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人生，大多有憾。（二更）

冰冷的江底，血色密布。

少女的发蜿蜒弥漫，像一颗硕大的海草。

洛可欢跌入江中之后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连带着灵力也无法调动分毫。奇怪的是，她在此处竟然能够呼吸，只能无助的看着口鼻呼出的气泡汩汩上升。

待一股温热握上手掌，洛可欢匆忙低头，只见一只纹理斑驳的手紧握着她的。此时洛可欢才惊觉，此人的碰触，令她僵直的身体活泛了起来。

洛可欢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只得任由身前那个高大的老者牵着她...直到走出血海，走入一方天清月朗的新天地，手中的大掌才蓦然抽走。

“跟我来。”

老者的嗓音喑哑晦涩，似是来自地狱。

洛可欢不禁打了个寒颤，回头望了一眼此刻如镜面一般的血海，而后小心翼翼的跟在老者的身后。

两人具是走在一条蜿蜒的甬道上，洛可欢每一步都是沿着老者的足迹走的，生怕一个闪失就令自己小命不保。

彼时甬道两旁的景色不断变换，从花开繁盛到荼蘼，不过弹指之间。

直面生灵的明明灭灭，会让人很难不想到自己的生死，催发心头的无限恐惧。

洛可欢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老者是何人，只是非常担心，如若命丧此处，就无法替家人报仇了。

“要被追上了！要被追上了！”

心底的恐慌被无限放大，以至于洛可欢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念叨出声。

前方老者听到洛可欢的小声嘟哝之后，身形略滞，而后哑着嗓子道：“确实。”

老者的背影仿若瞬间颓然了几分。

原来此人不是旁人，是当初参加过屠鬼之役的一个符师，名为廖倩。她痛恨自己没有能力共同参与封印那些恶鬼，是以将自己封禁在一方小天地，闭门造车。想着他日大成，破境而出，如若修仙界再次罹难，她也可如前人一般挺身而出。

然而，一次制符途中的走火入魔，令廖倩忘记了自己的容貌，也忘记了自己的性别...于是她任由自身形态变换，只秉持着心中执念，想要将自己的制符之术留给后人，哪怕在有些方面已然被后人追上了......

洛可欢没听清老者说了什么，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老者带着她来至一张长条形的木桌旁。

“坐吧。”

洛可欢与老者在木桌两旁坐定，却是不敢多看他那双已然浑浊不堪的双眼，低声嗫喏：“老人家，我的哥哥还在等着我呢，可以放我回去吗？”

“莫怕，这是江底中心，你很快就能回去了...”廖倩说着将多年来珍之重之的乾坤箓递到了女娃的手中，“...你可有何事未有做到...”话还没说完，便见桌上赫然多了许多盅碟盛着的食物和几个酒壶。

洛可欢接过符箓的时候，觉得自己饿了，心念一动之间，桌上竟是凭空多了很多吃喝，她登时瞪大了双眼。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廖倩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当场与世长辞。

她穷尽一生研制出的乾坤箓，竟是化作这一桌吃食......

人生，大多有憾。不论古稀老者懊悔对子女有偏颇的时候招致的怨恨；还是顽童捉迷藏的时候没有去找的那一处犄角旮旯；亦或是中、青年在人生路口的时候没有去选的另一条路......

这连乾坤都能扭转片刻的天阶符箓，竟就被这般糟蹋了。

这女娃要柄神器或是灵石矿脉也是好的啊...

可悲！

可叹呐！

老者频频发出悲鸣，似是哀痛不已。

洛可欢吓得不轻，只将手里的爆裂符死死握着，斟酌着什么时候朝着老者投掷出去。

一刻钟过去了，老者仍在捶胸顿足。

洛可欢心底虽然害怕，却是意识到此人理应对她没有恶意，所幸开始用另一只手从盘子里抓东西吃。

她确实是饿了。

什么情绪都有可能导致洛可欢有饥饿感，兴许是之前饿狠了的后遗症。

在害怕和吃之间，洛可欢选择了害怕着吃。

只是吃着吃着，洛可欢发现老者开始七窍流血，她这才将爆裂符扔回介子囊，用油乎乎的手摸上了老者的肩头：“老人家...你，你没事儿吧？”

廖倩的喉头被血沫糊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抖着手将自己的空间手镯从手腕剥落，后又强硬的往女娃的手中推了推，而后便躺倒于地，再无声息。

洛可欢不知自己是气死老者的罪魁祸首，只再三确认老者归西了之后，蹲在他的尸体一旁犹豫不决。

到底要不要让这个老头也含笑九泉啊？

用老者衣物将手镯上的血渍擦净，洛可欢发现这个手镯绽放着斑斓色彩，犹如天际的彩虹。

也不知手镯是什么材质制成的，洛可欢将手镯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只见手镯十分有灵性的变换了大小，只虚虚围绕洛可欢的手腕一周，不松不紧。

也不知这手镯是做什么用的，正思索间，洛可欢摸着手镯的几根手指，就这么伸入了手镯之中。

啊？？？

洛可欢这才发现，这个手镯内里竟然有个很大的储物空间，照比大师姐送她的介子囊的内里，要大上不知多少倍。

空间被一半东西占据，堆得高高的。琳琅满目，令洛可欢目不暇接。

简单翻看了几眼，洛可欢便想到叶佩霖恐怕在外头等得急死了。只是跑了几步，洛可欢又跑回了桌边。

毕竟收了人家不少东西，就这样走了不好。

如是想着，洛可欢将桌上正中的一些吃喝收入空间镯子，而后将老者抱了上去。又往老者的左右两腮处各塞了一个虎皮鸡蛋，让他弯起了嘴角...最后深深鞠了三个躬，这才转身离开。

到血色镜面处，洛可欢犯了难。

之前是老者牵着洛可欢进来的，如今不论她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再次走入那片血色江水之中。

洛可欢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如若她出去之前，那两只残害她家人的恶鬼被旁人除去了，那她该如何是好；恐怕叶佩霖要在外头等成个石头了；恐怕师父很快便会忘记自己曾经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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