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蜈蚣与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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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内植被覆盖程度很高，古树遍地，一行人穿梭在其间，各自感受着灵气所在，试图尽快找到含着灵气的草药，抓紧炼了好完成考核任务。
他们从清早一直寻到了晌午，走得不快，走走停停，不时扒拉着乱无章法生长的各类植物，生怕遗漏了不知藏在哪里的灵药。
路途中坑洼不少，前日里才刚下过雨，积水混着泥泞，让本就没有刻意修筑的路更难走了。
终于，一不当心又踩了一脚泥的悠冉嚎叫一声，气的在原地蹦了好几下。
“我真服了！啊啊啊！”悠冉低头看着裤腿上溅满了泥点，哀怨地连声叹气，“我真感觉不到什么灵气，你们能感受到吗？”
没人应声，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看。连悠冉这等世家出身的魔法师都感觉不到灵气所在，那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也必然是感觉不到的。
暮临哼哧哼哧地揉了揉头发，“神界竟潦倒成这样了吗？这与人间还有分别吗？就这地方还是灵物集聚生长之处？我真想象不到千年前这里灵气充沛时是什么景象。”
向来稳得住的清洛也不由跟着抱怨了一句，“我都怀疑冰刃老师是不是成心诓我们了，原本我还觉得这次的考核很容易通过呢。”
见他们一个赛一个的积攒了幽怨之气，音旋笑了笑，大家抱怨得未免太早了。
裕雷也道出了音旋此刻的心声，“如今连找到一株合适的灵草都难，待到炼制环节只怕更难，想炼成一枚有效用的药丸就难于上青天。我们还得顾忌着千万别在炼药时失手，否则浪费了灵草，怕是要懊悔死。”
此话一出，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压抑了。
音旋瞧着怪不忍心的，这帮家伙年纪轻轻的，天天愁的脸上都快长褶子了。
“各位。”她轻声开口，面带微笑，待他们朝自己看过来后，她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往东边走。”
“咦？咦？”悠冉立马又有了精神，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小音，你预言了？”
“啊。”音旋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其实她没用预言，只是单纯感知到东边距离很远的地方有着偏强的灵气存在。
悠冉来了精神，把东倒西歪休息的人挨个扯起来，奔着东边就去了。
音旋断后，凌云走在她身侧，疑惑道：“我刚没见你施法预言啊。”
“好同桌，不是所有预言都需要大张旗鼓摆好架子的。”
“是吗……”凌云点点头，“我并非不信你的预言，只是此处灵气稀薄到叫人察觉不到，我们若真向着东边一路走到头，还是找不到灵草怎么办？”
音旋知道他担心什么，若此番寻过去还是没能找到他们的考核目标，悠冉怕是第一个就能崩溃尖叫。不过……
她神秘地笑了笑，与他低声道：“若是真寻不到，那也不怕，到时候我变几株灵草出来，帮大家完成考核就是。”
凌云震惊，“变几株？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随便怎么理解都行。”音旋摆摆手笑道，心情不错的看着对方愕然的表情，背着手轻盈地向前走去。
循着音旋指出的方向，众人鼓足劲头，一刻未停地向着灵药涧东边赶去，连午饭都顾不上吃。
他们走出了很远，直到走到山脚下，终于清晰感知到了灵气所在，的确近在咫尺。
悠冉眼睛亮亮的回头看向音旋，“不愧是预言师啊，指出的方向当真无误！”
音旋自然地接受夸奖和膜拜。
大伙儿在这片山脚下的区域分散开来，各自寻找蕴含灵气的草植，弯着腰匍匐到茂密的植被中间，生怕错漏了什么。
音旋不急，她沿着山脚下转悠了一会儿，手抚过低处长满了苔藓的山体，冰冷的触感直抵指尖。
不远处扒拉着植被丛的凌云留意到她的举动，不解地朝这边多看了两眼，却也没想要问个究竟，只埋头先将手边任务完成。
不料，等一时半刻过后，他再抬眼去寻那人身影时，对方却已经消失不见。
凌云心下一惊，立刻直起腰来，走到方才音旋站着的位置，四处环顾，却没看见那人半片身影。
他暗暗心慌，这是怎么回事？
音旋并未走远，或者说，她就在距离凌云很近的地方。只是凌云在外，她在内。
方才她才刚接近这片地域，便察觉到一股极其高级的土系魔力存在于此，像是某位魔法师将某种封印设在了此处。
她的手触上山体时，那股土系魔力试图将她弹开，但因着实力差距的问题，音旋并不受其阻扰，不仅没被弹开，反而在那一瞬间感知到封印之术的阵眼设在了何处。
音旋摸索着走到了封印阵眼的位置，就在山体上，似乎是将什么东西封印在了山体内部。
她轻轻转动眼珠，没有发出什么动静便将陈年的封印撕开一角，一道先前被掩盖着的细碎裂缝显现，她微微侧身便挤入了无光的缝隙之内。
原以为这内部该是一片漆黑，她本来都要施个火术弄出些光亮来照明，却没想到，这山体内恍若世外桃源，别有洞天，叫她豁然开朗。
音旋有些发怔地看着偌大的空间内与外头一般的明亮，连太阳高照的角度都一模一样，竟是个真正独立存在的空间。
目之所及是一条蜿蜒向前的乡间土路，通往不远的一处小小院落。篱笆围成的栅栏高矮并不统一，看着也并不齐整。
院中建着不大的茅草屋，房顶的茅草枯黄稀疏，感觉但凡下场雨就会将其冲垮压塌。
草屋左侧种了一棵柳树，树下摆了张石桌，还有被打磨出来的石椅，总共三只，像是供人乘凉喝茶的。
屋外右侧打了口水井，井绳拴着木桶放在井口边，应该很久没人用过了。
她又向着更远的地方望了望，看到的只是层层雾气环绕，无法看得分明。
能看得清晰的只有面前久无人居住的院子，这是此处空间唯一想要展示的景象。
音旋很快就意识到了，这里的确不是真正的存在，这是幻境。
某个高级的土系魔法师制造出来的幻境，还挺真的。
一般而言，土系魔法师制造幻境的理由就两点，要么是为了困住什么；要么就是为了重现某种早已不复存在之物，以表怀念。
显然，此处幻境存在的理由就是后者。
音旋背着手，踩在不算平坦的土路上，到了院落之外，推开门走进去。
她近距离看了看破败的茅草屋，不属于她的灵魂再次隐隐作乱，似乎想要影响她什么。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某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画面蓦地闪过脑海，就那么一刹那，快的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她只隐约觉得，似乎在很久之前，她曾和谁一起于艳阳天坐在一旁的柳荫下喝茶逗趣，也曾与谁一同靠着树干共同凝望夕阳艳红着西下，再一起静待繁星漫天。
被冰柠的灵魂影响久了，她总是不可避免地在遇见“熟人”时心中异样，但如此清楚地看到过去的画面，这还是头一遭。
音旋轻笑了一声，看来此处当真不同凡响，这里与冰柠的缘分怕是不浅，是什么重要人物住过的地方吗？
也不知为何，当这一念头划过时，音旋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于她而言真正算是故人的家伙——婷汀。
她站在茅草屋门前微微出神，恰在这时，她骤然听到屋内传来声响，吓了她一跳。
音旋不由后退了半步，不会吧？这里莫非真有人居住？是那个消失了好几年的婷汀在此筑巢？
想到这一可能性，音旋戒备起来，拧起眉头盯着尚且紧闭的屋门，生怕那个女疯子下一秒破门而出。
不过很快的，她察觉到不对头，屋内动静绝非是人发出来的，倒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而过，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音旋绷紧身形，深吸一口气后径直上前，抬手就将屋门推开了。
下一秒，一条足有一人长的黢黑虫子与她大眼瞪小眼，它的身体直立着，多到叫人数不清的腿支棱在半空中，似乎刚刚也是想要开门的样子。
音旋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愣住，头皮紧跟着开始发麻。
什么东西？蜈蚣？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理解了当初清洛看见雪灵时的心态。某种意义上，这有点震撼了，尤其是在蜈蚣发出声音、口吐人言后。
“啊……”蜈蚣看清毫无预兆出现于此的少女，一时间也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拿好几条腿揉了揉眼睛。
“冰柠大人？！”
音旋：“……”
好吧，这大约又是祖籍为神使森林的神兽吧。但为何会出现在此？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背后投射来一道视线，黏腻地落在了她身上。
音旋浑身一僵，猛回头后就看见不知枯了没有的水井里出现了一只庞然大物——是一条漆黑的蛇，黑曼巴蛇。
这蛇的身体跟水井的井口几乎一般粗细，它先前应该是盘踞在井下，听到了蜈蚣的声音才爬上来露了头。
黑蛇身上反着光，锃亮瘆人，它吐着信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音旋，伸长了身体将脑袋凑近了，想将来人看得更清楚些。
音旋抿抿唇，没忍住用手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嘴角抽搐，对上了黑蛇的视线，下一秒，比蜈蚣口吐人言更叫人难以接受的就是黑蛇说话了。
听对方的声音，它的性别为女，有那么点御姐音的意思，总之更违和了……
“冰柠大人？”黑蛇跟着叫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音旋觉得她在蛇脸上看出了一丝惊喜。
黑蛇慢慢悠悠地从井里爬出来，长长一条盘踞在距离音旋很近的地方，探出脑袋来就像是亲昵似的，想要往她的脖子上缠。
音旋：“……”
该不会勒死她吧？
她猛退了一步，在没撞到身后蜈蚣的前提下，能离它多远就多远。
“保持距离啊，有话好好说。”
黑蛇往后缩了缩，竟瞧着还有些委屈。倒是蜈蚣笑了一声，发出憨厚的少年音色。
蜈蚣：“果然冰柠大人还是害怕你这个模样。”
黑蛇吐着长长的信子切了一声，紧接着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将漆黑的身躯完全笼罩在其中。
它身形幻化，下一秒，一道人影重新于光影之中显现。
黑蛇化作人形，变成了一个身材匀称的女子模样，长长的头发透着异样的光泽，与它真身的皮肤很是相像。
女子扭动着脖子，又甩了甩头发，似乎不大习惯现在这个模样。
果然，她立马抱怨了一句，“上千年没怎么变过人身，确实别扭。”
但她很快又开开心心地看向音旋，讨好地问道：“冰柠大人，您现在看着我好些了吗？”
“哈……哈哈……”音旋干笑了两声，“好点了，你还真是体贴啊。”
女子得了句夸奖，立刻喜笑颜开，瞧着倒是挺单纯的。如果忽略她是只千年蛇妖的话……不，千年神兽。
音旋叹了口气，又感受到身后那只大蜈蚣也幻化了人形。
她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变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模样，身子精壮，正憨厚的冲她笑。
行吧，总比他保持着大虫子模样对着她笑好多了。
二位神兽一齐站到她面前，像个等候老师训话的学生一样，站的端端正正的，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她。
“啊，那个……”音旋想了想，指着身后的茅草屋问道：“这里是你们的住所？”
少年点了点头，“算是吧，但我们两个其实算是守门人，替婷汀大人守着这处故居。”
“婷汀？这里是婷汀从前住的地方？”音旋怔了怔，不由重新打量背后这片茅草盖起来的房子。
那女子却说：“这里是冰柠大人您的故居啊，是您离开后，婷汀大人拜托我们帮忙守着这里。后来，婷汀大人也在神界消失了。”
从这两位神兽的口中，音旋得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他们二位最早之时便是生活于此的，只因受了灵气浸染，开了灵智，才获得资格被称一声“神兽”。
但当时来到灵药涧里大肆开采灵草的神族实在太多，其中抱着私心的人也不少。
像他们这等初开化的低阶神兽，在神族眼里还算不上值得保护的存在。更何况，这儿又不是神使森林。
因着他们物种的原因，撞见他们的神族觉得他们实在适合拿去泡制药酒，便极力追捕他们。
尚未有自保之力的两只神兽被追的穷途末路，已经认命，却在最后关头，他们遇上了随婷汀一道来此小住的冰柠大人。
彼时冰柠已经成为了大祭司，地位声望极高，她一露面便震慑住追杀开化神兽之人，救下了两只神兽。
冰柠替他们治疗被追捕时受的伤，又送他们去神使森林修炼，给予他们庇护之地。
直到冰柠死后他们才受婷汀委托，回到原来的家乡，替她看守一处用幻境制造出来的故居。
知晓了这两只神兽的身份，音旋又得知了此处幻境存在的原因。
就在灵药涧之中，曾经真正存在着一处与幻境中一模一样的居所，只是后来这里灵气浓郁、灵草遍地，被神族人发掘了个彻底。这处居所后来被人拆没了，占用土地尽可能地多种灵草。
所以婷汀复刻了茅草屋全貌，将这处幻境封印在山体之中，与真正的灵药涧仅仅隔绝着一道山壁。
这里确实应该是婷汀的故居没错，但听两位神兽所言，婷汀从前经常会带着冰柠来此小住。
可在冰柠死后，婷汀找人看门时，却告诉这两只神兽说，这里是冰柠的家。
冰柠的家当然应该在神血族，又怎么会在灵药涧呢？
音旋并不觉得婷汀是为了找到忠诚的守门人，才刻意诓骗两只神兽，说这是它们敬爱的冰柠大人的住处。
婷汀此言，背后怕是还有隐情，是神兽不可探知的。
音旋心中转着这些念头，面上却不显，她笑眯眯地看向眼前两位，“你们有名字吗？叫什么呀？”
“冰柠大人，您不记得了？我们的名字还是您从前亲自取的。”那女子说道。
“你忘了，婷汀大人说了，冰柠大人乃是转世归来，且没有解封从前的记忆。我们的事，还有神界的事，她不记得了……”那少年越说声音越低了。
音旋挑眉，怪她喽？
她叹气，刚想出言安慰，却见那女子展颜一笑，将方才那点遗憾一扫而去。
“我叫霖铃，请冰柠大人可以记得我。”
那少年也自我介绍，“我叫百足，请冰柠大人继续多多关照。”
“我记下了。”音旋点点头，转而又问：“你们是何时听闻我……冰柠转世归来的啊？”
霖铃没多想，音旋问什么她便答什么，“婷汀大人在神界消失了千年，十六年前忽然回到此处来，喜不自胜地将消息带给我们，说已经在人界寻到了冰柠大人的踪迹。”
百足补充道：“婷汀大人那时高兴的都疯了，她来与我们分享这份喜悦，说要去人界照顾冰柠大人，还说有机会要带您回来与我们重聚。”
霖铃：“我们守着这个念想十几年，今日突然见您到访，一时直以为是在做梦。却没想到……您好像是误闯啊？”
“哈哈……”音旋干笑着，伸手刮了刮鼻尖。
是误闯，不过闯的蛮有价值，得知了些隐秘之事。
百足回过神来，“是啊，冰柠大人，您怎么会误闯此处？您是为了何事来神界的？婷汀大人竟也愿意让您回来吗？”
“啊，我……我在人界魔法学校读书，这回是为着完成定期考核才来到此处，待找到了合适的灵草，炼制成型足以交差，我便走了。”
那二人点点头，听说她马上要走，都觉得很可惜。
“对了，冰柠大人，是哪个授课老师带您来这儿的呀？”霖铃问道，瞧着还有些不满。
她似乎和婷汀一样，很不希望冰柠再次回到神界来，更将成心把冰柠带回来的人视为大敌。
“哦，是冰刃。”音旋随口回应道。
不料，她这随口的话倒是激起了对面两人满腔的怒火。
霖铃咬着牙嘶嘶叫了两声，眼睛一立，瞳孔缩成了一条缝隙。
百足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紧紧抿着嘴唇，本就黝黑的脸这会儿更像锅底了。
音旋一怔，这是怎么了……
“是他……是那家伙！他又不安好心，一定是！”霖铃咬牙切齿。
百足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压下了一句骂声，然后捅了捅霖铃的手臂，示意她住口。
音旋眨了眨眼，这俩人对冰柠的哥哥意见这么大吗？冰刃是做了什么在他们眼里不可饶恕的恶事不成？
隐隐约约的，她心底转过一个想法，正应了她之前的猜测。
从没人告诉过她，冰柠究竟是怎么死的。就连她问了冰刃，对方也是霎时变了脸色，吞吞吐吐的不愿提及。
音旋记得，那时冰刃的神情实在异样的离谱。她当时便猜测，大祭司之死莫不是与她亲哥哥有关吧？
不过她也只是想了一想，并没把这种荒唐念头当真。亲哥哥害亲妹妹这种事，不大可能吧？
不过，如今再看两只明显是知晓什么内情的神兽的反应，冰刃他……还真是有什么问题存在啊。
“那个……”音旋迟疑了一下，想着话题既然都谈到这里，不如就和面前两人求证一个结果也好。
正当她想要询问千年前关于冰柠的隐秘时，在这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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