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两相对视只是片刻,谢宴先收回了视线。
他由长林搀扶着坐在空旷的门边,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上满是斑驳的血痕,长年甚少走动使得他脸上有一种病态的苍白,他挽起裤脚,瘦削的手撩起清水,再次将已经血肉模糊的脏污洗去。
反复如此,一盆清水很快变成了血水,上次的药已经用完,谢宴只得直接用白布缠了起来。
苏皎依旧坐在原地,看着他浑身的血污和冷峻不语的脸色有些恍然。
他们这桩亲事的确是嘉帝亲赐,赐婚时正是谢宴在宗庙又顶撞嘉帝僭越的那天,嘉帝震怒罚他跪佛殿之余,便匆匆找了个四品侍郎的女儿赐下婚约。
从赐婚到成亲不过三日,如此潦草又匆忙的婚事,皇室众人看尽了笑话奚落,对于苏家来说,却宛如从天而降的惊喜,苏父斩钉截铁地把她送上了花轿,为此甚至将苏母气得卧病在榻。
前世苏皎初来永宁殿胆小害怕,后来谢宴登基做了皇帝,自然再无和离这样荒唐的说法,如今她重生回来,与嘉帝的三言两语却敲醒了她前世未曾看穿的事实。
帝王一句重千金,皇子的亲事错综复杂,岂是轻易能更改的?
她心中越想越闷,索性别开脸起身入了屏风后去歇晌,不愿再看谢宴这张惹人厌的面孔。
帘子上珠串晃动的声音使得谢宴抬头,瞧见一抹身影消失在面前。
他抿唇,本就冷峻的眉眼更寒了几分。
谢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回到五年前。
还正巧是成亲这一天。
凄凄冷冷的永宁殿,高高在上冷酷的君父,还有一个前世刚气死了他,转头又出现在他面前的新妻。
膝上的伤淋漓地疼着,谢宴四下一瞧,家徒四壁的宫殿,孤零零的侍卫,院内除了长林便连个下人都没有。
顿时阴郁的眉眼更冷了。
远的不说,他才从长林那得知了闯佛殿是为担心苏皎,转头被罚跪出来,这人不仅半句关怀都没,甚至如谢宴记忆里一样秉承着五年前胆小少话的脾性,瞧见他的伤口便吓得避去了屏风后。
眉宇闪过几分躁郁,谢宴抿唇起身,跟着往屏风后了。
苏皎才将自个儿往床上一裹,转头瞧见面前放大的俊脸。
“你跟来做什么?”
“这屋内就一张榻。”
谢宴冷然落下一句。
苏皎瞪圆了眼四下一看,这可怜的屋里除了桌子就是床,果然连张多余的美人榻都没有,噎了一下将话咽了回去。
谢宴撑着床沿上了榻,染血的外衫褪去,雪色的里衣下,隐约可见瘦削结实的腰腹。
身侧的床陷进去一块,清冽的气息刹那席卷而来,年轻男人的呼吸与她交错,久不同榻,苏皎难得有些不自然。
她下意识往另一边缩了缩,强自镇定地闭上眼。
夫妻两人自打重生回来都没睡过好觉,一沾床便各自睡去了。
直到暮色四合,苏皎被一阵滚烫的温度携裹着,感到一阵喘不上气,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面前凑过来一张放大的俊脸,谢宴紧紧挨在她身边睡,炙热的温度隔着中衣传递到她身上,正犹自睡得香甜。
苏皎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将他踹过去,手一挨在他胳膊,却被那惊人的滚烫温度骇住了。
再透着昏暗的烛光一看,谢宴面色潮红,额头冒着细细的汗,呼吸在睡梦中都有些急促。
苏皎想也不想地搭上了他的额头,顿时心沉入谷底。
她披衣下榻朝外喊道。
“长林,速去前面叫侍卫回禀皇上,就说殿下伤重发热昏迷。”
长林急促地应了一声,赶忙朝外去了。
可没过一会,他就脸色难看地回来了。
“皇上早早嘱咐过侍卫,永宁殿不准请太医。”
这怎么成?
他身上的伤口都没上药,又去跪了一两个时辰,反复裂开又清洗,如今高热必定是感染了。
永宁殿内无药,她自然也没办法,可若久不退高热,这可是能要命的。
“你再去,就说殿下伤重……算了,我自己去。”
苏皎眉眼闪过焦灼,疾步迈过门槛,刚跑到宫门前,一把凌厉的剑尖就横在了她面前。
“永宁殿内所有人不得外出。”
“三皇子重病急需太医。”
苏皎推开侍卫欲往外。
“皇上死命,永宁殿不得请太医。”
侍卫再度冷声。
“无论生死。”
苏皎被侍卫反手推回踉跄了一下,被他这句话久久震得不语。
她想起前世宫变当日与嘉帝见的第二面,他苍老的眼神里全是对这儿子复杂的情感,加之那一道圣旨,她从前一直觉得嘉帝是该有几分喜欢这个儿子的,可永宁殿几年,今日不顾他的伤罚跪,明知道伤口化脓后的高热极危险,还命人守死了外门,态度不言而喻。
厚重的宫门啪嗒一下关上,乌压压的侍卫仿佛将整个永宁殿隔绝开了一样,出不得也进不去。
苏皎站在原地,身上有些发冷。
她从未有这样一刻清楚地意识到,昭嘉十七年的谢宴,的确是一个,被弃如敝履的,冷宫皇子。
沙漏悄无声息地滚过,到鸡鸣三更,乾清宫外已经四下掌灯准备着早朝。
冯公公悄无声息地站到嘉帝身后。
“侍卫说永宁殿昨儿晚求了两回太医。”
嘉帝神色不变,拢过龙袍往外走。
“三皇子的伤不轻,若高热止不住是能要命的,您明明……”
“冯翊。”
嘉帝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乾清宫外夜色尚浓,夏夜的风也随着他这句话冷了下来。
“这几年他若也没本事熬过去,出了永宁殿也不如死了。”
——
“还是不行!殿下仍是烧得浑身滚烫。”
时辰一时一刻地过去,长林在一旁按着苏皎的吩咐反复为他擦拭着身子,急得不行。
“若不是殿下闯了佛殿又多被罚跪,只怕这会也不会这么严重。”
他说话间便又忍不住看向苏皎。
“娘娘昨儿出去的时候怎么就被徐公公发现了,若非如此,殿下也不至于为您担忧,罔顾命令闯了佛殿。”
“你说什么?”
苏皎本来在内殿翻找着药,闻言蓦然抬头,眼中泛出几分错愕。
“娘娘不知道吗?殿下今日闯佛殿……正是因为怕徐公公对您不利,才又惹了皇上龙颜大怒。”
短短的一句话霎时冲上苏皎心头,她眼神复杂地看过去。
她从嫁进来到现在,也才不过和谢宴认识了两日。
他竟愿意为她做到此等地步。
床榻上的人似乎已经开始陷入昏迷,脸上的神色越发潮红,额上的汗浸湿了帕子,苏皎手一搭过去,便被那滚烫的温度骇住了。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片刻,知晓再等下去嘉帝也不会派人入内诊治,眼中神色变了又变,苏皎蓦然转头往后殿跑去。
她疾步奔去后殿,从嫁妆里翻出了自己从苏家带来的金针。
这针是出嫁前她娘亲放里面的,并着一本医术,让她闲来无事学的。
苏皎的医术是跟着她外祖母学了半吊子,到后来做了皇后,谢宴命人单独在和鸣殿内辟了一处院子给她种草药学医术,才渐渐精进许多。
而针灸,是她做皇后的第二年,才跟着太医院的老院首学会的。
到底是后来才学的东西,哪怕重生了没人知道,苏皎也本着谨小慎微的想法不欲外现。
可如今么……
没办法了。
感染高热是足能要人命的,谢宴的膝伤有蛇毒所致,若再加上佛殿这一遭,无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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