濒死之际，伊纱塔丽忽然松了手。
奥斯汀捂着脖子激烈地喘着气，他下意识的远离伊纱塔丽，将自己的命从已经疯了的人手中挣脱出来。
“莱洛的事，你承不承认？”伊纱塔丽冷冷盯着他道。
奥斯汀气还没有喘匀，只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挨了一巴掌，左右脸对称了。
“小伊纱，你听我说……”
伊纱塔丽揪着他的领口，将他扯到眼前，“奥斯汀，你不是害怕我吗？你不是想要找安全感，找保护钥匙吗？既然如此，你不妨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好好看一看，我会不会变成你最恐惧的那个样子。”
她手腕上的伤口还没有包扎，血一直缓缓流着，她按着奥斯汀的脸，将承载着魔力种族和血族力量的鲜血灌给了奥斯汀。
“我会一直盯着你，直到你的身体变异成为能够使用魔力的程度，直到你获得延续长久生命的能力。”
伊纱塔丽用力推开了他的脸，“一次不成，那就多来几次，我定要你不得好活的留存在这世间，代替莱洛永远生活在我的阴影下。”
奥斯汀确信，他的妹妹已经疯了。他想尽可能的避远一些，但伊纱塔丽此刻对他已经全无兴趣了。
她转身怒火焚身地出了门，向着别处去了。奥斯汀瞬间反应过来，她是去找罗纳德了。
“小伊纱！你别去！”奥斯汀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门，扑在她脚边止住她的步伐。
“父亲只是将外面的实情告知给了莱洛，他没有逼迫莱洛什么。都是我的错，你别冲父亲发难，都是我的错！”
伊纱塔丽见状，烦躁地踢了他两脚，几乎就要将他的头踢爆。
但奥斯汀死死抓着她不放手，而她最终也没有下手真的杀了他。
城堡中人全都被惊动了陆续有人披着衣服来到发生异动的地方，便看见了公主暴打王子的一幕。
他们不知道这二位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何况此刻失控的是公主，没有人胆敢上前去劝和。
芙尔娜同样出了房间，赶到了事发之地，她顾不得许多，立即上前想要拉开奥斯汀，否则伊纱塔丽的高跟鞋早晚将他的头踩穿。
“小伊纱，有话好说！”芙尔娜的身体不比奥斯汀抗揍，拉架过程中几次被推出去半米远，撞到墙上又摔到地上，总之是狼狈不堪的。
“妹妹！”芙尔娜再一次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她，制住她乱打的手，“你冷静点！你不能再打哥哥了，他会死的！”
“死了说不定更容易得到解脱呢。”伊纱塔丽冷笑道：“你问问他，是愿意今夜被我打死，还是愿意此后多年活在有我的阴霾之下。”
“哥哥，发生什么了？”芙尔娜不明所以。
“是啊姐姐，你问问他今晚发生了什么。”伊纱塔丽不再动手，真就等着奥斯汀亲口和芙尔娜解释挨打的原因。
“莱洛……”奥斯汀没能抬起头来，“莱洛死了。”
芙尔娜一怔，她松开了伊纱塔丽，不敢置信地蹲下身再次询问奥斯汀，“是你杀了莱洛？”
奥斯汀先是摇了摇头，又是点了头，搞得人一头雾水。
“他去东洋学了那么多年的医，回来行使医者使命所做出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一颗毒药给了莱洛，逼他去死，为了他们自以为是的理由。”
伊纱塔丽冷冷说着，“姐姐，你说他该不该打，该不该死？该不该为莱洛陪葬？”
芙尔娜一时哑口无言。
“可是我却不会叫他那么轻易地死了，我会让他活下去的，无论以什么方式，都会续上他的命。”
伊纱塔丽蓦地笑了两声，“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我会让他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为他今日愚蠢的举动付出代价。”
奥斯汀垂头不语，终是默默放开了抓着伊纱塔丽的手。他眼看着那人拨开人群，向着罗纳德的房间去了。
“哥哥……”芙尔娜扶起了奥斯汀，“她会杀了父亲吗？”
“不至于……”奥斯汀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红痕，“你看，她气到这个份上，不也没有杀了我吗？”
“可是她想要改造你的身体……”
“无所谓了。”奥斯汀闭了闭眼，“我去找莱洛，安顿他的遗体。”
罗纳德想必早也听见了外面的吵嚷骚动，却一直没有露面，只等着伊纱塔丽找上门来。
“给我一个解释，证明你没有想要逼死他。”伊纱塔丽撞开罗纳德的房门，站在门口狠厉地盯着他。
“对不起，小伊纱。”罗纳德坐在床边，闭着眼不去直视她。
“你承认了，你就是想要逼他离开。”她深吸了一口气，言语间都有些发抖，“你和奥斯汀商量好的？一个逼他走，一个给他塞毒药？”
罗纳德摇了摇头，矢口否认。
面对父亲，她终究做不到像对待奥斯汀那个素日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那样拳打脚踢，恶毒的话语狠狠放出。
她靠在门框上，脱力，晕眩，眼前阵阵发黑。
“小伊纱！”罗纳德来到她的面前扶了她一把，“怎么了？你……你这手腕怎么在流血？”
伊纱塔丽挣脱了罗纳德的手，摇了摇头，原路返回，不顾依然围在她房间周围的人，甩上屋门将他们全部隔绝在外。
失血过多的无力感席卷了她整个人，进了房门之后她就倒在了地板上。
身体的自主恢复能力启动，散发着淡蓝光芒的治愈之术在她的手腕和心口发挥作用。
手腕上的是明伤，心上的是暗伤。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久久没有动弹，头晕目眩的感觉迟迟不能散去，她眼前满是漆黑的雾气，遮挡住了大半的视野。
莱洛啊……
他如今置身于那片陪伴他们长大的鲜花丛中，还会闻得到蔷薇花香吗？他在转世投胎的路上会遇到险阻吗？
伊纱塔丽担心，她恐惧未知的世界，也不知今生今世她是否还能再见到转生归来的莱洛。
莱洛一生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来世应当更加顺遂吧？
总不至于和她一样，血淋淋的事情做多了，心硬了，也狠了，落得不得往生的地步吧？
不过，她要带着那些逼死莱洛的人一起，在这个阴暗无光的世间继续活着，让他们分担自己的命运，让他们和她一起痛苦下去。
她怀着各种狠毒的念头，在冰到彻骨的地上躺了一夜，迷迷糊糊间睡了一两个小时，自己也没了时间上的观念。
次日一早，她清醒过来时，见到外面依然灿烂明媚的天色，只觉得无比讽刺。
再也没有人会日日都准备普通到过分的面包牛奶给她当早饭了……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头还有些晕，她伸手试探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明显感觉到了异常，但她也顾不得了。
日头高升，气温上涨，她不能就把莱洛留在太阳底下晒着。
但当她脚步虚浮着走到花圃旁时，本该在那里的人却消失不见了踪影。
奥斯汀……一定是他！
伊纱塔丽以凄厉的嘶吼之声叫了奥斯汀的名字，在城堡之中的人全都听见了，凡是听见了的都吓得一哆嗦。
奥斯汀也不例外。
他知道伊纱塔丽这时候又是为了什么冲他发疯，所以他跑着到了她面前，将莱洛现在的位置告诉了他。
“我将他先安置在地下了……”奥斯汀低声解释着，“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能看着他在太阳底下暴晒，而地下的温度正好低一些。”
伊纱塔丽冷冷盯了他良久，到底没多说什么，甩手去了地下。
她要将人接到干净敞亮的地方，接到她的身边。
去地下的时候，菲尔斯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到来，立即凑到了栏杆边上。
“伊纱塔丽！”
她微微驻足，斜眼看向他。
“你杀了莱洛？”问出这话的时候，菲尔斯自己也有些不太确信。
伊纱塔丽没有理他，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就要去寻莱洛的所在。
“是我拜托他回到你身边，是我以为他会是你心中不一样的存在，我想让他克制你的力量……”
菲尔斯对她坦白自己的计划，他本以为会换得伊纱塔丽的雷霆之怒，但对方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这让他有一种错觉，一种计划早就被看穿了的错觉。
“所以你是知道了他回到你身边的原因，一怒之下杀了他？”
“……”伊纱塔丽回头看他，走到了他面前，定定地说：“是他不要我的。”
“什么？”菲尔斯一愣，“什么意思？”
她不准备和他多言，转身要走之际却忽而顿住。
“菲尔斯。”她阴沉沉地盯着面前之人，“你现在还一直惦记着芙尔娜吗？”
“我……自然。”
“是吗？”伊纱塔丽莫名其妙的问出了这个问题，却又不再继续说下去，就那么离开了。
奥斯汀给莱洛准备了一口棺材，伊纱塔丽站在不透明的棺木之前，良久没有勇气打开棺盖。
当莱洛苍白到过分的脸孔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不可避免地摇晃了一下身躯，险些没有站稳。
她伸手抚上那人好看的脸，寒冷的温度冰的她指尖一颤。
“莱洛，我们去到一个有阳光的地方吧。”她施法将人从棺中移出，抱着他一步一步离开了这座阴冷无比的地牢。
临走之前，她看向了蜷缩在一角的菲尔斯，对方留意到她的视线，便也看了过来。
菲尔斯眼中看到的，心中所感应到的，让他难以置信。
伊纱塔丽为何会用那般眼神看着他呢？带着浓浓的复杂，丝丝的无奈，还有一部分是他看不懂的。
伊纱塔丽带着莱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用魔力造了一口冰棺，将他安放在其中。
冰棺被施以强大的魔力，能保护莱洛的尸身不腐。
她想就这么留下他，守着他，哪怕他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看看她，对她笑上一笑。
“没良心的，白费我豁出去将魔力源给了你，你带着那么强大的力量，却就这么走了，真浪费。”
她低声数落着，甚至推搡了莱洛几下。
可很快，她又觉得如此欺负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有些过分了。
所以她堪堪停手，背过身倚靠着冰棺，垂头叹气。
身上不适的感觉愈发严重，她知道自己在发烧，她也知道只要运用治愈术就可以缓解不适，但她没有力气去发动治疗魔法了。
她沿着棺壁滑坐了下去，合眼靠着一壁之隔的竹马。
迷蒙之间，她感觉到有人开了她房间的门，她正觉得奇怪，自己在房间设置了结界，家里怎么会有人能进来呢？
抬眼看去，她见到了那张也算熟悉的妖媚脸孔，长长的银发随着快步走来的动作向后飘动着。
“是你啊……”她淡淡瞥了一眼来人，并没有要起身相迎的意思。
迪勒亚斯来得急匆匆，站定在她面前时还有些气喘。
他注视着脸色跟莱洛差不多一样苍白的姑娘，狠狠皱了皱眉头。
“起来。”他伸手将伊纱塔丽从地上扯起来，“地上太凉了。”
伊纱塔丽被他酿酿跄跄的拽了起来，头晕眼花的没有站稳，幸而迪勒亚斯扶住了她，才没叫她再一头摔了下去。
“你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迪勒亚斯看着她当下的状态，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也需要定期补充我的血液，才能维护你的生命体征。近期正好到了该补充血液的时候，你又恰好情绪不稳，还忽然之间封印了恶魔……小公主，你是在作死。”
“怎么，封印了恶魔这件事，你听了不应该高兴吗？”伊纱塔丽微微仰头看着他。
“以后，我若是有朝一日封印不住他了，你就代表血族守护你们的利益和安定，将我和恶魔一起除去吧。在那一日到来之前，我会尽力削弱恶魔的力量，让你到时候好动手一些。”
“别胡说八道，我们早也算是一个战线的人了，你既然封印了那个黢黑鬼，我日后定会更多分出时间精力守着你，帮你度过恶魔的每一次反攻期。”
迪勒亚斯把她按到床上坐下，“现在不提那些没有用的。”
迪勒亚斯痛快的放血，将手腕举到她唇边，“小公主，快把这个喝了。”
伊纱塔丽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她皱了皱眉想要推开他的手，身体却不受她控制地提醒着自己，她在渴求对方的血液。
这就是接受血族帮衬的代价吧，她苦笑一番，为自己之后未知的生活感到烦忧。
迪勒亚斯见她犹豫，也能猜到她此刻的想法。他将还淌着血的手腕贴上了小公主的嘴唇，让血液渗入她的口中。
伊纱塔丽终究还是接受了他的血，在这迫不得已的情况下。
补充了血液之后，身体里那股与她自身所拥有的不同的力量重新蔓延向四肢百骸，驱散了她先前的诸多不适。
她缓了缓精神，才有了力气继续和迪勒亚斯交谈。
“多谢你了，伯爵。”她的声音飘忽不定，“我若是这么频繁的需要补充你的血液，这岂不是将一个偌大的把柄交到了你的手中。伯爵，看样子我要保全我的命，就要对你诸多顾忌，你从此可以随便驱使我了。”
“别闹，我可不是趁人之危的人。”迪勒亚斯替她抹去嘴角残存的血色，“小公主，你可得好好活下去，和恶魔共生，争取能够彻底消弭了恶魔的存在。”
“承蒙你的信任，我尽量。”
“小公主啊……”迪勒亚斯看向了莱洛的冰棺，“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安顿你的竹马哥哥？不准备建个像样的墓地让他安息吗？”
“你又是通过你那奇怪的预见之术，知晓了莱洛的死因吗？”伊纱塔丽面无表情地看着隐约散发着淡蓝光芒的棺材。
迪勒亚斯默认了，“你该不会怪罪我没有提前与你打声招呼，让你救下你的竹马哥哥吧……”
“事到如今，怪罪也无用了。”
“小公主，我带了安眠药物，你先前用过的那种。你现在这个状态，我觉得你急需休息。我给你准备点热牛奶，你就着药一起喝了，好好睡上一觉。”
伊纱塔丽不置可否，迪勒亚斯便自作主张叫了她的侍从，让人热好牛奶送进来。
贝卡将牛奶端来的时候，没敢进门，她将门开了一条缝，把杯子递给了迪勒亚斯。
“伯爵，劳烦您照顾公主了。”
迪勒亚斯回身将温热的牛奶杯塞到她手里，当真她的面把之前非常好用的安眠之物放进了杯子里。
“小公主，听话，喝了先好好睡一觉。”
伊纱塔丽定定地看着他，听他的劝告，拿过杯子一饮而尽。
药效来得挺快的，她并不比上一次被算计着服下药物时多撑上半刻，便倒头栽了下去。
迪勒亚斯给人盖上了被子，将窗帘拉严实了，营造了一个适合人睡觉的环境。
然后他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守着好不容易进入休息状态的小公主。
当他得到消息，知道伊纱塔丽以凡胎之躯封印了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恶魔，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位小公主疯了。
他觉得无比荒唐，怪诞，甚至做好准备在不久之后就接到伊纱塔丽爆体而亡的消息。
但过了几天的时间，那位了不得的公主还安然活着，他不由再一次佩服此人，当真是人类之中的奇迹之子。
恶魔不知能够被她封印多久，但他现在也不在意这个了。
他算着日子，那位接受了血族血液的小公主差不多也该得到一些补充的力量了，于是他今日主动找上门来，结果还没进去城堡之中，就感受到这栋建筑的周围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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