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襁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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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亮找到她生母的遗物,却提交到了海军医院的政治处,这乍一听有点不合常理,但林白青一琢磨就明白了,这是楚春亭的手笔。
楚春亭在政府唯一的职位是文化厅的历史顾问,只是个虚职,大概一年有几百块钱的工资,手里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权力。
但一个能两道通吃的大佬靠的不是权力,而是,他会调动权力,为自己所用。
就好比他想查林白青的身世,但他瘫痪在床,他又跟她无亲无故,在不违法的情况下要怎么查?
他会先顺手帮陈海亮个小忙,那么,陈海亮就会帮他跑腿。
但要查一个二十年前出生的,小孩子的身世,仅凭有人帮忙跑腿是不够的。
他在海军军区肯定有熟识的关系,正好她和顾培在办政审,他转手一递,只需再打一声招呼给军区的领导,这件事就从上到下,整个儿被他盘活了。
林白青对所谓生母,本来很排斥的,听说是她留的遗物,又好奇了: "那个女人死了是吗,留的遗物是什么?”
陈海亮是昨天找到的东西,因为涉及政审人员,把遗物交给到了政治处。
所以顾培只知有遗物,也没见过具体是什么东西。
他又说:"对了,是楚春亭在总军区打了招呼,政审的事迅速办下来了。"
林白青轻叹,果然,楚老头对她起兴趣了,而她越不搭理,他就越要显摆自己的社会关系,那叫什么来着,在她的视野里尽情得瑟。
但顾培作为引进型人材,一直是按部就班的在遵循军区的各项制度,可上面却有人为他开了绿灯,林白青估计他心里应该不舒服。
遂说:"国内这种凡事能靠关系的社会习俗,小叔您怕不习惯吧。"
顾培大概发现规律了,当小对象觉得他不开心时就会叫他小叔,他声音温温的: "习惯的,因为国外也是这样。”
所以国外也离不了关系和人情吗?
上辈子虽然治了很多外国人,但林白青没咋出过国,对国外还挺向往的,可两辈子了,顾培提起国外时语气里总免不了厌恶。
再加上他那些怪毛病,应激反应,林白青其实可好奇他的成长历程了,不过暂时就不问了吧,他好一说起来就心情不
好呢。
这时车到公安局门口了,顾卫军他爹,顾怀宗早在等着。
看顾培下车,也先说:“卫国的事都拖了一周了,小培不习惯咱国内的慢吧。”
顾培总能把话聊死:"其实国外比这更慢。"
顾卫军刚刚出国,每每打来电话,都是在夸国外有多好,顾怀宗都听的蠢蠢欲动的,又说:"听说M国是个社会既安又好,人民素质又高,也讲法制的国家,人人都往外跑,小培你逆流归来,太不容易了。”
像顾敖刚,顾卫军那种,出国留学一回,就会觉得国外特别公平,不走关系,说起国内啥也不是,但顾培从小是在M国长大的,他看得清社会的本质,他又一句怼的顾怀宗说不出话来: “所谓文明,大同小异,没有谁比谁更强。”
这,随便一句话扯到文明的高度,顾怀宗我没法接了。
还是先谈顾卫国吧。
顾怀宗是军人,而且是个正人君子,别的可以隐瞒,袒护,但顾卫国居然跟表姐偷情,还上家里给表姐偷东西,这事他没法圆,他也很愧疚。
所以他说:"白青,我得先跟你道个歉,卫国太不地道了。"
林白青说:“他上门偷东西,而且还翻了我的茶叶罐。”
顾怀宗了然: "你是担心他对你不轨吧,这个我以军装保证,他是个军人,他不敢强迫女性的,因为军人强迫女性,下场只有枪毙。”
顾培也是那么想的,但凡事得讲证据,他说:"我检测过了,茶叶里没有可疑成份。"
顾怀宗挺为难,皱眉又叹气: "事是个麻烦事儿,但是白青,叔一直挺疼你的,卫军也一样, 一直拿你当妹妹,你三爷更是拿你当女儿的……”
林白青知道他的意思,一笑,说:“怀宗叔,顾卫国是您带出来的兵,您又是团级领导,他要被判刑了于您的影响会非常大吧。”
顾怀军也是一生丘八,除了当兵啥也不会,但如今正值大裁军,大家心惊胆颤,生怕被裁,正值岌岌可危之时,自己带出来的兵要以盗窃被判刑,他肯定要被裁掉,他自己不好说,没想到林白青倒是帮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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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青又说:“怀宗叔,三爷在东海市认识的人多,顾卫国为了让他表姐升职就偷家里的东西,这要传出去,大家得笑三爷教子无方的,对吗?”
敖刚,卫军,敖武,一个比一个优秀。
顾卫国他爸被枪毙已经是全家的耻辱了,再出个顾卫国,还是退伍军人,这要传出去,全东海人都要笑三爷教子无方的。
但这些话其实都该顾怀宗说的,他没想到
林白青全替他说了,这叫他简直无地自容,长叹一口气,他说:“我辛辛苦苦,怎么带出那么个东西?”
但林白青的筹码还没加够,她故意苦涩一笑:"您当初还挺希望我选他的吧?"
是了,如果林白青不选卫军,顾怀宗是希望她选顾卫国的。
小女孩笑的很苦涩,说的也很坦然,这更叫顾怀宗心里难受,才21岁的小姑娘,要帮他家撑药堂,嫁的男人要还跟表姐不清不楚,她得多委屈。
而她越是善解人意,顾怀宗就越说不出和解的话来。
这时公安已经把顾卫国押来了,刚刚进屋子,正好能看到外面,戴着手铐,他一脸蓬垢,胡子拉茬的,不顾公安阻拦就往窗户边冲,想知道大家在商量啥。
林白青也正好想让他听到,就坦然说:"卫国哥虽然总犯糊涂,但毕竟是顾明的家人,顾明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为了那份救命之恩,也要原谅他的,所以……”
回头看眼顾卫国,她说:“我同意和解……”又故意抽泣了两声,才大声对顾卫国说:“卫国哥,你小时候对我挺好的,给我买糖,陪我练拳,我都记着呢,以后咱好好做人吧,成吗?”
顾卫国才是演戏的行家,跟他妈向来一唱一合,堪称影帝影后。
而且他把所有的地方全翻了一遍,已经能确定林白青没有藏金表了。
她又傻,向来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此时看她哭兮兮的,暮的想起在梦里,她总是端着汤端着药追着他要喂,也是被他哄的一愣一愣的。
鳄鱼的眼泪,他的心在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样,扯的难受。
一听她说愿意合解,他既难过又辛酸,由衷说:"白青,小时候我没白疼你。"
林白青看顾怀宗:“怀宗叔,大家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的,算了吧
,我想卫国哥以后肯定不会干坏事了,毕竟他要做了什么就会直接影响到您,是吧。"
顾怀宗点了点头,先进去了。
林白青还得哄对象,看顾培,勾了勾他的手指:“小叔……”
她必须选择和解,当然,和解并不是为了偏袒顾卫国,或者她真的体贴顾怀宗,体贴顾家人,而是她这样做,三爷就欠她一个人情了。
以后他再想插手灵丹堂,她就可以拿这事儿堵他的嘴了,至于顾卫国……
不过顾培虽然不太懂,但学习能力挺强的,悟性也不错,他说:“你要坚持不合解,确实会很难做人,合解吧,至于卫国,我会跟三爷他们谈。”
“咱们有句古话叫树挪死,人挪活。”林白青再勾了勾顾培的手指:“让他离开东海市吧,他那么有能力,上首都,去灌城,出国,都是很好的选择,是吧。"
她的最终目的不是让顾卫国坐牢,而是逐他出顾家,赶走他。
她当然不会开口,就让顾培去替她说吧。
随着林白青签字,一桩捉在当场的盗窃案就算合解了。
手铐一摘,羁押了四五天的顾卫国被释放,终于可以回家了。
其实就算顾家人不赶他,顾卫国也想出去闯一闯,而且因为没在老宅找到金表,再加上林臼青表现的比较傻,他既感激吧,也由衷觉得对不起她。
追上林白青,他说:“白青,今天谢谢你了,总之,以后看我表现吧。”
顾培下意识搂对象的腰:"我对象不需要你什么表现,以后不要惹事就好。"
这个小叔,顾卫国真是小瞧他了,深藏不露的。
可不可笑,他还挺会吃醋的。
要他知道在梦里林白青是他老婆,他估计得气死吧。
顾卫国跟阿Q似的,于心里默默的意淫着。
当然,他依然瞧不起顾培,因为他梦里还有很多发大财的契机,只要他肯努力,早晚会超过顾培。
笑了笑,他说:“小叔,就为今天白青的宽容,我以后也要加倍回报她。”
顾培耐着性子说:“她不需要你的回报。”
顾卫国再笑:“小叔,灵丹堂终归不赚钱,要我以后有钱了,投资个一二
百万,白青要是不是?”不等顾培回答,又说:“白青,早晚我会让你看到一个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我。”
顾怀宗越看这拖后腿的大侄子就越烦,人穷无所谓,不要吹牛就好,听他叫叫的吹——百万的牛,更烦了,一巴掌拍在他脖子上,厉吼说:"走。"
“怀宗叔,也谢谢您!”顾卫国还想跟顾怀宗卖个好。
但顾怀宗看他,就好比看一坨臭狗屎。
林白青迫不及待,想早点去政治处,但中午了,俩人得先吃饭,遂一路去了食堂。
他俩是对象的事军医院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且他俩已经谈上了,别的女孩就没那种心思了,但大家难免好奇,尤其马秀芹,被林白青喊过一声阿姨,心里不舒服,人乌乌泱映的餐厅里,
乍看到他们出现,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哇,那就是顾军医的对象吗,皮肤居然比顾军医的还白。”有个女大夫说。
另有个护士说:“她的裙子可真好看,我想买一件。”
"买什么呀,人家那是身材好,才衬的裙子好看。"还有人说。
马秀芹在听说顾培选了林白青后,心里挺不服气的,因为她上回见时,林白青穿一件旧线衣,是个娃娃脸,看起来还是个学生样的小丫头。
她记忆里的林白青就是个土丫头,可今天乍一看,心里暮的泛起股酸来,林白青的皮肤瞧着比原来更白更细了,是股天然的,威脂般的白皙,一件简洁大方的裙子衬的她身段盈盈的。
顾培容貌太过精致,皮肤又白,军医院的女大夫们都被他给衬糙了。
但当林白青跟他并肩,他居然被她衬托的有了几分糙气。
一屁股坐下,她说:“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吃饭,吃完好上班。”
但她话音才落,顾培带着刚打好饭的林白青,径自朝她走来。
他又想干嘛?
马秀芹低头,猛扒饭。
顾培已经到眼前了,说:“马医生,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林白青。”
马秀芹站了起来,握手:"小林你好,咱俩俩原来见过的。"
她心说顾培这是想干嘛,故意带着对象要跟她炫耀一下?
还是林白青自己要来的,要
跟她示个威?
林白青也不知道顾培为什么刻意介绍马秀芹,挺尴尬的,主动交好,说:"我妹叫林招娣,经常跟我提起马医生,说您人美心又善,是个难得的好医生.”
马秀芹更尴尬了,因为她曾当众讥讽过招娣,说她的腿像大象。
一起坐了,顾培说:“马医生,正好我对象在,作为中医,她是个全科大夫,在心脏病方面也有些属于自己的独特见解,跟她讲讲沈书记的情况吧。”
马秀芹才发现自己误解了,原来顾培是为了病人。
林白青一听有病人,也起兴趣了。
“心脏病患者吗,多大年龄?”她问。
马秀芹说:"沈书记已经好的差不多,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顾培进一步跟林白青解释: "是东海制药的书记,体检有几个数据指标不正常。"
东海制药的一把手沈庆霞是个女性。
在改开后增加代加工生产线,盘活制药厂都是她的手笔。
但上辈子等灵丹堂跟东海制药合作时她已经去世了。
病也是癌症,发现即晚期,无法开刀,在她去世后田中沛才继仁的。
说来有点巧合,但并非巧合,因为人要得大病,在仪器能检查出实物前,血项什么的会先反映出不正常来,在中医上讲,这叫未病,而中医,更擅长治未病。
这就是大夫重生的好处了,知道对方会得癌,哪怕她治不了,至少可以尝试一下。
林白青说:“她还在医院吗,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马秀芹不太愿意别人插手自己的病人,更何况沈书记的病已经好了,她推脱说:"要不就不麻烦了吧,沈书记马上就要出院了。”
“已经走了吗,要还没走的话我现在就去。”林白青放下了筷子。
她都这样了,马秀芹只好说:“她下午才出院,咱先吃饭吧,吃完再去。”
她低头,就看到顾培把林白青刚才放在桌子上的筷子接了过去,仔细擦干净才递给了她。
她心里很是诧异,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这俩人的婚姻是由林白青那回跑到军医院缠上,逼婚才开始的,她可是亲眼见证过的。
病房里
,沈庆霞正在看文件,听到敲门声抬头:"请进。"
看到顾培也在,她站了起来: "劳烦顾军医亲自来,我已经好了。"
她是突发心脏病被送进来的,看气色确实好了很多,但顾培还是说:"沈书记,我总觉得您应该有些别的问题,让这位小中医帮您看一看吧。"
林白青为了政审,专门穿了她最喜欢的白色梦特娇,头发也是低扎着,尽量把自己打扮的比较成熟,但脸还太稚嫩了,一看年龄就很小。
沈庆霞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免不了质疑:"就这位,中医?"
“我叫林白青,是灵丹堂的人。”林白青说。
沈庆霞连忙伸手:“久闻灵丹堂的顾明是位良医,我们的田书记还找你治疗过脱发,最近头没原来那么油了,而且生了满头细细的绒,就像……”
就像刚出壳的小鸡身上的绒毛一样。
林白青笑着说:“对,是我给他开的方子。”
她的中药方子很管用,让田中沛头上长了满满白小绒毛,东海制药的人都惊叹,说田书记焕发了第二春,不但春了,而且嫩了,嫩的像头上顶
了只小鸡崽。
沈庆霞仔细打量,见这女孩子一张鹅蛋脸,面如敷粉,一双眼睛虽然不但,但格外的温柔,好看,不由的说:“这位小医生像貌生的好。”
示意沈庆霞把手递过来,帮她诊脉时林白青也在看她,沈书记跟她想象中不太像,个头挺高,人不胖,但面部浮肿,人瞧着也很憔悴。
看见她,林白青就想起她的身世来。
沈庆霞是个孤儿,有个养母,名字叫柳连枝。
而柳连枝另有个身份,就是本地解放前的巨富之家,沈家的夫人。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海制药就是沈家的,因为在解放前,沈家开着广省最大的棉纱厂和化工厂,而在解放前夕,沈家人整家搬迁去了对岸,但沈夫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没走成,留在了国内。
沈家的棉纱厂和化工厂整体合并后,变成了如今的东海制药。
而沈夫人,一生格外坎坷。
虽然出身巨富之家,而且知识层次非常高,但却顶着 地主婆”, 地富反坏’的名号活了半辈子,直到平反
后才苦尽甘来。
这位沈书记也很厉害的,她原来是东海制药厂一个小职工,恢复高考后考上了清北大学,读完书后又回到制药厂,十几年间,努力成了一把手。
田头林口丰坦味问右点K 十年人士之性格比按色品她不出的就开始了。
女强人大多性格比较急躁,因为林白青捉脉时间有点长,她不由的就开催了: "差不多了吧,捉出什么来没有?"
林白青说:“从脉像上看,您性格挺急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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