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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云不见日[九零]》

34. 欠债还钱

阮云琛张了张嘴,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她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非要去做那样的活?还是问他能不能不走,留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那些问题在她脑海里兜兜转转,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沉默拉得很长,像是空气凝固了。

最后,阮云琛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靠回了椅背,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不想。

也不敢想。

在她彻底脱离宋祈之前......

对,在她彻底脱离宋祈的掌控之前——

如果那种事情真的可能发生的话。

棚户区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巷子深处黑得像是吞噬了一切光亮。

细碎的风穿过铁皮和砖缝,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电线偶尔颤动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风里坠落下来,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云琛站在那条巷子里,脚下是湿漉漉的泥地。

她垂着眼,外套的帽子半遮着她的脸,只有冷风偶尔把额前的碎发吹得散乱。

巷子的尽头,是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木门,门板陈旧,斑驳的漆皮像是从岁月里剥落下来,缝隙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像是这屋子唯一剩下的一点喘息。

阮云琛站在那里,抬手敲了敲门。

三声,干净利落,不多不少。

屋里没有动静,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然后又敲了敲。

这次的声音更重了一些。

片刻后,门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是有人踩着地板的嘎吱声,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盖过去了。

门缝终于动了一下,缓缓拉开了一条窄缝。

探出头的是个男人,二十出头的模样,眼眶下压着一层浓重的青黑,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衬衫扣子少了几颗,领口歪歪斜斜地挂在肩上。

他半张脸藏在黑暗里,另一半被那道门缝里的黄光照亮,神色里透着戒备与惊恐。

“谁?”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阮云琛没有动,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巷子里的风很硬,像把细碎的玻璃渣子,刮在脸上,生出一片凉意。阮云琛站在那里,外套帽子拢着半张脸,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盯着门后那个男人。

男人似乎意识到了来的人是做什么的——哪怕那只是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女孩。

男人的目光躲躲闪闪,像只被逼到墙角的老鼠。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死死攥着门框,指节泛着青白,屋子里透出的黄光在他脸上洒下一片昏暗的影子,衬得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你妈妈的钱,今天该还了。”阮云琛说。

那男人的身体明显一僵,手指死死地攥着门框,关节泛着青白。

“我妈……我妈说过了,再宽限几天,我们能凑齐的。”他声音发抖,眼神飘忽着,像是在找什么借口,又像是随时准备拔腿逃跑。

“宽限几天?”阮云琛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重复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垂下眼,看着他苍白的脸,半晌才接着道:“工厂区往里走,最头间的那个铁门进去有个地下拳场,和安堂帮你报名了。”

男人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噩耗,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都变了调:“我不去!那地方——那地方不是人能去的!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的话越说越乱,像是要把什么恐惧从胸口里吐出来,“拳场里的人,不是瘸了就是废了,活着出来的,哪一个手上没几道伤疤?那些人疯了,为了几个钱什么都敢拼,就差把命扔到地上让人踩——我不去,我不去!”

他的嗓音带着一丝尖利的哀求,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

阮云琛没有作声,只是抬起头,神色淡淡地看着他。

空气沉默下来,风从破旧的门缝里灌进来,带着一股潮湿的灰尘味。

她知道他说的那些没有夸张。

地下拳场,是人把自己往死里扔的地方,骨头断了、血流干了,都不一定能换回一笔钱。

十四岁那年,她也站在过那个台上。

那一片台上,光线黯淡,观众席上的吼叫和下注声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拳风从耳边擦过去,皮肉相撞的闷响震得耳膜发麻。汗水和血水混成一团,从额头流下来,刺得眼睛发痛。她每次站起来,都像是在地狱里拽回一条命。

她利用了对手的轻敌,利用了小孩无穷尽的体力,硬生生扛了下来——十场,赢了十场。赢下的每一场,她的骨头仿佛都碎了一次,她抱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走下拳台,混乱的视线里,全是刺眼的灯光和嘲弄的笑声。

但那又怎么样?

她拼了命,只是为了活下来,换一口气而已。

底下的人拼命砸着赌注,钱、包、首饰、还有那种白色的......大抵是宋祈口中提到的那个“东街的人”所交易的毒粉。

看客兴奋得争夺着筹码,谈笑风生;台上的人却只能拼死相搏。

阮云琛知道——地下拳场没有输赢,只有活着和死掉。

风从门缝灌进来,拂过她的脸颊,凉得像是一把冷刀。阮云琛突然觉得有些烦躁,胸腔里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像是快要冲破喉咙。

她不想再看到同样的眼神——那些绝望、无助、求生不得的眼神。可她偏偏站在这里,又一次成了把人推下去的那双手。

她闭了闭眼,指尖在口袋里攥紧了那张欠条,指节泛白,像是要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捏碎。

“……你不去,”她开口,声音依旧冷硬,但像是穿过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那你妈妈欠的钱,谁还?”

她站在那里,外套的衣摆被风拂起,冷风从脚下刮过,裹挟着她说出来的话,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平静地落在男人的肩上。

男人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阮云琛,眼神里夹杂着愤怒、恐惧,还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绝望。

他张开嘴,似乎想要反驳什么,可到嘴边的话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哑口无言。

他知道,阮云琛说得没错。债已经拖了太久,像是一块压在胸口的石头,怎么也推不开。而他,又年轻力壮——他们没得选了。

高利贷,就是个无底洞。

“可……可当初借钱的时候,他没说是高利贷。”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发抖的愤怒和委屈,眼神闪烁着不甘,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他就说,急用的话先拿着,过段时间还就行……哪知道、哪知道利滚利滚成了这样!”

男人的话音里带着些控诉,可却又没底气,仿佛连愤怒都无处发泄,只剩下被逼急了的挣扎。

他的手指攥着门框,关节微微发白,指甲像是要嵌进木头里一样。

阮云琛听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她知道,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了。宋祈那种人,借出去的钱,什么时候明明白白地说过“规矩”?

从头到尾,不过是把人拴在一根无形的绳索上,拽一拽,看你什么时候断。

“你欠他的,不管怎么欠的,”她淡淡地开口,声音冷得像是一块冰,“都得还。”

阮云琛没有理会他的反抗。她抬头看了看那扇已经发霉的门板,目光淡淡地落回他脸上。冷风把她的声音吹得很轻,像是被风一遍一遍刮碎:“这是宋祈的规矩,不是我定的。”

男人的身体僵在那里,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下去。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巷尾的风突然停了,空气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沉寂得令人发慌。

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猛地传来,和安堂的黑车缓缓驶入,车灯的光柱穿透夜色,投在坑洼的地面上,亮得刺眼。

车停下的那一瞬间,门把手“咔”的一声,车门被推开,声音在夜里像一根细长的针,直直地扎进耳膜。

从车上下来两个高大的男人,他们穿着黑色的风衣,衣摆在风里猎猎作响,像是黑暗里拖拽的影子。男人的脸半隐在光影之间,五官被硬冷的线条切割得没有一丝温度,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就像一把钝刀,透着不加掩饰的漠然。

“走吧。”其中一个男人开了口,嗓音沙哑低沉,没有感情,像是录音机里播放的一段冷冰冰的指令。

门口的年轻男人愣在原地,脸色唰地一下白得像纸。

他的后背贴着门框,手指发抖地扣紧木门的边缘,关节泛着青白的光。他的嗓音带着崩溃的颤抖,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不、不行!我不能去!求你们——”

话音还没落下,那两个人已经上前,动作干脆利落,像是经过无数次练习的程序。他们一左一右扣住他的胳膊,男人挣扎着,身体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踉跄着被拖了出来。

“放开我!放——”

黑布袋兜头套下去的瞬间,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挣扎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呜咽声。

他的脚在地上拖出一道道灰痕,鞋底擦过砂石的声音细碎而刺耳。

阮云琛站在一旁,试图用帽檐遮住眼睛,将自己和一切都割裂开来。她的手指在外套口袋里收紧了一瞬,随即又放开了。

周围的棚户区依旧是一片死寂。

黑车的引擎声轰鸣着走了远,像是野兽喘息的回音,一点点消散于远方。

楼上的窗帘忽然一拉,有人悄悄地躲回了房间;另一侧的窗户里,一双眼睛探出来偷看了一眼,又迅速地缩了回去,窗框被关上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生怕被卷进什么风暴。

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或者说,他们习惯了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说。

冷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裹挟着男人的挣扎声远远地飘散开去,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阮云琛看着那辆黑车调头驶远,消失在巷尾深处的黑暗里,整条街重新归于寂静。她的目光掠过地上的痕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准备离开。

夜色深沉,棚户区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偶尔有风卷起地上的纸屑,打着旋儿飞远,最终消失在黑暗里。

街道的尽头,一盏老旧的路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阮云琛站在路边,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的影子。

刚刚那辆黑车留下的车辙已经被灰尘掩盖,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这一片区域,安静得可怕,门窗紧闭,只有几盏灯还亮着,却透不出一点活人的气息。

她的脑袋里有些空,身体却习惯性地迈开步子,准备往巷口走去。风刮过脸颊,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人拎着东西从路对面走了过来,步伐带着点疲惫,脚步声混着袋子里物品的碰撞声,零零散散地飘进耳朵里。

阮云琛没有抬头,随意地扫了一眼,以为是哪家晚归的住户,便收回了视线。

那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一片寂静里,阮云琛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和迟疑。她皱了皱眉,抬头看去。

巷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皱巴巴的蓝色衬衫,袖口像是被汗湿过又风干,留下一圈深浅不一的褶皱。

他手里拎着两个超市塑料袋,袋口撑得快要裂开,露出几根绿叶菜和一袋面包,狼狈得像是刚从加班的深渊里匆匆逃出来,顺手拎了些能凑合一晚的晚饭。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照出他眼底掩不住的疲惫。他眯着眼打量着她,眼神从惊讶到犹疑,最后在阮云琛的脸上停住,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阮……”他试探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一扇陈旧的门板被人推开。

他顿了顿,似乎在从记忆里翻找那个久远的名字,终于确认了什么,语气里带着点意外:“......阮云琛?”

这三个字一落下来,巷子里像是忽然变得更静了。

风从巷口刮过,带起路边垃圾堆里破塑料袋的窸窣声,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狗吠,像是从别处的夜色里飘来的回声。阮云琛的脚步停住了,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似乎轻了半分。

她愣了一下。

那一瞬间,思绪像是被什么从脑海深处拽了出来——遥远的记忆零散破碎,如同沉在水底的瓦片,冷不丁被捞起,带着一股湿漉漉的寒意。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皱巴巴的衣服,胡子拉碴的脸,和那双藏着疲倦的眼睛。他拎着超市塑料袋,手指微微发白,像是久握过重物。

这样的模样,和那时候记忆中的画面几乎对不上号,可那张脸,那种带着审视与犹豫的眼神,却让她心里某根弦猛地绷紧。

阮云琛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喉咙里干涩得像是塞满了灰尘。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指,皮肤硌着那张被揉皱的欠条边缘,微凉的触感将她拽回现实。

是他。

那年雨夜,他站在警车旁,撑着一把黑伞,语气平淡地对她说:“放心,没人会伤害你们。”

她记得。

九岁时的雨太冷了,浸透了她破旧的衣服,也透进了她的骨头里。她抱着淼淼,低着头,没有看他,但她却记住了他的声音,那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和稍纵即逝的温柔。

但世上的事没有“放心”二字。他们最终还是去了福利院,去了那座被锈迹和潮气填满的孤儿院。

夜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像是某种无形的隔阂,又像是把过往的记忆一丝一缕地吹散。

她眼里的怔愣渐渐散去,像是波纹平息的湖面,重新恢复了沉静。她的目光冷静地掠过他,最后落在地面,影子被路灯拉得细长,扭曲得像一根绷紧的绳索。

“阮云琛?”廖致远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确认,像是在等待她的回应。

阮云琛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立刻开口。

她在思考。

她在努力压下心底涌起的情绪,不想让外人看得见分毫。

半晌,她才稍稍抬起眼皮,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你和你妹妹......过得怎么样?”廖致远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确认,像是在从记忆的灰烬里捡起一个尘封已久的问候。

阮云琛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掌在外套口袋里握紧又松开。

她抬起头,眉眼间带着一点模糊的茫然,又很快敛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她惯常的淡漠。

“还……行吧。”她说。

这三个字说得云淡风轻,却硬生生将他所有试探的余地堵死了。

廖致远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垂下目光,像是被她的平静噎住了什么。

他的手指捏紧了超市袋的提手,塑料袋发出微弱的沙沙声。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像是一股烟,散在寒冷的夜风里。

老警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泛酸。

他看着她,像是努力想从她的神情里找到些什么,可阮云琛站在那里,表情平静,像是一块没有裂缝的石头。

——只有阮云琛自己知道,那块石头的里层早就布满了缝隙。

廖致远没再说话,沉默地站在那里,手里的塑料袋因为风的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抿了抿嘴角,像是想再问点什么,最终却只是看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样啊。”他说,声音低沉得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里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和无力。

“你怎么在这儿?”他还是问了一句,嗓音低哑,听不出情绪。

阮云琛没有回答,她的步伐没有停,鞋底擦过地面的声音很轻,落在这片安静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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