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另一个版本
现在目前有三点。
一,李念笃定他们是从郑良那儿得到的讯息,他并不意外他们去找郑良且郑良会说出来。
二,如果是因为那件事为姐报仇,为什么是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她考上了最好的大学有着光明美好的未来,而倘若是近日才得知真相,她又是怎么、从谁那知道的。
三,郑良今天似乎就是专门等着他们来后全盘交代,以他的性格,这种浅薄的社会关系仅凭那些见死不救的愧疚根本不足以让他做出这个举动,背后一定有更深的隐情。
但……没关系,真相已经浮现一角,剩下的只待慢慢追根究底。
……
“你知道,为什么我姐叫李招娣,而我叫李念吗?”
少女突然出声,问了这样一个似乎完全与案件无关的问题。
她的瞳仁很黑,很亮,如同某种纯度极高的矿石。
这便是她叙述故事的开始了……
“大多数名字,应当是蕴含着父母对新生儿女美好的祝愿,以及对她将来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的殷切期待,或是鸿鹄展翅,或是平安顺遂,再或是其他,总是有一个好意头。”
她笑着说,目光聚集在季亭桉身上,由衷赞道:“像季警官你的名字就非常好听,无论是形还是意都没什么可挑剔,一听就是用了心取的,据说桉树在澳大利亚的贫瘠土壤中也能旺盛生长,是生命力极顽强的植物,因此被视为‘来自大地的恩赐’,象征着坚韧,与力量。”
恩赐……
季亭桉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像是从心脏里飞出了一只冬眠已久的小虫,窸窸窣窣,微微的发麻,震颤,却并不疼痛。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看着依旧肃然而冷静,灯光下轮廓有种雕塑般深刻的棱角分明。
过去的快三十年里,季亭桉好像确实没有留意过这个问题,从出生起这个名字就伴随着他,理所当然,早成习惯,从没有思考过其中的含义。
毫无疑问,他的亲生母亲是痛恨而厌恶他的,他的存在于她而言别说是恩赐,说是天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为什么,他又有着一个这样的名字?
他有些不明白了。
“……谢谢。”
李念没发觉他短暂的异样。
或是说根本没分出去多少注意力,她已然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
她说:“而我爸妈对我姐人生的所有期待,就是希望她招来一个弟弟,那种金贵的、不知道要继承什么玩意的生物,至于她这个人美丑穷富,疾病健康,顺遂坎坷,那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是的,对他们来说,完全不重要。
李念稍稍坐直了一点。
这里的椅子非常不舒服,她不得不一直调整坐姿。
“说到这里,你们一定觉得挺奇怪,我们两个都是女孩,为什么只有我姐的名字是这样,我却拥有着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字,而不是服务于那个莫须有的弟弟。”
这么说,确实。
王武猜测:“你爸妈生到第二个想开终于认同男女都一样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也很渺茫吧。
“那当然不是。”
李念看他一眼,觉得这个明明比她要年长几岁的人颇有些天真,甚至傻的可爱。
“因为我有姐姐,而她没有。”
这才是原因。
因为她有姐姐,有人先她长大,有人先她接触世界,有人走在前面踩到了坑后回头来告诉她,所以总是有尚且柔弱的枝叶为她遮去风霜,提供庇护,用尽全力托举着这世上另一个自己。
她弱小又强大地,爱着她。
“以他们的观念永远不会有那种觉悟,你实在想多了,只有‘带把的’是能延续香火的,是正儿八经的后代,是李家正根独苗未来的希望,而我们只是外人是赔钱货是二等公民是绝掉的那个后,永远不如他们那个从来没存在过的儿子,果然,当男人就是命好啊,生下来什么都不用做,就只是因为他是男的,就赢了。”
她扯了扯嘴角,表情看起来极尽嘲讽。
“你信不信,李强张秀娟到现在也依旧那么想,只不过现在不能那么说了,得装,他们老了,病了,弱了,到了需要依靠人的时候了,所以就要捏着鼻子开始装父慈女孝了。”
季亭桉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
就听李念又道,声音凉浸浸的:“生到第二个,李强见还是个女孩,要拿出去扔了,他也确实扔了,大雪天,要不是我姐给我从垃圾桶里翻出来捡回去,我早都死了。”
有人视她如杂草,有人珍她若珍宝。
“这还是他后来自己喝醉酒了说的,说,就不该把我捡回来,应该让我死在那儿,可惜啊,我命大。”
李念又微调了一下姿势:
“后来,要去给我上户口,李强一开始给我定下的名字其实是李念娣,我姐和当时的工作人员偷偷达成了一致,说是机器坏了,输不进去‘娣’这个字,这才有了我现在的属于自己的名字。”
李念,理念。
没有那个“弟”。
这是来自姐姐的——祝福与期待。
想到什么,似是觉得十分荒唐,她笑了一声:“李强那个文盲还一直觉得就是这个原因害得他一辈子都没有儿子,怪到我姐和我头上,你们说,人怎么能无知愚昧又可恨成这样。”
“人为什么在出生前就不可以自己选择父母呢?”
李念真诚地发问道。
如果是这样,她们还要做姐妹,只不过这次她做姐姐,姐姐当妹妹,她先长大,她来保护疼爱她,她们一起去找一个有爱的家庭,健康正常快乐地长大。
……
“读什么读?赔钱货,你一个女娃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没个完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花老子的钱。”
李强嗓门老大地咆哮,面部皮肉形成了很深的沟壑,一颤一颤,像是吸附其上扭动的蛆虫,分外可怖。
“看周家的小芳还知道往回拿钱孝敬他爹,你和你姐两个有一个算一个的废物,赔钱货!我这辈子怎么这么倒霉,还敢顶嘴?打死你再生一个算了……”
说着酒气上头的男人怒从中来,抄过随手扔的皮带就往她身上招呼。
是皮革在空中抡圆的风声。
刚才还开了一半的厨房门小心翼翼地关得死紧,毫无动静,仿佛一直都没有人在里面。
果然……
自顾不暇的张秀娟并不会出来解救她,她太怯懦,怯懦到没有骨头。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李念收回投向厨房的目光,短促地笑了一声,不知在嘲讽谁。
她一把抓住要落在自己身上的皮带,手心火辣辣的疼,被激出的生理性泪水积了半个眼眶。
但她的表情很冷,像一只桀骜的幼狼。
“李强,周小芳的钱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
“我管她怎么来的!”
李强发力强拽过皮带,一甩那年幼稚嫩的脸颊上就是鲜红一道,极为刺眼。
“反了天了你敢这么跟老子说话,我告诉你赔钱货,你去偷去抢去卖我都不管,我只要钱,把钱给老子拿来!”
令人作呕的酒气弥漫在整个空间。
一道,又一道……
她还太过弱小,无法和一个年轻力壮的成年男人相抗。
李念的镜片全碎了,眼尾通红,却并不落下泪来,只是恨恨地望施暴者,带着自我毁灭也绝不放过对方的狠戾。
她缓慢地,饱含恶意地道:“那你去卖啊,爸。”
李强一时怔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
李念趁这个空当爬起来,满脸是血黏在头发丝上,如同女鬼,但她依然在笑,笑着突然就抄过桌上的台灯往男人头上狠狠砸去。
挡开了,砸在胳膊上了。
但没关系,继续啊……
“你去卖啊,你想要钱自己去卖啊!你一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你去啊!”
“啪!”
一巴掌。
“你个小畜生!”
李强被彻底激怒了,接下来完全下得都是死手,真这么下去非死即残。
十四岁的少女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但她像是完全被激起骨子里那股暴戾劲了一样,李强下手越重,她越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都死,都死……
她眼睛已经红了。
“念念!”
大门“哐啷”一声,李招娣手里的东西全都落了地,她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挡在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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