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很快日近黄昏。
茅草晒了大半天，差不多可以收了。但有部分茎秆还绿着，得把那些没晒透的挑拣出来明日继续。
她又想趁天黑前做好饭，省得入夜又得把灶台搬进去一回。正踌躇不下，甜甜的嗓音打破了她的愁思：“娘，我来搬茅草。”
两个人就是这点好。小果虽然年岁小，但这些轻活都能帮忙分担。
姜姀本怕她累，没打算让她再忙。没想到这孩子察言观色能力一绝，一眼就看出来她正为分身乏术的事儿发愁。于是温温应下：“好，我们小果真贴心。”
挨了娘亲的夸赞，小小的人儿愈发来了干劲。
按照姜姀说的，她把绿茅草和黄茅草分成了两堆，又从黄茅草里挑出摸起来还有水分的和绿茅草叠成一摞，剩下的都搬进了堂屋。
奈何她身量太小，力气又不够。一趟解决不了，就来来回回地屋里屋外窜。
等把最后一捆干茅草抱进屋里，她已经满身大汗。腹中不知是由于饿还是由于累，一瞬间起了阵抽痛感。
痛感来得突然且剧烈，小果侧身倒下，蜷缩在草席上。身上冷汗热汗一股脑地往外涌，想要呼救，总觉得还能忍忍。也不想让姜姀担心，所以抿着嘴唇闷声不吭，把所有的痛意都咬着牙吞进肚子里。
正在外头生火做饭的姜姀并没有留意到屋里的异常。
临近日中那会儿，只简简单单吃了白粥和溪鱼，又几乎一刻不停地忙了一天，她早就饿了。想着中午吃的米，晚上便煮面。两种粮食一前一后地吃，才能确保消耗的速度差不多。
不过今晚上吃什么呢。
早晨起来忙个没停，都没空设置捕鸟陷阱。中午的溪鱼只够塞牙缝，晚上同样没有肉食，这样一天下来，消耗得多摄入得少，怎么给小果养膘呢。
这般考虑，姜姀便想再捉几条小鱼加到面汤里提鲜。
走到河边一看，可能是时候晚了，太阳快要落山，鱼儿们都回去睡了。白日里热热闹闹的一条山溪，如今瞧着静悄悄的，连条鱼的影子都找不到。
姜姀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听着夕阳的余晖中掠过一阵鸟鸣，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尽管现在的生活条件很难做到每日营养均衡，但有精米精面吊着，怎么也比在陈家饿得只能喝水的日子要好。
她走回灶台边，见陶釜里煮着的水将沸未沸，赶紧进屋拿面，打算揪个面片吃。
谁料见到的就是小果倒在地上的这一幕。
“小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娘，我肚子疼。”
她双手抱着腹部，整个人弓成半球形，面上的皮肤扭曲作一团。后背因为呼吸急促剧烈地起伏，口中还发出一阵阵细微的闷哼，一听就是痛极。
姜姀一时间有些无措：“怎么个疼法？一直疼，还是一阵阵的？哪个位置疼？”
痛苦的小人稍微缓过来一口气，试图起身，却因为脱力又倒了下去：“一阵一阵的。疼的时候就特别疼，也有不疼的时候。”
她用手指向肚子。
姜姀顺着摸去，是肚脐眼的位置。应该是吃坏了肚子。
她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所有食物都是煮熟的，甚至煮到过熟，就是怕误吃生食会导致腹痛。做饭时候的餐具，虽然简陋，但也都是生熟分离，讲究的就是一个干净卫生。
连做饭用的油也……
思绪停在油上。她似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肚子疼的时候想解手吗？”
小果点点头，双眼因为阵痛来袭紧紧合上：“娘，我现在就想。”
家里还没有添置恭桶，所以这两日都是在边坡上的草堆里方便。
但看小果这样，需要解手的次数应该不止一次，坡上坡下跑恐怕会跑虚脱。索性把她抱去了屋后的空地：“就在这儿上吧。一会儿我来收拾。”
等过片刻后，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娘，我好了。”
姜姀捧着竹筒过来，给她冲了手：“舒服点了吗？”
小果摇头：“还是疼。”
看小果这样，今晚上这顿怕是吃不成了。上辈子她犯急性肠胃炎时，去医院也是被要求禁食。人体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小果这样，应该是吃了太多荤油和肉食的缘故，禁食是合适的。
原先她想着，就小小一个鹌鹑，能有多少油水。更何况把肚子里的油都挖了分两顿吃，以为这样就没什么事。却忘了小果在陈家的时候一点荤腥都沾不到。突然间吃的又是油又是肉，肠胃难免不适应。
再加上孩子从小挨饿，肠胃本就寻常人要弱。而自己的这具身体虽然也是同样，但大人的肠胃到底比孩子瓷实，所以受苦的就小果一个。
姜姀觉得挺抱歉。她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明明已经很小心，却还是难免疏漏。
短短一刻钟时间，小果解手了三次。最后一次起身时，姜姀瞅着她两条腿都在打战。
为做晡食准备的一大罐子水，如今腾出来大半在竹筒里放凉。剩下的另外一半，姜姀往里头化了盐。这样烫了兑凉水，冷了添热水，方便小果随时补液。
一直折腾到入夜，被折磨得不行的小人儿终于好受些。虽然没觉得饿，但肚子里空得像灌了风。深吸一口气，里头还有咕噜噜滚动的水声。
等她从席子上爬起来，姜姀正好从外面进来。
“好些了？”
小果脸色惨白，声音有气无力的：“好多了。”
姜姀的双手在裤腿上抹抹，擦掉了上面的水：“那今晚上我们就不吃东西了。既吃坏肚子，就早些睡。明早起来，我给你做面片汤吃。”
小果点头说好，话音却一转：“娘也不吃？”
“娘吃了野果子，不饿。”
生病的小人两手一张，软软地窝在她娘亲的腰间上：“那娘刚才在外头是捣鼓什么？”
“捕鸟陷阱。”姜姀拍拍她的后背，“鸟儿早起要吃食。我怕等天亮再放会来不及，就趁天黑前做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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