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时光倒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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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越礼站在蒋建国的正后方，压额抬颏，充分暴露气道，左手持喉镜缓慢推进，直到在可视镜面上看到了清晰的会厌，挑起会厌，声门暴露，右手推入导管，轻巧地将导管放入声门，拿出管芯，确认导管在位后，固定导管，连接氧气。
这一流程他入职以来早已重复了无数次，操作越来越熟练，速度也越来越快。
气管插管结束，在氧气的帮助下，蒋建国的氧饱终于有所上升，左主任也终于踏入了抢救室。
“左主任，”齐越礼走到他身边，“去甲在走，舒普深也在用了，插管刚结束，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好的。”左主任坐在电脑前调阅检验结果，确认一切无误之后，承担起患者后续的监护治疗，“那人我就带走了。”
“好的。”
左主任和蒋由推着抢救床，床穿过抢救室的大门，一路经过长廊，乘坐电梯，来到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左主任伸出脚，在墙壁角落一个正方形凹陷的坑里一踩，大门移开，床又穿过重症监护室的大门。
他的妻子小红一直跟再身边，双眼满布血丝，她看着躺在床上的丈夫，内心七上八下。一直以来蒋建国在她心里是伟岸的，是可靠的，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虚弱、毫无生气的模样，小红的泪水从眼角划过，最终化为一阵阵的忐忑。
——
消化内科病区办公室。
一个戴着银框眼镜的医生坐在电脑前，黑色的头发里白银色的头发尤为显著，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夏至站在他的身边，手指着电脑和他汇报病史。
“厉老师，这个17床，慢性胃炎病史，昨天早上开始出现双下肢水肿，我们查了肾功能和下肢血管超声，发现并无异常，目前她口服奥美拉唑和益生菌，静脉补液治疗。”
厉医生是肾内科的医生，他眯着双眼仔细查阅病史和检验检查记录，又转过头去上下扫了一眼青春靓丽的夏至，皱着眉头，“实习生？”
“是的。”夏至下意识回答。
“带教老师呢？”
夏至不喜欢她的带教老师，觉得他死板又刻薄，而他的带教老师也不喜欢她，认为她想法多，不纯粹，莫星乔就主动揽下了“带教老师”这一职称。
“莫老师在隔壁。”
“莫星乔？”
夏至又点头。
厉医生拿起手机，拨通了莫星乔的电话。
“莫星乔，到隔壁来。”命令的语气让夏至愣了一下。
莫星乔放下一大叠台账资料，整理好白大褂走到隔壁，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到厉医生严厉地看着他时，他更是糊涂了，厉大魔王来消化科干嘛？
“厉老师，怎么了？”
厉大魔王，厉晟，肾内科副主任医师，B大医学院教授，博导，差点就是莫星乔博士生导师。当初还在本科期间，莫星乔在纠结是选择消化内科还是肾内科时，就是听闻了厉晟在外威名，这才选择了消化内科。
可好巧不巧，肾内科轮转时，厉晟偏偏是他的带教老师，于是这两个月，是莫星乔研究生期间最水深火热的两个月。小到病历标点符号用错，大到病历套用模板，数据没有更改，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躲过他的火眼金睛。
肾内科轮转结束，莫星乔长叹一声，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在医学理论基础上犯错，不然怕是会被活剥一层皮。
“17床会诊是你叫的？”厉医生的声音很低沉，也很严厉，哪怕是眯着眼睛也挡不住他锐利的目光。
“……”莫星乔瞥了一眼一旁低垂着头的夏至，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看到中医科霍主任的会诊记录。”
莫星乔迟疑了一下，颔首点头。
“既然你看到了，请我会诊意义何在？”也亏得厉医生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在查阅所有病历之后找不到可能引起水肿的原因，又去翻阅了一下会诊记录，明晃晃的注意事项就列在文末，霍湘甚至把这一句话加粗了。
“……”
夏至依旧垂着头，双手摆在身前不停拧捏，在消化内科的实习氛围是轻松的，尤其是跟着莫星乔学习，他年轻时尚，会和她开玩笑，有时会还会请她喝奶茶吃点心，她差点以为所有的老师风格都是如此。
厉大魔王周身都弥漫着不悦，“莫星乔，当时轮转时你就这样，会诊意见只看一半，注意事项从来不看。”
“还有，我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标点符号要用对，发送会诊请求，这是对会诊医生的尊重……”
莫星乔仿佛穿越回到了当时的水深火热，他和以前一样，在厉医生面前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也不敢开小差。
大约过了半小时，莫星乔毕恭毕敬送走了厉大魔王，转身看着明显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夏至，双手揣兜，垂下眼眸看着她，面无表情。
他生气了。
夏至目光左右偏移，战战兢兢地缓缓抬起头，可目光始终不敢与她对视。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医生，他们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工作，竖起耳朵关注角落里发生的一举一动。一科主任，被一个医生指着鼻子挑刺，这事任谁都不好受。
“夏至。会诊意见你看了吗？”
夏至点头，虎牙咬着自己的嘴角。
“我昨天有没有和你说，霍主任建议继续服药？”
夏至又点头，头又慢慢低垂下去。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可是今天也没有消肿…我只是为了保守起见，排除其他可能会引起水肿的疾病。”夏至小声嘟囔。
“那你是不是还要再请心内科会诊一下？”莫星乔气极反笑，连带着声音也柔和下来。
“你也觉得有必要吗？”夏至抬起头，目光中带着被认同的喜悦，“我原本打算是肾内科医生会诊结束后再请心内科医生会诊的。”
噗呲——隔壁的医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真厉害，夏医生。”莫星乔拂袖而去。
夏至站在原地，移动脚尖，看着莫星乔的背影最后还是没有跟上去。
“夏医生，我建议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患者身上比较好。”刚才发出嘲笑的医生一手撑着下巴，面带笑意注视着她，“你的莫老师最讨厌心术不正的人。”
夏至将目光切向那个医生，眼神中的不以为意明晃晃地宣扬出来。
“呵。劝你把你的心思藏藏好，不要搞的人尽皆知。”
夏至满脸通红，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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