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快趴下!”
沈青一把将谢珩按进雪堆里,自己也直直趴下,两人身子都算清瘦,厚厚雪堆完全可以掩盖住他们。
谢珩被她压制得很不舒服:“你不是很能打吗?”
沈青抓了一把雪,捏出两个小雪球,嘴上不忘应他:“我又不是莽夫,有时候还是要保存实力的。”
说完,她将身子压得更低,唯露出一双眼睛,炯炯盯着前方,真像是冬日里潜伏在暗处等待猎物到来的危险小兽。
火光与人声越来越接近,甚至都能感受到凌乱有力的脚步踩过厚厚积雪,地面在微微颤动。
“简直是太可恶了!”她突然咬牙恨恨骂了一声,掌中两颗小雪球瞬间脱手,紧接着是不远处两声吃痛的惊呼声。
“什么人?不要命了?”
“哪个龟孙子!给老子出来!”
“我是你爷爷!”沈青手上不知何时又多了几颗小雪球,直直飞了出去,只听见那边又嗷嗷几声叫。
“诶哟,大哥啊,是大哥回来了!”萧瑞的声音在夜色里朗朗传来,其他兄弟们反应过来,纷纷跑上来一阵此起彼伏:“老大回来了!”
沈青这才从雪堆里站起来,簌簌拍下身上积雪,又抬手将谢珩扶了起来。
本来没觉得什么的,但是看到众位兄弟们个个长弓短箭,在火光照耀下简直神采奕奕的样子,突然显得自己竟有些狼狈。
她冷眼看向萧瑞:“我就问问,你们觉得良心过得去吗?我为了养活咱们这上上下下几千号兄弟,赚那一百金,简直呕心沥血跟谢珩在与虎谋皮,你们居然趁我单刀赴会九死一生的时候,在这里打猎快活?”
赖三嘴快:“老大,你要万一被抓了,我们到时候去把你救出来就行了。”
沈青翻了个白眼:“那我要是被杀了呢?你还能把我救活?”
赖三想了想:“谢珩应该没有这么笨吧,你这么个大人物,他还能直接杀了你?不再利用利用了?”
沈青一张清隽的脸越发阴沉,她旁边的谢十三……看起来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还是萧瑞更会说话:“大哥,兄弟们都是心疼你辛苦,专门给你猎了一只野鹿犒劳你的!你现在又有嫂子,还有公子,得喝点鹿血酒,大补!”
野鹿?那不错!
沈青眼睛一亮,忽而又暗了下去,看向谢珩:“但是谢十三受伤了,我们还是先回小金顶吧。”
“不急这一时,反正伤口刚才已经扎紧了,”这次谢珩难得地没有扫兴:“我上次听你说,雪夜里打了猎物,就地烧一团篝火烤了猎物来食用很有意趣,我也想试试。”
沈青愣了愣,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刚刚这人似乎冲着她温温和和笑了一下。
他清雅一笑的样子,甚美。
难怪有人为博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万里江山拱手他人。
对比起来,她的谢十三只是想看个篝火而已!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还杵在那不动干嘛?赶紧生火烤肉啊!”
沈青招呼兄弟们赶紧动手,雪地里很快就烧起一团烈烈篝火,新猎的一整只野鹿被架上火堆,烧得焦黄流油,香味四溢。
除了那只野鹿,还有一些雉鸡野兔之类的,也一并拔了毛放了血架在火堆里烤。
兄弟们纷纷席地而坐,大口撕咬着热乎乎的猎物,再就着热烫烫的烈酒,在这冰天雪地里,别提多畅快了。
满耳的聒噪里少不了各种污言秽语,谢珩原先只觉得污耳,现在已经听习惯了,只面不改色静静都听着。
还有中间零星混了几个女匪,全无女子行仪规范,身上同样别了短刀弓箭,毫无芥蒂坐在男人堆里,亦同样喝酒吃肉,忽然觉得她们竟也自在。
以及沈青,虽然是这里的老大,但是好像在这里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所有人都歪七倒八乱坐一气,你从我壶里喝一口酒,我在你手上咬一块肉。
大概是原本今天他不会再回来的,可现在竟然还跟他们坐在一起,看着他们这样喝酒吃肉,这种境遇有些奇妙。
如果他们不是作恶多端的山匪,只是劳作一天后席地而坐的普通百姓该多好。
沈青在一顿大快朵颐后,突然注意到身边还坐了个不动如山的人,于是挑了一块香嫩的鹿肉给他递过去:“你也尝一尝啊。”
谢珩盯着她手上那块肉,并没有伸手去接,原因无它,主要是他刚才眼睁睁看着这块鹿肉是沈青从另一个兄弟黑黢黢油腻腻的手中拿过来的。
沈青已经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知道你们这种世家公子吃东西,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嘛,以至于你们从小到大都没尝到过食物最原始的本味,可真是对不起这些食物生长成这样的味道,非要被你们加些盐油酱醋强行改造,多可怜。”
谢珩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他真是不想听她各种理直气壮的歪道理。
沈青不依不饶,偏头看着他:“吃一下,看好不好吃嘛。”
他无奈,只好撕下表面看上去烤得焦黄的那一层肉,一点点放入嘴中咀嚼,有一点肉质的香味,还有柴火烟熏味,以及粗糙的土腥味……
看他吃得如此谨慎模样,沈青也不再勉强,只是觉得颇为遗憾:“这样好吃的东西你不会享受,真是太没口福了!”
“老大,新鲜的鹿血酒出来了,你赶紧先来尝第一口!”赖三手上拿了只羊皮酒囊,献宝一样递到沈青手中。
一股浓浓的腥烈味扑鼻而来,连沈青闻了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见她迟疑,赖三又特地强调:“这只是闻着腥味儿大,但里面咱掺的都是最烈的高粱酒,喝到嘴里就没有腥味了。”
然后还非常体贴压低了声音:“老大,这可是让男人雄风大振的好东西,让你更加威猛。”
沈青抿着唇沉默了一瞬,那这酒……该给谢十三补补?
这么想着,她拿羊皮酒囊往谢十三面前一递:“要不你来喝?”
谢珩撑着身子往后挪了挪,掷地有声:“不必。”
“好吧,那还是我来尝尝。”
为了不显自己扭捏,沈青痛痛快快仰头喝了一大口,除了腥味难闻,入口以后确实就只有烈烈酒味了,也还是能接受的。
只是不知道这酒……女人喝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赖三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离开,沈青就着烤得喷香的鹿肉,又喝了两口鹿血酒,说来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喝传说中的鹿血酒,越喝越习惯,就着鲜烤的鹿肉,这样的吃法真是绝配。
“你少喝点吧。”谢珩的声音在耳边略显生硬传来,她瞥过去,他正冷眼中带着几分警惕也看着她。
“行,那不喝了。”沈青配合地收了酒囊,确实已经喝了好几口,她也不是每次都想喝醉。
这一动作在兄弟们看来,他们老大对谢十三可真是宠溺啊!
“咱们老大可真是个怕老婆的!”
“是啊,咱们老大可听夫人话了!现在又听谢十三的话!一碗水端得真平!”
“怪不得老大最招人喜欢,男人女人都喜欢!”
沈青听得飘飘然,也很大方向兄弟们传授经验:“男人嘛,在外头当然要顶天立地,回家了,对老婆那肯定要伏低做小言听计从。”
说着不自觉又打开酒囊,刚想再来一口,一下就对上谢珩凌利眼神,她又默默将酒囊盖上,轻咳两声:“都记住了啊,以后你们要是成家了,听夫人的话才会发财!”
“好!记住了!”
又是一阵哄然大笑,有人趁兴将酒泼进篝火中,火光腾然往空中直窜。
哄闹过后,萧瑞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小口琴,横在唇边,就着柴火的噼啪声,竟吹出了雪夜里很应景的慷慨悲凉,婉转悠长。
就着琴声,兄弟们有的继续畅饮,有的凝神细听,还有的已经躺在地上打起了鼾声。
沈青也抱膝坐着,闪烁火光下,她眉眼清亮地望着火堆边吹琴的倜傥少年。
若是以前,谢珩只会觉得眼前一切粗俗不堪,简直不可登大雅之堂,现在却蓦然生出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虚妄感。
实在难以想象,原来一个悍匪头子,跟自己手下竟然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自与沈青相识,他总觉得这人轻佻随意,莽山上下毫无纪律可言,一直不明白这该如何服众。
今夜他好像找到了一点方向。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沈青这般身手,无论他每天怎么吊儿郎当,也很难不让人服气吧。
沈青小半张脸突然凑过来打断他的思绪:“听岳瑛说,谢珩的琴声天下绝妙,那你应该也会弹一点儿吧?”
他也没否认:“会一点。”
沈青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憧憬:“听说琴技高超的人,对琴的要求也特别高,谢珩那种追求花里胡哨的人,他的琴肯定是上等佳品,改天得去把它抢过来给你弹。”
“真是多谢你。”
谢珩别过头静静注视着不远处的篝火,簇簇火光在眸中跳跃,按理来说,原本此时,他应该审完杜峤,正坐在院中品茗抚琴了。
不知不觉,夜过半宿,篝火渐渐燃尽没人再添柴草进去,最后只剩一点稀稀落落的小火苗。
酒酣肉饱,兴尽而归。
沈青一手拽着谢珩的衣袖,脚下踩着积雪带上几分醉意蹒跚,但她心里有些庆幸,一般还能清醒地感受到有酒劲上头,那说明还没有醉,不错,有进步了。
“诶哟——”
刚在心里夸完自己,她一个眼花,半只脚踩进雪窟窿里,身子一歪就扑倒下去,连带着谢珩也被她拽了一个趔趄。
这次倒没听见她骂骂咧咧,只是听见她很新奇又嫌弃问了句:“这是什么丑东西啊?”
谢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被积雪掩盖大半的草堆里,真的有几个小东西在蠕动。
“应该是大风把树上的鸟巢刮散了,里面雏鸟掉下来了。”
沈青趴在雪堆里,三五下将散落在地的几只雏鸟捉过来,拢在谢珩的衣袖中,雏鸟儿感受到温暖,缩在一团发出极微弱的叫声。
她歪头打量着,许久,终于从嘴中无比嫌弃地挤出两个字:“真丑!”
谢珩低头看自己袖中,三只小雏鸟挤成一团,都是还没有开始长羽毛的小肉团,嗷嗷张着尖尖大嘴……确实不好看。
不料沈青嫌弃完,又凑起一张脸过来,冲着小雏鸟喊话:“你们是不是回不了家了?没关系,跟着我,我来做你们阿娘吧。”
这一声轻柔的呢喃,震得谢珩霍然抬眸。
借着身后火把的光,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人双颊上已经染上一层酡红,醉意迷离的眸子里流淌着温柔,近在咫尺,连呼吸都是轻轻软软的。
他怎么会是悍匪沈青呢?
憧怔间,沈青的后颈挨了一记手刀,人软软地趴了下去。
谢珩不解地看向身后的偷袭之人。
萧瑞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熟练地将被他敲晕过去的沈青拎起来背到自己身上,果然还是高估了大哥的酒量啊!
见谢珩正盯着自己看,还硬着头皮解释一番:“主要是他每次喝醉了丢脸吧,丢的可是我们整个莽山的脸,我这是悬崖勒马。”
“还能……这样?”
他真不怕沈青醒来宰了他?
萧瑞不慌不忙:“没事没事,等他醒来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yd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